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見與馬超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便道:“強求二字傷人傷己,適可而止比什麼都好。世子爺若不明白,便是得寸進尺了。”
在嘴炮上,諸葛亮從未輸過任何人,馬超顯然不是對手。
馬超耍嘴皮子耍不過諸葛亮,但在武力值上卻是碾壓級的。
馬騰此時又不在院子裡,馬超一旦被諸葛亮徹底激怒,院子裡根本沒人能攔得住他。
當然,馬超要是脾氣真的上來了,也不是馬騰能夠阻止的。
馬超剛才與馬騰打鬥時,是收著力氣的。
丁璿怕二人吵起來之後又打起來,便道:“好了,今夜的事情到此為止。”
“誰都不要說了。”
丁璿看了一眼諸葛亮,示意他彆再繼續作死嗆馬超了。
諸葛亮不在意地側過臉,看著一旁的竹林。
丁璿又對馬超道:“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聽到這,諸葛亮耳朵微動。
“...你我二人今日約定,以半年為限,若我能擊敗袁尚與孫策的聯盟,你便鎮守西涼之地,非亂世不得出。”
馬超聲音清朗:“好!一言為定。”
“若你輸了,青州兵馬儘歸於我麾下,你嫁於我做妻子。”
丁璿眉梢微揚:“我不可能輸。”
馬超負手而立:“我也不會輸。”
諸葛亮閃著羽扇,眸光轉了轉。
天下為棋,九州為盤,在這浩瀚曆史長卷中,徹底拉開了帷幕。
西涼錦馬超,錦衣白馬,徐徐登場。
與馬超約定後,丁璿沒在關中多留,馬超牽著夜照玉獅子,去送丁璿出城。
丁璿仍與來時一般,白衫罩紅衣,像是雪地裡怒放的紅梅。
丁璿的目光略在馬超脖子上圍著的狐裘停留,狀似無意道:“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她讀過史書,知曉馬超經曆過的事情。
馬騰與韓遂相互討伐的那段時日,馬超身先士卒,遇到韓遂麾下第一將閻行。
兩軍相交,閻行挺矛刺馬超,馬超閃身避開,折斷了閻行的矛。
閻行的矛被這段後,並未轉身逃跑,而是利用這個空檔,趁馬超不備,用斷矛去刺馬超的脖子。
脖子是人類最柔軟的器官,也是書上馬超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如今是六月的天氣,關中雖然晝夜溫差大,但並不算冷,馬超雖說好錦衣華服,但也沒必要狐裘不離身。
聯想到馬超是個極珍惜自己容貌的人,再想想曆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丁璿很快便推斷出馬超帶狐裘不過是想遮擋脖子上的傷疤。
這樣的行為讓她在想笑的同時又有些心酸。
索性借著離彆,說了些安慰話,說完之後,便放下了轎簾。
侍從揚起馬鞭,馬車遙遙晃晃,諸葛亮閉著眼,道:“夫人倒是很關心馬孟起。”
馬超一點點抬眉,眼底似星辰劃過。
視線所及,馬車越行越遠,馬超翻身上夜照玉獅子,飛快追上馬車,一手挑開轎簾,裡麵的丁璿向他看來。
馬超放慢速度,與馬車並列而行,看著丁璿,道:“我有些話忘記說了。”
諸葛亮道:“既是忘記了,那便不要說了。”
丁璿看了一眼諸葛亮,道:“什麼話?”
馬超輕笑,道:“我雖然自幼喪母,卻不是懷玉想象中的那般孤苦無依。我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研習兵法,衝陣殺敵,庇護西涼一方百姓,被羌人經絡神明。”
獅盔上的絨毛隨著馬超的動作微微晃動著,丁璿眨了眨眼。
馬超繼續道:“儘管如此,我還是需要你,需要你來到我身邊。”
“知道了!”
一旁的諸葛亮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紋,重重地落下簾子,將馬超隔絕在外麵,道:“我們還要趕路,剩下的話,世子爺寫信再告訴夫人。”
馬超勒住馬韁,目送馬車漸行漸遠。
丁璿從簾子處探出身子,衝著馬超招了招手。
陽光下,馬超獅盔錦衣白馬,展顏一笑,占儘天下風.流。
丁璿有一瞬的失神。
片刻後,丁璿回神,坐回轎子後,忽然有一種敢笑幽王不癡情的豪情壯誌。
馬超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
讓人有種為他放棄天下又何妨的衝動。
馬車上,一向以氣死丁璿為己任的諸葛亮,十分罕見地沉默了一路。
直到回到營地,諸葛亮也沒與丁璿說話。
諸葛亮一張臭臉,丁璿也懶得搭理他,二人就這樣冷站起來。
曹營諸將都是人精,紛紛打聽在關中遇到了何事,隨行的侍從眾說紛紜,有說馬超想認夫人為娘,軍師覺得馬超狼子野心,不許夫人認馬超做兒子。
也有的說,馬超瞧上了夫人,提出迎娶夫人,軍師以夫人再嫁對昂公子影響不好,拒絕了馬超的求娶。
總之各種版本亂飛,眾人也分不清哪個是真,但自丁璿回來後,西涼送東西送書信便沒有停止過。
眾將在劉備的帶領下,擺上幾碟花生米,配上幾壇酒分(八卦)析了一下,認真地覺得,若再由夫人與軍師繼續冷戰下去,對作戰極為不利。
於是乎,各自分工,勸諸葛亮的勸諸葛亮,勸丁璿的勸丁璿。
張飛跟在諸葛身後:“哎呦軍師你是不知道,自打夫人回來後,西北那邊的東西就沒斷過。你說咱家夫人是什麼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怎會被這些俗物迷了眼睛?”
