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舜的床被被橄欖油浸濕了,濕的不僅僅是一點，而是暈開一大片的油漬。
符大東連連道歉，趙舜相當大度地原諒了他,甚至後麵還拍拍他肩膀,一臉理解地說：“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如果宿舍裡有好心人肯收留我，我今晚跟他擠一擠就成。”
譚飛舟一開始還覺得趙舜這人挺大氣的，對他刮目相看，但聽到後麵,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方陵呆住,而後耳尖悄悄變紅。
符大東大為感動,又是好一番道歉以後，著手幫趙舜清理臟掉的床鋪。
不過在發現上頭的被子扯掉以後，有一小部分床墊也沾到了油漬，符大東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趙舜：“不管了,放著就成，今天我換一套新的。”
又是連連道歉後,符大東這才離開了方陵宿舍。
“柯安，不然你今晚跟趙舜擠一晚吧。”譚飛舟突然開口。
“可......”
“柯安,之前我半夜下床去洗手間，看到你的睡相不是一般的糟糕,我不要跟你湊合。”趙舜語速飛快。
柯安：“？？？”
一轉頭,趙舜看向方陵，目光灼灼,就帶了點懇求地說：“同桌,你願意大發慈悲,救我於水火之中嗎？”
方陵手指蜷了蜷,明明剛剛就猜到趙舜可能會這麼說了，但當他親耳聽見，還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心如擂鼓，帶著一點小雀躍與歡喜，又有一點難為情的羞澀。
譚飛舟這下能確定趙舜真的彆有企圖了，他不由咬牙切齒，“要不這樣吧，今晚我跟你湊合一晚上。”
趙舜虎軀一震，像被火燒一樣拒絕，“不行，我之前看見了，你睡姿也不好。”
一轉頭，趙舜看見方陵，“同桌，你快救救我！”
方陵嘴角抿出一縷笑意，在譚飛舟無奈的神情中輕輕地點頭。
於是這一天晚上，趙舜很順利地爬上了方陵的床鋪。
京海一中的宿舍都是上床下桌，而且由於本校的財大氣粗，宿舍環境都比其他學校的好，這宿舍裡的床，自然也比其他學校的單人床要大些。
不過到底是單人床，方陵一個人睡綽綽有餘，現在上來一個趙舜，空間瞬間就變得擁擠了。
趙舜把方陵往裡麵推了推，“方陵，我睡外麵，免得你半夜不小心掉下去。”
方陵有換睡衣睡覺的習慣，睡衣是圓領的，而且為了睡覺舒適，碼數選了偏大些的，趙舜挨著他的肩膀推了一下，方陵肩上的睡衣微微往旁邊傾，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鎖骨。
偏生被他往裡麵推的男生美不自知，那雙眼睛黑白分明，乾淨透亮，又似乎帶了一絲絲難為情的魅意。
趙舜眸底微顫，連呼吸都不平穩了，他努力念叨老婆的生日，企圖讓自己平靜些。
結果十分痛苦地發現，他老婆上個月剛剛成年。他心裡的那條道德底線像是一道本來就不堅固的壘壁被千軍萬馬敲擊，牆上“呯”的一聲皴裂開了蛛網一樣的裂縫，連綿千裡。
趙舜用強大的意誌力將自己的目光移開，“柯安你關燈吧，到點休息了。”
靠門的柯安有點疑惑，“舜哥，還有五分鐘才到十一點呢。”
趙舜振振有詞，“早睡早起身體好，明天還要繼續學習。”
在趙舜扭頭說話時，方陵躺下了。
他睡在裡側，扯了一點被子蓋著，睡姿很規矩，蓋好被子後雙手放在腹部上。
於是等趙舜重新回過頭來，便看見睡得很乖巧的方陵，人躺好了，手也放好了，隻是一雙大眼睛還看著他。
趙舜喉結上下滾動，脖子側繃起不甚明顯的青筋，轉瞬之後又隱沒。
趙舜也躺下了，肩膀緊緊挨著方陵的肩膀，視野收窄後，這方空間也變得狹隘下來。
他聞到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氣，趙舜輕而易舉就辨彆出，那是方陵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啪——”
