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是經紀人的,是她的聲樂老師,也沒什麼廢話,是在跟她講解示範待會要表演的歌曲的難點。
鄒伊娜仔細聽,微微張開嘴唇,無聲地練習。
新的經紀人十分嚴苛,要求她保持流量熱度的同時,還要擁有過人的實力。
甄夢的視線離開了手機。
或者說其實她壓根就沒仔細看手機。
鄒伊娜讓她閉嘴,她就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看她。這會鄒伊娜注意力沒在她身上了,她便能光明正大地看了。
有段時間沒見了,雖然經常會在網上看到照片和視頻,但真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照片可以修,視頻有濾鏡,隻有在見到真人的時候,才能看出你的朋友她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喜歡你還是討厭你,開心還是不開心。
甄夢對人類的感悟,一直靠直覺。
鄒伊娜最討厭她的時候是剛認識的時候,往後每一次的相處,都是在加深她們的感情。
因為甄夢向來誠心對待自己喜歡的人,因為鄒伊娜雖然總是對她凶巴巴的,但從來都不是壞人。
鄒伊娜掉進了愛情的坑裡,甄夢認識她的時候就是。
而後鄒伊娜在那坑裡掙紮、翻騰、絕望,甄夢覺得她可憐又可愛。
她喜歡旗幟鮮明敢愛敢恨的人,她甚至想過,如果鄒伊娜因為這事陷入巨大的輿論危機,那她一定會不顧公司的阻攔,用自己藝人的身份幫她說話,給她站街。
但她沒等來這個機會,鄒伊娜喜歡的人是賀錦西,賀錦西是個好人、勇敢的人、絕情的人。
她不欠任何人東西,關於自己的事,從來都處理得乾淨利落。
自然包括鄒伊娜。
甄夢沒等來兩肋插刀,等來了鄒伊娜的偃旗息鼓。
所有的一切都偃旗息鼓,那噴薄的愛意,那發瘋的勇氣,那張揚燦爛的笑,和喝多酒以後驚天動地的哭。
之前見不到鄒伊娜的時候,甄夢這麼猜測著,如今見到了鄒伊娜,證實了甄夢的猜測。
甄夢感覺到惋惜,惋惜的同時又覺得生機勃勃。
鄒伊娜和賀錦西完蛋了,但和她之間的故事還沒完蛋。
她還願意理她,願意可憐她帶她進休息室,願意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扔給她。
“這個地方用假音更方便。”甄夢道。
鄒伊娜聽到她說話,但沒聽清,摘下了一隻耳機:“嗯?”
甄夢把那句示範了一下:“這塊,唱不上去的話還是用假音,不然後麵會很累。”
鄒伊娜:“你怎麼知道我唱不上去?”
甄夢報了個音域。
鄒伊娜嗬嗬冷笑:“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是可以衝擊highc的人。”
甄夢笑起來,衝她豎個大拇指:“牛逼。”
鄒伊娜兩隻耳機都摘了下來,問她:“你今天隻打鼓?”
甄夢:“秘密。”
鄒伊娜抬腳踹她,隻在她腳尖上碰了一下:“那從我休息室滾出去。”
甄夢:“唱歌呢。”
“哦,那還行。”鄒伊娜道,“你歌唱得還可以。”
豈止是可以。
甄夢的音樂素養很高,嗓音條件也很好。但因為當時參加選秀的時候用一段架子鼓表演出了圈,往後她的演出經常便被圈到了打鼓的範圍內。
鄒伊娜聽過她唱歌,覺得她做個正兒八經的歌手很好。
“所以我才敢指導娜姐呢。”甄夢一抬屁股,又坐到了鄒伊娜跟前去,“來,我聽聽你那歌伴奏。”
鄒伊娜:“我剛才沒放那伴奏。”
甄夢:“那你聽的什麼我聽聽。”
鄒伊娜:“我老師給我開的小灶,我給你聽我不是很虧。”
甄夢:“我再給你開一灶。”
鄒伊娜笑起來:“嘚瑟不死你。”
甄夢是那種特彆自來熟的人。
更何況,她們本來就不生。
之間的那一點芥蒂,被這人連哄帶騙就糊弄過去了,鄒伊娜上台之前,甄夢給她加油,笑容燦爛得不行,比頭頂的大燈泡還耀眼。
鄒伊娜登上舞台,已經練了很多遍的歌駕輕就熟,幾個難唱的點,因為有兩位老師的小灶,變得輕鬆許多。
表演很完美,沒出現任何意外。
鄒伊娜在歡呼聲和掌聲中下台,幕後有些黑,台階處有電線,一不小心絆了一下。
有人接住了她,身上的衣服硌得她皮膚疼。
鄒伊娜捂住了麥,小聲問她:“你怎麼還在這兒?”
