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大巴車上載著六中競賽生,邵湛原本坐在後排補覺,被這一嗓子喊醒,他側過頭,透過玻璃窗看到細碎的雪花像絨毛一樣落下來,落在物體上很快化成了瞧不見的水漬。
他看了會兒,之後才看到許盛發過來的圖片。
S:[圖片]
S:下雪了。
圖片角度選得很特彆,是一張從下往上拍的天空,應該是許盛把手伸到窗戶外頭拍的。
雖然不在一起,但是同時看到了同一場雪。
邵湛對著這張照片忽然很想見他。
現在,立刻。
-你現在在畫室?
許盛拍完照片坐回自己位置上去,腳踩在橫梁上回:嗯。
-怎麼了?
-剛考完試,現在在上自習,今天還有一張色彩加五張速寫作業得畫。
考完試之後的畫室鬨得不行,這些藝考生可能也是在用這種方式緩解壓力,老師布置的作業沒怎麼畫,聊天倒是沒少聊。
話題很快繞到許盛身上:“許神,你是哪個學校的啊,立陽嗎?確實有聽說立陽今年有一個特彆厲害的人,立陽校長去年就放話說今年聯考第一肯定在他們學校。”
許盛在畫紙四周貼上膠布,說:“不是。”
“我是臨江的。”
“…………”
臨江六中?
問這話的人傻眼了。
美術和臨江六中這兩個詞條怎麼想也不該牽扯在一起啊!臨江出過美術生嗎?
全畫室受到衝擊,最後隻能感慨一句:“學、學霸啊。”
這句話許盛就沒臉認了。
這還真不是。
考完試後他們有一小時休息時間用來吃飯。
許盛吃完回來的時候休息時間還未過半,畫室裡沒幾個人,他打算先把老師留的那張色彩作業畫了。
考完試,調色盤早就畫滿了顏色,上麵用剩的顏料也已經乾透了,許盛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往顏料盒裡加顏料,打算加完再出去洗調色盤。
他不太喜歡洗調色盤,顏料乾透之後難洗,冬天水又涼——洗調色盤是份苦差事。
許盛加完一個就蓋上蓋子,又從邊上拿了另一罐顏色往顏料盒裡加顏料,加到一半,手機震動了幾下。
-給你叫了外賣,出去取一下。
-?我吃過了哥。
不過就算吃過飯了,送到這了也不能退回去,外頭下著雪,怕送餐員等太久,許盛還是披上外套往畫室門口走。
畫室在二樓,長廊上光線昏暗,他走到一半想起來上次在視頻裡邵湛叮囑過的話,於是抬手把外套拉鏈拉上,順便把衣服後麵的帽子也拉了起來。
然而剛走到樓梯口,被一隻手拽了過去。
他這才發現邊上牆角倚著個人,等他再回神已經被人摟在懷裡,耳邊響起比音頻裡更真實的聲音,那把相似的聲音說:“……許盛同學,餐到了。”
邵湛低頭檢查他的衣服,看到他這回拉鏈沒拉到一半就跑出來,於是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獎勵。”
外頭還在下雪,雪勢比剛下那會兒大了不少,邵湛身上一股涼氣,許盛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摸到一點冰涼的雪水。
得虧是飯點,樓道裡沒人。
許盛:“你怎麼來了?”
“競賽結束,”邵湛說,“顧主任給競賽生放了一天假。”
直到邵湛跟著他回畫室,許盛還沒緩過來。
邵湛進去的時候,畫室裡回來得早的同學聊天聊到一半卡了殼:“……”
“然後呢,然後發生什麼了?”
“我忘了,”那位同學說,“我靠我被帥得大腦一片空白,剛剛進來的是許神的朋友?”
後排座位寬敞,邵湛坐在許盛邊上閒置的空位上,第一次打量這間畫室——和之前他去過的康家畫室差不多,牆上貼著範畫,黑板上寫著結構講解,右邊講解了一下光源和基礎色輪。
“四小時晚自習,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去寢室裡等,”許盛說著搞完了顏料盒,不得不去麵對邊上的顏料盤,他手縮在袖子裡,鏟顏料的時候都隻露了半截出來,“我去洗一……”下顏料盤。
邵湛先一步把他麵前的顏料盤拿了起來,怎麼也是當過“許盛”在康凱家畫室裡熬過一小時的人,知道還得給水桶換水:“手都縮成這樣了,我去洗。”
許盛把邊上那塊臟了的海綿放在顏料盤上一起給他,毫不客氣:“還有這個。”
許盛一通操作做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說完又很沒良心地說:“謝謝哥哥。”
他這句話聲音並不大,但架不住其他人豎著耳朵在聽。
他們畫室裡,有一個許盛就夠震撼的了,有時候課間都會有其他畫室的人特意過來看,現在又多一個,視覺效果翻倍。
哦,原來是哥哥。
其他默默關注的同學得到結論之後把頭轉了回去,心說:彆人家的哥哥都那麼好麼。
大冬天的,竟然願意幫忙洗調色盤。
這是什麼絕世好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啦。
美術生的兩大浪漫:承包顏料盒,幫忙洗調色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