期中考過去,六中同學每天桌上攤著的試卷標題很快換成了“期末模擬卷”。
黑板右下角當天課程邊上加了一行期末倒計時。
字數逐日遞減,密集的考試最容易吞噬時間。
“每天都是考試,考得我人都傻了。”課間,侯俊抬頭喊一嗓子,抄錯題抄得整個人昏昏沉沉。
“還有十天,”譚凱也覺得這日子過得簡直恍恍惚惚,“我怎麼感覺那麼不真實?還有十天咱們就放假了?”
“彆提放假行嗎,咱們哪有假期。”邱秋說。
侯俊歎口氣,心說也是,六中寒假能放半個月就不錯了,他放下筆,偷偷拆開一袋乾脆麵。
然而那袋麵才剛拆開,有人從上麵橫著伸過來一隻手——手指指甲剪得乾淨工整,手指纖細,但他也見過這雙手發狠把人摁在地上打的樣子,這隻手不緊不慢地從袋子裡搶了一塊麵。
“剛好有點餓,”許盛說,“不請自來,不好意思。”
侯俊目瞪口呆:“盛哥?”
天氣轉涼,許盛校服裡麵搭著件冷色調毛衣,偷到之後掰開一半給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邵湛,笑了笑問:“哥,吃嗎。”
邵湛剛從辦公室回來,手裡拿著疊練習冊,沒避嫌、直接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
侯俊:“……”
兩人動作做得太自然,倒讓人沒法多想。
而且男生之間關係近些也很正常,侯俊很快說服了自己:他和譚凱也經常分東西吃,譚凱那小子還會油膩膩地叫他“猴哥哥”。
……
那也還是gay裡gay氣的啊!
侯俊搖搖頭,算了,難怪cp樓蓋那麼高,都是這兩位爺自己造出來的。
侯俊這樣想著,完全不知道兩個人已經坐實了傳聞。
侯俊最後隻能轉移話題,說:“盛哥你身上這件毛衣挺好看。”
侯俊說著又多看了一眼,許盛平時穿衣風格比較張揚,偶爾換換簡約風格,讓人耳目一新。
許盛:“是吧,我也覺得挺好看,多誇幾句我聽聽。”
枯燥無聊的學習生活裡能有一個人貧會兒嘴,簡直是莫大的幸福,侯俊張口就來:“盛哥你這件衣服簡約而不簡單,穿在您身上,那真是氣度非凡,當然了,無論什麼樣的衣服都配不上您出色的——等會兒我打斷一下,我怎麼覺得這件衣服看著有點眼熟。”
能不眼熟麼。
許盛身上那件毛衣是邵湛的。
自從邵湛把校服脫給他之後,許盛穿他衣服的次數肉眼可見地變多。有時候是晚上在邵湛那兒做題做得晚了,懶得回去,直接問他借了衣服去隔間洗澡。
之前許盛當“邵湛”的時候其實也穿過他的衣服,但是穿在“邵湛”身上和穿在他自己身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昨天晚上許盛洗完澡,濕著頭發走出來,套著件邵湛的衣服,剛走出來又被邵湛摁著親了會兒:“睡這兒?”
許盛反問:“你不嫌擠?”
邵湛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低聲說:“不嫌。”
然而事實證明兩個人擠一張床確實擠,擠並不是最無法忍受的,無法忍受的是和對方靠得太近引起的“反應”,兩人都是一晚沒睡好,邵湛天沒亮就起來衝了個冷水澡。許盛雖然也忍得難受,但是看邵湛比他更難受,詭異地升起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撐著床坐起身:“哥哥今天晚上還一起睡嗎,我可以□□。”
邵湛冷著聲:“滾,回自己寢室睡去。”
許盛:“真不要啊,過了這村課就沒這店了。”
邵湛:“趕緊滾。”
上課鈴響,這天第一節課是化學。
許盛雖然數學考得不錯,之後幾次模擬卷更是越考越高,但也不是每科老師對他的態度都像周遠和孟國偉那樣如春天般溫暖,其他幾科還是考得稀爛,比如理化,這次期末模擬隻考了50分。
這50分裡,有二十分是吃邵湛月考那陣給他補的老本。
這段時間化學課還是由那位楊老師代課。
“值日生呢,”這個班這次幾次模擬考平均分並不高,楊老師進門之後麵色不虞,“怎麼做值日的,趕緊把黑板擦了。”
楊老師進門之後,沒有廢話,等值日生上去擦完黑板才從粉筆盒裡挑了一截粉筆出來,掃過七班後排,在某兩個身影上停頓兩秒,想到上節課碰的釘子,心情更是好不起來:“今天咱們把試卷講了,希望某些同學認真聽講,考那麼點分數,也不知道平時坐在教室裡都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許盛毫不在意地翻開試卷。
邵湛突然說:“不想聽可以不用聽。”
許盛還在翻試卷:“什麼?”
邵湛接著說:“把不會的題勾出來,我給你講。”
許盛一下沒反應過來,心說他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句,再抬頭對上那位楊老師針紮般的目光,反應過來了:“你說她啊,我都忘了,罵幾句就罵幾句,總不能真跟她置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邵湛發現許盛雖然看著沒規矩,一副成天跟老師杠的樣子,其實遠比其他人想象中更成熟一些。
不會因為這點事就跟老師鬨。
他是真的不怎麼在意。
以前是放任自己,反正放下畫筆之後乾什麼都無所謂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他都提不起勁,雖然和顧閻王他們鬨得轟轟烈烈,其實整個人平靜得很。
不知道該乾什麼。
也找不到喜歡乾的事情。
許盛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邵湛極其冷淡的一句“她的課你可以不聽,我給你講”還是在他心底勾了一下。
楊老師轉過身在黑板上寫板書,許盛偷偷在課桌底下戳他:“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沒有原則了,之前不還讓我好好聽課。”
邵湛低著頭記板書,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