甄夢雙手握著她的腰,幾乎把她從台階上抱了下來:“送走的孩子當然要接回來啊。”
鄒伊娜擰著眉頭,想打她。
甄夢早早地一跳,躲過了她的攻擊。
助理上來披外套摘麥,鄒伊娜沒法動,隻能看著甄夢跑得遠了,路上碰到了相熟的藝人,還跳著擊掌打了個招呼。
東西去除,終於可以活動了。
助理問她:“娜姐,我們先卸妝還是直接回車上?”
鄒伊娜想了想:“待會吧。”
頓了頓她問:“主辦方安排的藝人位置在哪裡?”
助理抬手指了指:“就在南邊那塊,挺好的。”
“嗯。”鄒伊娜點了點頭,“我過去坐坐。”
本來她是沒打算坐下來看表演的。
明天一大早還有工作,今晚表演結束她不想再多累人的應酬。
但甄夢不計前嫌幫助她,又在後台等著看完了她的表演,鄒伊娜覺得再怎麼著,都得禮尚往來。
於是她坐到了藝人區的席位,和周圍鞠躬微笑,擺出年輕藝人該有的謙虛姿態,然後等待甄夢上台。
一個小時候,甄夢出現在藍色煙霧裡,她化了誇張的舞台妝,鼓槌在手中旋轉落下,冷漠又極具力量。
後方尖叫聲四起,剛好是舉著燈牌的甄夢應援區。
對於粉絲來說,這是近距離地看到偶像。
而對於鄒伊娜來說,這是拉遠了距離看她的朋友。
甄夢在舞台上和在生活裡完全不一樣。
或許彆人會想要努力分辨哪個才是真實的她,但鄒伊娜知道,哪個都是真實的她。
她和她有著同樣站在舞台上的理由,有著同樣站在舞台上的夢想。
直到這一刻,鄒伊娜覺得所有隔閡都消失不見。
她甚至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就像是突然切身地明白了她的堅持是有意義的。
就像舞台上的甄夢是有意義的。
一個特寫拉近,甄夢高舉鼓槌,揚起燦爛的笑容。
鄒伊娜和後排的粉絲一樣,圈手大喊:“啊啊啊啊好帥!”
甄夢偏頭,視線直直地落了過來。
她或許在看攝像機,或許在看粉絲群,但鄒伊娜對上了她的目光,覺得她或許在看我。
笑容更燦爛了,鼓槌在甄夢手上繞過一個花哨的動作,然後被扔下。
細長的手指握住了麥克風,開嗓驚豔。
鄒伊娜的興奮按了暫停鍵,周遭一切吵鬨驀然褪去。
因為她看到了甄夢手上的手鏈,那條她隨便扔給甄夢的手鏈,被她戴到了手腕上,並且帶上了舞台。
有著花朵吊墜的仙女手鏈,和甄夢一身冷酷的裝扮格格不入。
現在場子熱人聲雜,大家都不會注意到,但等直播一結束,就有無數守在電腦前的粉絲開始一幀幀地截圖精修,然後發現這件奇怪的飾品。
但更奇怪的是,這次鄒伊娜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她隻是,隻是寒意褪去,一股溫暖的熱流從心口出發,蔓延到四肢百骸。
讓她耳尖發熱。
她低下頭,掏出了手機。
甄夢的聯係方式還在,但聊天記錄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鄒伊娜找到了鄭瀟作品展的信息,截圖發了過去。
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
要不要一起去看,反正你見過我最狼狽的模樣,反正你知道我最悲慘的情緒。
既然從這件事情開始,那這件事情走向末尾,不如畫上一個分岔的句號。
賀錦西是展覽的主辦方,整個展覽的作品都是她和鄭瀟愛的見證。
鄒伊娜想要去看,原本是打算在自己的心口紮上最後一刀,如今顫抖著手指發出去這條邀請,覺得自己是去拔刀。
手機光芒熄滅,鄒伊娜攥著手機的手藏在了衣服下。
她等待甄夢的回複,甄夢還在舞台上,於是回複的時間清晰可見,等待的過程每一聲鼓點都是一聲心跳。
千瘡百孔,但總會獲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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