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丁夫人(捉蟲)(1 / 2)

第三十四章

丁璿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才會聽到夏侯淵讓她趕緊隨他回院子的話。

她嫁給夏侯淵的那個妹妹,不是親生的吧?

說好的妹妹妹夫跟她一條心呢?!

丁璿彈彈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丁夫人的長相與阿嬌大不相同, 阿嬌是豔光逼人那一掛的, 像是帶刺的玫瑰花, 讓人不敢直視。

而丁夫人, 則是活成了她名字的模樣——名璿, 字懷玉, 潔白無瑕的美玉。

她雖如玉一般,但她的長相卻並不寡淡, 長眉如鋒利的彎刀,眸光卻清冷異常,像極了冬日裡淩寒獨自開的紅梅。

又冷, 又豔。

君若無情我便休, 大抵也隻有丁夫人這種特質的女人做得出來。

一般來講, 身上帶有冷豔氣質的女子,身高絕不會矮。

但當她站起來,立在夏侯淵麵前時,她的身高與夏侯淵小山似的體型一對比,還是有種小鳥依人的既視感...

金烏初升,丁璿整個人都被罩在夏侯淵的影子下。

弱小, 無助, 又可憐。

這個時代是亂世, 兩軍交戰之前還會來個武將們的單挑, 身體不強壯的男人在戰場上根本活不下去,作為夏侯家族的第一猛將,夏侯淵有這種體型太正常了。

就衝夏侯淵的這種山一般的體型,往戰場上一站,那絕對有一種泰山壓頂的威懾力。

當然了,如果夏侯淵執意帶她回院子,以她的小身板,是絕對不可能從夏侯淵手裡逃脫的。

不行,還是要智取。

先試試能不能說服夏侯淵,若是說服不了,便帶著夏侯淵找荀彧。

荀彧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智商與政治遠在夏侯淵之上,她略微一點,荀彧便能明白曹操的處境,必會同意讓她去宛城之事。

隻是曹操新遷許昌,根基不穩,城內有各方勢力混跡其中。

許都大小事務皆是荀彧決斷,荀彧事物繁忙,往來找他的人極多,驚動荀彧,便是驚動許都裡的各方勢力。

旁人知曉曹操在宛城做的缺德事後,難保不會趁此機會對許都或者宛城用兵。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找荀彧的好。

丁璿微微一笑,分外和藹:“妙才,你這麼聽孟德的話,瑛妹知道嗎?”

妙才是夏侯淵的字,瑛妹是丁璿的親妹子,夏侯淵的正妻。

夏侯淵隨口答道:“瑛妹當然知道了。”

話音剛落,夏侯淵的臉色變了變,懾人的氣勢少了三分,眼睛笑成月牙形狀,整個人像是乖巧的大金毛一般,道:“大姐,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嗎?”

夏侯淵是出了名的懼內,要是叫丁瑛知道他聽曹操的話,為難自己的姐姐,回到家裡,丁瑛指不定怎麼收拾他呢。

彆看夏侯淵的體型這麼嚇人,在外麵是猛將,但在家裡,卻是對丁瑛無所不從的耙耳朵。

在丁瑛麵前,夏侯淵就是一隻乖巧的大狗子。

就差衝著丁瑛搖尾巴了。

丁璿不止一次看到,身形嬌.小的丁瑛惦著腳尖,揪著夏侯淵的耳朵,說道著夏侯淵的種種不是。

夏侯淵如熊掌一般的手捧成拳,縮著腦袋,舉在臉前,不住地向丁瑛討饒。

弱小,可憐,又無助。

“司空遠征張繡,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看住你,我這也是職責在身,沒有辦法的事情。”

夏侯淵討好道:“你,你就彆跟瑛妹說了。”

丁璿整了整衣擺,道:“孟德說什麼就是什麼,孟德若是說讓你把我殺了,你也要殺了我嗎?”

“這怎麼可能?”

夏侯淵睜大了眼睛,連連搖頭:“我要是敢動大姐一根汗毛,瑛妹不把我生吃活剝了?”

“再說了,司空對大姐的心意天地可鑒,司空就是殺了我,也不會殺大姐的。”

丁璿道:“那可不一定,他今天能為了一個妾室把我禁足,明天就能為了那個妾室殺了我。我一死,子修便成了沒娘的孩子,如今朝局動蕩,旁人稍稍動下手腳,子修便死無葬身之地。”

“到那時,你們都要對你們素來瞧不起的妾室頂禮膜拜,她所生下來的孩子,就是你們未來的主公。”

夏侯淵臉色一白,急忙道:“孟德不是寵妾滅妻的人。”

夏侯淵一時情急,連稱謂都從司空變成了孟德。

“是嗎?”

丁璿見火候差不多了,挑眉一笑,道:“徐州呂布未平,冀州袁紹虎視眈眈,更不要提西涼馬騰、荊州劉表、江東孫伯符皆當世梟雄,不可不防。孟德放著這些人不對付,偏去征討一個宛城,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張繡的嬸娘鄒氏!”

“這...這...”

在夏侯淵的認知裡,丁璿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今日的說辭比往日更要犀利三分,且有理有據,一時間叫他難以回答。

關於鄒氏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聽說過,再想想發小曹操見了漂亮女人走不動路的性子,夏侯淵認真地覺得,丁璿的話很有道理。

想了想,夏侯淵撓頭道:“要不,我派幾個人去宛城,讓兄長盯著點司空?”