“你說馬超小兒無恥不無恥?竟然想用金銀收買夫人。”
諸葛亮翻閱著軍報,波瀾不驚點點頭。
張飛一拍大.腿,道:“嘿!我就知道,軍師和我想的一樣。咱倆想得到,馬超那小子也想得到,見金銀不行,便寫信給夫人。”
諸葛亮眉頭微動,批閱軍報時手中狼毫停頓了一下。
“好家夥,那麼長的一封信。”
張飛比劃著:“單是看就要花上半日。我去瞧了一眼,寫得文縐縐的,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軍師,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啥意思,你給我解釋解釋,也讓我長長見識。”
諸葛亮放下了筆,道:“夏天到了,心思亦燥,到了萬物該繁衍的季節了。”
張飛睜大了眼睛:“軍師,我讀書少,你彆騙我,馬超好歹是世家子弟,怎會寫這般俗氣的話?”
諸葛亮冷笑:“飽暖思淫.欲,他是太閒了。”
另一邊,自官渡之戰後,夏侯惇又刻意與丁璿拉開了距離。對於劉備想要勸說諸葛亮與丁璿的事情,夏侯惇並未參與。
夏侯惇牽馬走過丁璿門口,銀甲的趙雲剛進去,白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趙雲扮作馬超,夜襲袁尚,讓袁尚損兵折將的同時,又徹底破壞了袁尚與馬超的結盟。
單槍匹馬領著一幫隨時都有可能叛亂的軍隊,竟然還能做到程度,心胸與膽略,世間難尋。
夏侯惇收回目光,翻身上馬,縱馬去校場操練軍士。
夏侯淵叫苦不迭,累得慘了,便躺在地上打滾不願起身。
夜幕剛下,諸葛亮便趕走了在他身邊圍著轉的張飛,手中的羽扇搖了又搖,終於踏入了丁璿的房門。
丁璿正在給馬超回信,諸葛亮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亮有良策,若夫人願聽,不需半年,三月便能滅袁尚與孫策的聯合。”
丁璿尚沉浸在馬超一笑的恍惚中,有些心不在焉,問道:“什麼良策?”
諸葛亮瞥了一眼丁璿,道:“什麼良策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夫人的意思,是巴不得自己輸了這場賭注,好儘快去西涼,陪著那錦容玉貌的馬孟起。”
丁璿雖沒有這心思,但被馬超晃了一下神是真的,麵對著諸葛亮的質問,不免有些心虛,道:“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什麼叫我想多了?”
諸葛亮搖著羽扇的頻率都變了,看了又看丁璿,聲音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馬孟起驕縱涼薄,並非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曹公縱然好.色,也勝馬孟起百倍。”
丁璿抬起頭,幽幽道:“軍師,你說這話不心虛嗎?”
在用馬超將了諸葛亮一次軍後,丁璿再一次發現,在某種地方,她似乎還能再將諸葛亮一次軍。
而且是諸葛亮心甘情願讓她將軍。
諸葛亮的羽扇搖得更快了,道:“縱然不論主公,夫人的舊時夏侯元讓,內斂持重,善待軍士,頗有有國士之風。”
丁璿眸光輕轉,看著諸葛亮,道:“元讓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我對他起了心思,他也不會回應什麼。所以元讓哥一輩子也隻是元讓哥了。”
諸葛亮搖著羽扇,又道:“常山趙子龍,少年英雄,驚才絕豔,且性格平和,待人接物讓人如沐春風。為夫可托終身,為臣可寄萬裡。”
丁璿笑了一下,玩味道:“他心裡有人了,我總不好做破壞人感情的缺德事。”
諸葛亮搖著羽扇的動作停了一下,上下打量著丁璿,道:“元讓不行,子龍也不行,夫人莫不是不喜歡武將?”
丁璿微微挑眉,道:“先生能掐會算,必然懂我的意思。”
諸葛亮低頭沉思片刻,握著羽扇的手指微微收緊,抬起頭,直視著丁璿的眼睛,試探道:“夫人喜歡文人?”
丁璿隻是抿唇笑著不說話,悠悠的目光像是秋水漣長。
諸葛亮胸口微微起伏,右手拿著的羽扇放在了左手中,扇了一會兒風,道:“那,夫人看郭奉孝如何?”
丁璿:“...”
有那麼一瞬間,丁璿想掐著諸葛亮的脖子,用力搖上一陣子。
在旁的地方籌謀試探也就罷了,為何在感情上,也要一步一步鋪墊,循環漸進直到水到渠成。
丁璿雙手環胸,無語問蒼天。
果然還是坦誠直率的馬超更好一點啊,諸葛亮這百轉千回的繞繞腸子,委實叫人喜歡不來。
丁璿這般想著,耳畔突然響起諸葛亮篤定的聲音:“郭奉孝夫人也不歡喜,想來夫人是歡喜我的。”
夏風徐徐而過,蟬鳴徹夜不斷。
丁璿看著麵前胸有成竹的諸葛亮,忽而覺得,他話裡的篤定好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