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輕輕的吹著,偷來城中綠化帶裡一片枯萎的葉,那人從微暗的地方匆匆走來,麵容模糊,身影卻相當熟悉。
方陵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他家那個讓他不省心的老伴來找他了。
但定睛一看,不遠處分明是一個相當年輕的男生。
已經離開學校的趙舜換上了自己的黑色運動褲,和深藍色短T,十八'九歲的年紀,讓他渾身充滿年輕人尚且不懂收斂的鋒芒。
現在退是不可能退了,於是趙舜梗著脖子說:“小書呆,你怎麼在這裡?”
方陵朝他走去,目光狀似不經意的掠過不遠處飯店裡的一群男生。
有人正從飯店裡出來。
視線重新移回趙舜身上,方陵笑眯眯地說:“你出來做什麼,我就出來做什麼。對了,你待會兒有什麼計劃?”
大概是對方的語氣太溫和,趙舜被順毛摸了一把,早上那點尷尬與不甘突然就沒了。
所以方陵問起,他就很自然回答問題,“他們說想去俱樂部,或許待會兒會去那邊看看。”
“阿舜,你走那麼快,我都差點找不著你了。哦~原來是方陵啊,你是這個名字對嗎?怪不得我遠遠瞧著身影覺得有些眼熟。”紀清平身後跟著一群男生。
方陵勾著嘴角點頭,“你沒記錯。”
“舜哥,咱們現在過去金果俱樂部吧,今晚high一把!”
“啊,我好久都沒去金果了。”
趙舜看著方陵正要說話,旁邊的紀清平這時開口:“要不方陵你也一起去吧,人多會熱鬨些。”
“對啊,之前你打羽毛球這麼厲害,要不到時候咱們比比其他的,你要是都能贏,那才是真漢子。”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橫空出來。
方陵這時才發現,隔壁班的蔣彪也在這裡。他問趙舜,“你呢,你介意多我一個嗎?”
或許是周邊霓虹燈太多彩,趙舜看著看著,目光不由落在對方沾染了彩芒的眼睫末梢上。
彩色的眼睫尾梢又長又密,讓趙舜下意識想到了還在上幼兒園的小表妹,今年她在元旦晚會上表演時,拿的就是一把彩色的小羽扇。
趙舜移開眼,“你隨意。”
移開眼的趙舜沒發現,方陵看他的目光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於是這一行要去金果俱樂部多了一個方陵。
金果俱樂部不愧是高消費的場地,光是停車場就地下兩層,門麵金碧輝煌,連大廳擺放的盆栽盤子裡都鑲著白玉,門口處更是二十四小時有服務生看門,力求給每一位來賓皇帝式的待遇。
趙舜明顯是這裡的常客,才帶著人剛進來,服務生就恭恭敬敬的說,“趙二少,我們俱樂部的攀岩區、擊劍區、射擊氣'槍區、牌室,以及網咖區都有更新,您......”
蔣彪打斷他的話,“不用你,我們都來過這麼多次了,還能不知道地方麼?”
於是服務生退了下去。
自進來後,紀清平就在偷偷打量方陵。
對方很淡定,沒有半點緊張與新奇,好像已經來過這地方不少次,對此已完全熟悉了。
眼珠子轉了轉,紀清平提議,“這一段路走過來,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去攀岩吧。阿舜,你覺得怎麼樣?”
趙舜無所謂,“行,那就去攀岩。”
紀清平提議,趙舜同意了,一群跟班的男生自然也點頭,哪怕其中有人覺得現在肚子還有些撐著。
一眾人來到了攀岩區。
攀岩區很大,方陵目測了下,最大高度有四層樓,且有些地方並不是平滑的,它會有一定程度的傾斜,或形成鈍角,或形成銳角,很講究攀登者的臂力。
牆壁上沾著各色的人工石塊,從遠處看,那一麵被刷成石灰色的牆壁仿佛被一群調皮的小孩用五顏六色的泥巴糊了一臉。
“哇哦,確實比之前來的細致一些,看著就有挑戰性。”
“要不要來一局?”
“來一局吧,咱們比比身手。”
紀清平望向方陵,“方陵,要來一局嗎?”
蔣彪立馬就笑了,“清平你問他啊?他肯定不敢來的,你看他一身都是肥肉,哪有力氣攀岩。”
場麵安靜的一瞬。
但其他人見趙舜沒說話,也相繼湊過來,“那就比一比唄,說不準你不會墊底,網上不是有一句話說,每個胖子都是一隻潛力股哈哈!”
“反正有安全措施,摔下來也沒事。”
蔣彪插話,“他沒有安全措施也不見得會有事,畢竟身上肉多,能打個安全墊子,肯定摔不疼。”
趙舜就在旁邊,自然是把這些話聽了個清楚,聽他們說方陵胖,他並不作聲,隻是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的“握手言和”。
這小書呆確實肉肉的,手也白,像棉花糖一樣。
方陵並未露出怒容,他真不至於就這樣被一群小屁孩激怒。
不怒反笑,方陵笑眯眯說:“盛情難卻,我不參加好像說不過去。你們說的對,每個胖子都是一隻潛力股,不過既然是潛力股麼,肯定不太一樣。”
“喲~居然真敢來,沒想到你還有點膽量嘛!”
“方陵是吧?你最後那話是什麼意思?”
方陵眸光微閃,“我來給所有的攀登者安排起點,當然,隻是起點而已,中途走什麼路線你們自己決定。”
眾人麵麵相覷。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
方陵似乎看不見他們臉上的疑惑,“我的要求不多,我想你們應該可以答應吧?”
說到最後的時候,方陵看向趙舜。
兩人結婚後,趙舜曾帶過方陵一起上談判桌談生意。
後來他這麼跟方陵說:跟彆人談判的時候要儘量引導對方。比如問話方麵,不要說“這樣可不可以”,而是應該說“這樣可以嗎”,儘量減少讓對方選擇的空間。
趙舜漫不經心,“那你選唄,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