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懷疑李文秀當年根本不是自願。
李文秀低下頭:“這裡的孩子很可憐。我剛來的時候,村裡一個老師也沒有。如果我不留下來,他們這輩子沒有出去的機會。”
“隻是這樣?”沈浮白問。
李文秀平靜道:“你們還想知道什麼理由呢?”
沈浮白一時沉默。
就算有彆的理由,李文秀也不可能對著他們兩個外人說出來。七年,足夠消磨一個姑娘看見外人就想大喊求救的心。自己和村裡丈夫生下的孩子,當了這麼多年老師教出感情的孩子,這些都是把一個女人拴住的理由。
薑珩開口:“沒什麼,就是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願意為這些孩子捐一所希望小學。”
李文秀黯淡的眼裡有了光,她驚喜道:“那真是謝謝你們!還有……”她低頭,踟躕了良久,最後堅定道,“我想請你們出去的時候報個警。”
出來的時候薑珩和沈浮白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這地方早該被端了。”薑珩皺眉。
李文秀跟他們說,村子裡很多女人都是被拐來的。這個小山村裡的本地女人很少,光棍漢很多,村裡的女人都不願意留在這兒。而那些光棍想要延續後代,就隻能靠買賣媳婦兒。
買媳婦是為了乾嘛?為了生兒子。從這裡重男輕女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來,男孩兒在這裡是個寶,女孩兒就像根草。
可兒子也不是想有就有。有些家庭死活生不出男孩兒,就會想著去偷彆人的——這個村子裡同樣有被拐的男孩兒。整個村子都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包括外麵那位姓王的司機都是村裡出去的,這導致違法犯罪這麼多年都不被發現。
閉塞,這是最大的保護層。
李文秀沒有說她自己的遭遇,可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薑珩和沈浮白差不多可以想象出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一個善良的姑娘來山裡支教,卻被貪心不足的村民堵住想要她留下來給村裡生孩子。一名大她20歲的男人強|奸了她,所有人都是幫凶。她無數次想過出逃,所有村民都在阻攔她,換來一次次家暴。
然後她懷孕了,認命了,她成為了最美鄉村女教師,她得到了村民們的尊敬與丈夫的不再拳腳相加。
這才是真實的,原本的,血淋淋的故事。
李文秀已經認了命,她覺得她這輩子就這樣了。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更多的受害人。一開始村裡來四個學生,她隻希望他們能平安離開。可現在來了一個劇組,她不是生來就在山村的人,她知道明星的影響力,這些帶給她希望。他們有望獲救。
她希望他們能夠報警,把消息傳出去。她並不知道村民會把拐來的還不聽話的婦女兒童關在哪裡,他們在這方麵始終對年輕女人有提防。他們覺得女人會心軟,會壞事,乾這種事從來都瞞著她們。
“我以為這地方已經夠糟糕了。”沈浮白厭惡地踢開腳下的石子,“沒想到還可以更糟糕。”
山民信仰鬼神,人心卻比妖魔更可怖。
他們正走著,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突然赤著腳從一間屋子裡跑出來,口裡嗚嗚哭著。後頭一個男人追著跑:“快追!老三家的媳婦兒跑出來了!”
這一聲驚醒了午睡的人們。客人們不明就裡,村民們已經拿起掃帚繩子跑出來,不一會兒那女人就被追上,給綁著拖回了屋裡。
沈浮白看不過去,正要上前,他看見人群裡的李文秀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村民對神色驚異的客人們賠笑:“對不住,這是老三家的瘋婆娘,腦子有問題,怕她傷人,平時都是關在屋子裡的。今天大概是睡著了忘了關門,讓她跑出來了。現在沒事了,你們繼續休息。”
“……”沒人有睡覺的心思。
等人潮再次散去,沈浮白問李文秀:“剛剛那個……也是被拐的?”
李文秀搖頭:“是村裡的姑娘,天生有點弱智。被她爹用一樁姻緣換了幾個雞蛋,嫁給村裡的老三。老三脾氣不好,愛打女人。”
沈浮白肺要氣炸:“那個什麼老三才是弱智吧!還有這些村民怎麼回事兒?還幫著綁人回去給他打?那姑娘的爸又是什麼盛世奇葩?”
李文秀苦笑:“您二位是城裡人,看樣子還是上層階級的,可能不理解。可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不可理喻的。”
沈浮白感到難過:“珩珩,世上壞人真多。”
薑珩摸摸他的頭:“所以他們會有報應。”
沈浮白低頭:“不會的。很多壞人都活的好好的。隻能親自去報複,還得把自己搭上。”
薑珩斂眸,浮白明顯是想到了什麼。
“世上壞人很多,可我會對你好。”薑珩指尖輕撫他的頭發,低聲安慰道,“浮白,我會對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三章內結束山村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