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圍住的裴旭軍開了口,聲音冷漠又鋒利:“封鎖消息,不允許網絡上出現任何有關裴璋所在醫院的消息。”
保鏢們一聲令下,強製地趕走了所有圍觀的人群,在趕走前還霸道地奪過手機,把手機裡拍攝的有關裴璋和方斐的照片全部刪除,行事風格狠辣不留餘地。
裴旭軍對幾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放恭敬了態度,低姿態地鞠了一躬,說:“給諸位添麻煩了,實在是小犬傷勢嚴重,不便轉移,隻能把諸位大老遠接來,如果能救回小犬的命,我裴某傾家蕩產也要感謝各位。”
這幾位醫生都是各個領域頂尖的人物,還是頭一回聚集在一場手術中,可見裴旭軍在裴璋搶救的短短四個小時裡做了多大的努力,甘願傾家蕩產確實不是說說而已。
醫生們挨個進入手術室,仿佛每個戰隊最英勇優秀的戰士,正上戰場,預備去奪回死神手裡攥住的那隻手臂。
看見手術室的門開了,方斐如死水的目光終於有了波動,她推開眾人撲向手術室,被還沒進去的醫生攔住了:“乾什麼你,不能進去!”
方斐沒有掙紮,乖乖地止住腳步,隻是靜靜地看著手術室第二道消毒門後麵的玻璃。
玻璃裡看不見手術室的全貌,隻能看見手術台的一角,甚至連裴璋的影子都看不見。
方斐被拉回了長椅上坐著,這次她終於聽見了醫生的聲音:“你是不是不想拍打戲了?”
“?”
“你肋骨斷了兩根,紮的肺出血,還有渾身上下加起來八處骨折,十四處骨裂,我不拿你當明星看,你現在就是個普通的病人,你還要不要健康了?”
“……”方斐小聲說,“我不動了,我就坐著。”
“你不能……”
方斐不等醫生說完,就乖乖地躺在長椅上,“那我躺著等他。”
“你……”醫生被她氣笑了,“我要是你親爹,我能被你氣死。”
“打擾。”一旁的裴旭軍忽然走上前,打斷二人說話,他蹲了下來,平視方斐,問她,“你是和裴璋一起出車禍的女生嗎?”
方斐撞了腦子,現在反應遲鈍的很,這才注意到裴旭軍似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從他五官中看出了些許熟悉的影子,她坐直了身子:“您是?”
“我是裴璋的爸爸。”方斐坐了起來,裴旭軍的目光由平視改為仰視,他平淡地說,“四個小時前,我接到通知,說裴璋出了車禍,傷勢很嚴重,因為他護著一個女生,自己抗下了所有撞擊——那個女生是你嗎?”
“……”麵對裴璋父親的問題,方斐覺得比自己被撞的肝腸寸斷還要難受,她哽咽道,“是我。”
“知道了。”意外的,裴旭軍並沒有過多的反應,他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問,“你家人來了嗎?”
方斐遲疑著搖了搖頭。
“那我就越俎代庖一下。”裴旭軍站了起來,招手,一個黑西裝保鏢走了過來,“把人送回病房。”他又對方斐的主治醫師說,“有勞您了,她有什麼問題您隨時和我聯係,我現在就是她的家人,還請您全力守護她的健康。”
黑保鏢動作利索,方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人打橫抱了起來,不容反抗地一路抱進了電梯。
方斐扒著電梯門:“我不走,我……”
裴旭軍走過去把她的手掰開,說:“有我在。”
方斐敢無視醫生,卻不敢無視裴璋的父親,她看著裴旭軍曆經千帆、平靜淡定的眼神,竟有難以自控地產生了信任。
好像所有問題在這個人麵前,都會迎刃而解,他隻要說沒事,那就一定是風平浪靜。
方斐不再做抵抗,回了病房,被護士按著打上吊針的時候,想起了裴旭軍的結局。
在裴璋失勢之後,裴旭軍想拿回位置幫兒子重回巔峰,卻在準備回華禾的前一天,被發現心臟病發死在家中,同時出現一份莫名其妙的遺囑,說他將所有遺產都平分給勞苦功勞的華禾管理層,一分沒留給裴璋。
而後裴璋母親因丈夫的死亡大受打擊,整個人都沒了生氣,拖到後半程的時候終於鬱鬱而終。
原著裡的裴璋,父母雙亡,半生都在失去,他從一個被世俗擁戴的王,變成一片輾轉飄零的浮萍。
一個人一生能承受最大的苦難,幾乎都被他承載著。
方斐望著頭頂一滴滴往下墜落的藥水。
這一世你最大的苦難,大概就是遇見了我吧。