宿舍關燈了。
黑暗如潮湧動，瞬間化作了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嗷嗚一口把這個四人宿舍吞進肚子裡。
方陵的睡眠質量非常好，到時到點就困，明明旁邊躺著自己的好感對象，明明他也悄悄對自己說今晚要晚一點丁睡覺。
但沒堅持多久，方陵還是抵不住困意睡著了。
他入眠，但趙舜卻沒有。
趙舜五感向來都敏銳，他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身側熟悉的平緩呼吸聲，整個人逐漸放鬆下來。
他知道方陵是睡著了，
也是，他老婆的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好，不管累不累，總能很快睡著。
跟做賊似的伸手過去，趙舜拿下方陵搭在小腹上的手，先是握在掌中，然後再慢慢地十指相扣。
當這個虔誠得幾乎成為儀式的動作完成那刻，趙舜滿足地喟歎。
這些天可想死他了，親親老婆近在眼前，可是卻不能動。
好吧，嗬護小樹苗人人有責。
趙舜第一次感覺時間是那樣的慢，在高考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又但感覺時間是那樣的快，好像一眨眼，他跟方陵又一起白頭了。
趙舜想得很好，隻牽著方陵的手睡，但睡著以後，他的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熟睡後很自然地將旁邊的方陵抱緊懷裡。
小小的一張單人床，兩個枕頭一張被子，擠了兩個人。
方陵在後半夜醒了一次，他在迷迷糊糊間，隻覺得身上裹了張大大的電熱毯，暖融融的電熱毯把他烘得快冒煙了。
他伸手推了推。
推不動。
方陵愣住，然後慢慢清醒了，等眼裡的迷蒙散去後，薄紅攀上臉頰，他伸手輕輕地推了推趙舜。
然而他身旁的人不僅沒將他放開，還更攬緊了些，那隻繞過他身後的寬大手掌像是哄孩子入睡一樣，在他的後背安撫地拍了拍。
那一瞬間方陵徹底紅了臉。
他想，趙舜看起來那麼凶的一個人，居然這麼溫柔......
心裡那株隻有兩片嫩葉的小嫩苗像是得到了陽光的普照，歡歡喜喜地往上長了一寸。
而這件發生在淩晨四點半的事，趙舜並不知曉。
他隻發覺第二天醒來方陵臉蛋紅紅的，最開始還以為方陵夜裡著涼起了低燒，結果伸手一探，溫度正常。
“怎麼臉這麼紅？”趙舜挑眉看他。
方陵避開他的目光，“哪有，你看錯了。”
趙舜看著他那抹紅一攀上白皙的耳廓，頓時知道方陵是害羞了，不過佯裝傷心地說，“好吧，我同桌有自己的小秘密了，都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
方陵眼睫撲騰兩下。
趙舜隻覺得自己的心尖被羽毛拂過，癢得很。
就在他心猿意馬時，趙舜聽見麵前人小聲說：“沒有的，沒有不跟你天下第一好......”
趙舜覺得心尖被一把小錘子敲了一下，觸電般的酥酥麻麻瞬間傳遍全身。
他墜落在美好的世界裡，周圍一片繁花錦簇，迷醉夢幻，直到——
“趙舜，你流鼻血了！！”方陵看著趙舜鼻下一管紅，頓時驚慌失措。
趙舜：“。”
這天早上，因為某人的肝火過於旺盛，兩人是踩著早讀的預備鈴聲踏進課室的。
趙舜明確了目標後，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學習計劃。
他隻看物理。
先從以前的筆記看起，邊看筆記邊刷題，配合著激活記憶。哪怕是平時上其他課，趙舜都隻看專研物理，把它們通通當自習課來上。
方陵瞧見了，幾次欲言又止，但到底沒說什麼。
他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劃，趙舜不是小孩子，他想他應該清楚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