夏侯淵的兄長是夏侯惇。

夏侯惇眼睛上中了箭,拔出來大喊一聲父母精血,焉能棄之,然後把眼珠子吞了。吞了之後,挺搶走馬,一槍戳死射傷他的人。

夏侯家的第一人,曹魏政權中不可撼動的第一將,曹操平生最為信賴的人物。

曹操起兵後,再像以前那般沒大沒小稱阿瞞或者孟德便不合適了,於是大家夥便用官職稱呼曹操。

曹操聽後,並未說些什麼。

唯有夏侯惇也跟著用官職叫曹操時,曹操怒了,再三聲明,讓夏侯惇叫他的字,不要叫官職,顯得太生疏。

可想而知夏侯惇在曹操心裡的特殊位置——夏侯淵還替曹操蹲過牢呢,又跟曹操是連襟,都沒得這待遇。

丁璿道:“你以為元讓能勸得住孟德?”

元讓是夏侯惇的字。

丁璿挑眉看著夏侯淵,直看得夏侯淵心裡發虛。

曹操貪花好.色,丁璿又是一個愛吃醋的烈脾氣,為了讓兩人少點爭吵,他和他兄長沒少幫著曹操遮攔風.流韻事。

讓他兄長勸曹操少沉迷女色?

旁的事曹操都會聽,唯獨這件事曹操不會聽。

夏侯淵扯著袖子,道:“那,總不能你去宛城看著司空吧?”

“我正有此意。”

夏侯淵:“...”

夏侯淵一怔,隨即道:“不成!”

“你在城裡待久了,不知道戰場上有多危險——”

“正是以為知道危險,所以我才更需要去。”

丁璿看著夏侯淵,道:“平日裡孟德再怎麼胡鬨,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但這次不同,他帶上了子修。”

“若鄒氏真心跟隨孟德,做一妾室我也不是容不得她。”

卞從霜那小白蓮她都容了,還容不下一個滿心思裝的都是死去的夫君的鄒氏?

“隻是鄒氏與夫君張濟關係極好,未必真的原因跟了孟德。若她隻是假意依從孟德,另有圖謀,又當如何?”

曆史上的鄒氏就是存了這種心思。

宛城是她夫君的基業,她夫君死了,她便替她夫君與侄子張繡一起守著基業。

曹操攻打宛城,鄒氏假意奉承,說什麼在城裡怕被張繡得知了,哄得曹操出城住。曹操本想回自己的中軍大營,鄒氏說怕人議論紛紛,勸著曹操隻帶少量士兵在城外的另一個地方安營紮寨。

曹操身邊無重兵,隻有一個典韋護衛左右,這才給了張繡夜襲偷營的機會。

“他尋花問柳我不管,但若威脅到子修的性命...”

說到這,丁璿目光驟冷,繼續道:“我上天入地,也要找他的麻煩。”

“可...”

夏侯淵擦著額上的汗,有些無措,道:“外麵兵荒馬亂,我怎麼敢讓你出城?”

丁璿豎起一根手指,道:“給我一百人做護衛。”

夏侯淵道:“讓我再想想。”

他太了解曹操是個什麼人了,一擲千金搏美人一笑的事情曹操不是做不出來。

一時上了頭,旁人再怎麼勸也是沒有用的。

若那鄒氏真為了守住死去的夫君的基業,配合張繡對曹操用美人計,莫說曹昂的有性命危險了,連曹操都不一定保得住。

夏侯淵有心隨丁璿一同前去,但此時的許都外有眾敵環伺,內有一幫老臣攛和著漢帝削弱曹操的勢力,他一旦去宛城,隻怕許都不日便會後院起火。

當然,給丁璿一百人護衛也是行不通的。

城外戰火連天,諸侯王與黃巾賊打得你死我活,動輒血流成河,死傷過萬,這一百護衛,不夠給各路人馬塞牙縫的。

春風拂麵,夏侯淵雙手背在身後,來回渡步,想了又想,慢慢鎮定下來,抬頭對丁璿道:“不成,這事太大了,我得找公達先生商量。”

丁璿看了一眼夏侯淵身後體型與夏侯淵差不多的士兵,道:“這些都是你的親信?”

夏侯淵點頭稱是。

丁璿道:“換上他們的衣服,彆明目張膽的去。”

荀彧見了女扮男裝的丁璿後,翻閱竹簡的動作停了一瞬,隨即屏退左右,起身向丁璿見禮。

丁璿攙起荀彧,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此事我自去安排,隻是...”

荀彧微微皺眉,看了一眼丁璿,道:“...這些事情,是夫人自己想到的,還是旁人告知夫人的?”

丁璿知道荀彧這是犯了職業病。

以原來丁夫人的性格,是想不到這些的,突然間開了竅,自然是身後有世外高人在指點,故而荀彧才問這話,想把那人挖出來推薦給曹操。

丁璿眼梢微揚,道:“被禁足十餘天,總要長點記性不是?”

時間不等人,丁璿沒過多與荀彧糾結她性格大變的事情,站起身,道:“孟德子修危在旦夕,還望先生早做決斷。”

荀彧撚著胡須,上下打量著丁璿,沉吟片刻,對夏侯淵道:“妙才將軍鎮守許都,不得外出一步。”

荀彧備受曹操倚重,曹操麾下的武將們對荀彧也頗為尊重,饒是荀彧的安排讓夏侯淵大吃一驚,夏侯淵也沒敢魯莽到揪著荀彧的衣襟問為什麼。

夏侯淵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司空呢?”

拍完桌子,想起自己的動作對荀彧非常不尊重,又忙不迭向荀彧道歉。

荀彧一笑置之,看著丁璿,道:“營救曹公一事,便有勞夫人了。”

丁璿點點頭,道:“必不負先生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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