“小小。”
忽然有人站在她病房門口,輕聲喊道。
方斐沒動,那人便又喊了一聲:“方斐。”
方斐側過頭,眼裡蓄著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朦朧中看見門口站了一位中年男人,器宇軒昂,氣質卓然,從挺拔的身形就能看見上位者的姿態。
中年男人神情擔憂地看著她,說:“我是邱文穀,邱離的父親,也是……你的父親。”
方斐愣了,沒有說話。
邱文穀走進了房間,站在她床邊,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臉,沒一會兒,眼圈就紅了,有洶湧的歉意聚在其中,幾欲落下。
“對不起。”邱文穀聲音沙啞,哽咽道,“爸爸對不起你。”
“……”
“二十年了,害你在外麵吃了二十年的苦。”邱文穀蹲了下去,握住方斐的手,半百的男人此時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奢求對方的原諒,“爸爸該死,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特彆想你,小小……”
“我……”方斐的嗓子還是沙啞得像被鋸子割過,她咳了咳,之前折騰一番的後遺症這時候顯現了出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湧上喉頭,“我叫小小?”
見方斐回應了他的話,老小孩就像被喂了一口糖,眼睛霎時充滿了光亮,欣喜地說:“對,你小時候身體弱,你媽媽給你請了算命先生,說你命格較陰,孤魂野鬼喜歡靠近你,所以兩歲前不要取名字,這樣臟東西就不會找到你。小小是你的小名,因為你出生就比其他家嬰兒小,才四斤八兩,小到你媽媽說,聽見醫生說你出生後,她還在用力,覺得沒生乾淨……”
提到以往的事,邱文穀有一肚子話想對方斐說,仿佛每一句思念都在他胸中積累,成了這二十年都未曾告訴方斐的家長裡短。
方斐安靜地聽著,看著邱文穀眼裡蓄積的淚水,在他絮絮念叨的時候靜靜地落了下來。
方斐把手從邱文穀掌心裡抽了出來,在對方愣住的時候,撫上他有著明顯細紋的眼角,把那道濕意擦去。
“小小挺好的。”方斐輕聲說,“就叫我小小吧。”
一滴淚水打在方斐的手背。
邱文穀捂住臉,失聲痛哭。
“……小,小小……”
……
“除顫第四次。”
“除顫失敗。”
“血壓上升。”
“患者心跳停止三百二十一秒,二十二,二十三……”
“下病危通知單。”
“等等……室顫消失,還有得救。”
【本世界人物裴璋生命值修補開始……】
【?】
“心跳重新出現。”
“血壓恢複。”
【裴璋生命值出現異常,修補無法開始。】
“顱內壓降低。”
“心率正常。”
【裴璋生命值自行恢複,無須修補。】
“病人指征恢複正常。”
【方斐記憶扣取失敗!】
【BUG2仍存在。】
天已經大亮,雲後萬簇金光迸射而出,照亮了孤寂冷清的街道。
醫院住院部最高樓層的一間病房裡,躺著一個男人,陽光潑灑在他側臉上,以英挺的鼻梁為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的冷漠疏離全在藏在眼睛深處,當他安靜地沉睡時,眼角眉梢都透著溫和,是一個風也願意在他身邊停留的人。
忽然一朵雲飄過,遮住溫暖的朝陽,室內陷入灰暗中。
霎時,男人猛地睜開眼。
溫和安詳的氣息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眼中濃鬱到能將虛空也絞碎的暴戾,像覆沒島嶼的寒潮,是任誰也不敢靠近半分的駭人氣息。
仿佛從阿鼻地獄徒手爬上人間的厲鬼。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來說,哥哥那邊方斐付款到賬一半,哥哥恢複記憶連帶找回記憶裡存貯的生命值,係統被迫退款,裴璋這邊更爭氣,直接重生。
所以最後方斐吃了個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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