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珩回想起少年月色下麵無表情的臉,說:“放心吧。我覺得山裡沒有比他更危險的生物。”
沈浮白覺得薑珩說的不對。那個少年雖然看起來很高冷,可到底也隻是個高中生,怎麼會和危險搭邊呢。
第二天,薑珩和沈浮白頂著淡淡的黑眼圈出現在客廳——如果那個不到兩平米的地方也算客廳的話。
他們昨天晚上還是沒睡好,蚊子不會因為一隻蟑螂的死亡而消失。那些害羞的小姑娘總會在一入夜就喪失矜持,叫的特彆大聲。
再加上前幾天晚上也並沒有休息好,薑珩和沈浮白也不可避免有了黑眼圈。
反倒是昨晚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謝遲安看上去還很精神,看見兩人眼底的青黑意味深長說了句:“二位昨晚挺儘興。”
薑珩湊近,壓低聲音:“說好的不好奇彼此的秘密呢?”
謝遲安訝異:“打蚊子也算秘密?”
“……打擾了,告辭。”薑珩退回原位。
昨晚的晚餐是村裡合夥做的大鍋飯,也不能每次都這麼興師動眾。之後劇組人員的三餐都是在各自借宿的人家裡吃的。劇組不吃白飯,都會照價給錢,那錢甚至勝過食物原本的價值。
畢竟山裡也實在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昨晚那一頓已經算是掏空家底。
薑珩和沈浮白這頓早飯卻很好。一碗香味濃鬱的雞肉粥,煮得很粘稠,吃起來十分美味。
由於兩人平日裡吃慣山珍海味,一時沒意識到這頓早餐在山村裡是什麼水準。
——遠超平均水準。就連村長家都舍不得每日殺一隻雞做菜,他們要留著雞下蛋。
早飯吃完後王小樹主動去洗碗,洗完後拎起書包道:“我去上學啦!”
沈浮白感到驚訝:“村裡有學校?”
他們昨天一路走來可沒看到任何小學。
謝遲安說:“村頭走過來第四間就是。”
沈浮白用他強大的記憶力回憶了一下,十分驚奇:“那難道不是間茅房嗎?”
他隻記得一堆破石頭與皸裂的圍牆,屋頂甚至還漏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裡的茅屋都沒有那麼寒磣。那更像是屋後的茅房——這簡直一模一樣。
謝遲安說:“是啊,但也是他們的學校。”
薑珩皺眉:“這環境太惡劣了。雖然很多人會在蹲廁時讀書,但絕不會有很多人在廁所裡讀書。”
後麵那個“讀書”是上學的意思,誰都聽得出來。
謝遲安:“這隻是個比喻,謝謝。”
雖然學校破得跟茅房一樣,可不會淪落到真的選址在茅房。這太反人類了,村民們不會允許。
薑珩:“我們得去看看這些孩子的學習情況……可以旁觀嗎?”
謝遲安頷首:“請便。”
所謂的學校就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小屋子,一塊黑板,一個講台。屋內采光很差,孩子們搬著幾個小板凳坐在一起,作業放腿上寫。
這裡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加貧困。
老師隻有李文秀一個,她教村裡所有孩子,教完大的,再教小的,讓大孩子在一旁寫作業。薑珩和沈浮白站在屋外,從窗子裡往內看。他們注意到屋子裡清一色的男孩,沒有女孩。
“他們認為女孩沒有必要念書。”謝遲安在一旁平靜道。
薑珩和沈浮白心情複雜。身為受過高等教育的城市人群,他們知道這種觀念有多麼荒謬愚昧,又有多麼不可撼動。
“但這些男孩就算念了書也多半走不出大山。他們崇敬讀書人,所以讓孩子上學。可他們還是要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信奉落葉歸根,這裡的老人一輩子不曾出去過。但凡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再也沒有回來。”
謝遲安望著屋裡認真聽講的孩子們,語氣淺淡又緩慢,“偶爾會有考到鎮裡的高中從而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的大學生。外麵的繁華能令人見多識廣,而自卑的烙印會使人心生嫉妒,從而人格扭曲,做下有辱學曆的事……或許我不該這麼說,”他一頓,“畢竟學曆與人品無關。”
他說的這麼一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意有所指,提醒著什麼。
沈浮白:“你隻比我們提早來了兩天。”卻簡直像把這裡摸透了。
謝遲安:“沒錯。”
薑珩凝眸:“你如果發現了什麼,可以直說。”他不會再把這少年當成普通的高中生看待了。
“你們發現不對勁了吧。不需要兩天……”謝遲安輕聲,“兩小時就夠了。”
察覺這個山莊裡的異常,兩小時就夠了。
薑珩和沈浮白正要聽他繼續說下去,遠遠忽而傳來一聲“浮白!”打斷了三人之間略顯凝重的氣氛。
付桓丞拉著葉孜然過來,他們晚上住一間。
他們一過來就在吐槽今天的早飯。
“真的太難吃了,米粒就像石頭一樣硬。”葉孜然抱怨,“我的牙齒都要被硌掉了。”
付桓丞附議:“你還能換牙,我牙齒崩掉了就完了,形象全毀。這裡的米粒簡直可以當凶器。”
另一邊幾名女演員也在苦不堪言地交流早飯的難以下咽,一個說她吃的鹹菜像是隔了好幾夜,現在喉嚨還犯惡心。另一個說她的窩頭竟然能把她昂貴從不掉色的口紅給蹭掉,難以想象那成分。
劇組人員越聚越多,謝遲安不見了人影。
薑珩和沈浮白麵麵相覷。
“那我們早上那碗雞肉粥……是怎麼來的?”他們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王小樹家根本沒養雞。
這時正好屋裡下課,出來的王小樹聽到他們的談話,立刻道:“當然是哥哥做的!”
薑珩問:“那雞呢?”
王小樹:“哥哥從山裡抓的。”
沈浮白:“他怎麼抓的?”
王小樹:“用飯粒砸暈的。”
沈浮白:“……”
沈浮白覺得珩珩說的對。謝遲安是山裡最危險的生物,賊他媽恐怖。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浪完了,很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