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苦笑,懶得跟著孩子解釋,也不答他的問題,隻問:“你找他乾什麼?”
容妄道:“我聽說掌教真人要將葉大哥抓起來處置他,可是剛才山上來了一幫人,正在打聽這件事,好像是來救他的。要是找不著他,那幫人就該走了,我的趕緊告訴他呀。”
林秀生性單純,有絕對不可能懷疑這麼一個畏畏縮縮的小孩子,這一聽也著急起來。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管容妄口中的那些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來頭,這可都是葉懷遙此刻僅剩下的生機了。
但這一時半會的,可上哪裡找人去?
林秀著急起來,咬了咬唇,說道:“這樣罷,小兄弟,你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葉師弟會不會在,你說的那些人在什麼地方,我……我現在過去,先攔住他們!”
容妄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麵上卻露出個又歡喜又感激的天真笑容來,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正往太玄峰去呢。”
林秀狠了狠心,想著人命關天,怎麼也要搏一把,於是重重一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小兄弟,勞你再去找找葉師弟罷。”
她還不會禦劍,說罷之後,提著裙角,匆匆地去了。
容妄慢吞吞地轉身,作勢走了幾步,到了一棵大樹後麵的時候,卻是直接施施然一提衣角,席地而坐,開始盤膝運功,消化體內的魔氣。
卻說與此同時,另一頭敬尹真人帶著玄天樓一行人,飛至半路,燕玄派出去私下打探的人也已經回來了。
“大師兄。”
對方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剛才已經稍加打探過了,不知為何,這塵溯門中提起那名叫葉懷遙的弟子時,都神色慌亂,頗有隱瞞避諱之態。時間有限,又不好強逼,我沒追究出緣由,隻知道他從宗門大比之後,就已經被趕到外門去居住了,根本就不在太玄峰。張師弟還在找尋。”
就算沒有問出具體原因,但聽這寥寥數語也能知道,葉懷遙在這裡過的肯定不好。
燕沉心裡一揪,臉色就沉了下來,收劍落地,說道:“先彆走了。”
眼看前麵不遠處太玄峰就已經要到了,敬尹真人心中正自惴惴,不知道該如何為這場徒勞而可笑的尋找做出解釋,見燕沉神色有異,他也跟著神色一緊。
其他人見法聖不飛了,更不敢淩駕於他的頭上,紛紛也跟著收劍落地。燕沉心似火燒,沒心情客套,直接冷聲道:“敬尹真人,煩你說實話罷。葉懷遙到底在哪?”
他這話一說,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何湛揚驚道:“什麼意思,師兄不在太玄峰?那、那他們乾嘛帶咱們去?”
燕沉也覺得簡直匪夷所思,這塵溯門的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雖說方才提到葉懷遙的時候,敬尹真人那種種慌張的反應他儘收眼底,但燕沉想著反正對方已經答應要帶自己去見師弟了,還是先見到人要緊,真相如何,到時候他可以再問。
結果誰能想到,敬尹真人竟然如此莫名其妙,煞有介事地帶著他們向著太玄峰過來,其實那根本就是一座無人的空山。
這不是白白遛人嗎?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還是這人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敬尹真人乾巴巴地道:“這……是、是不在……”
這下連展榆也忍不住了,衝上去一把扭住敬尹真人的領子,喝問道:“你們到底把我師兄弄到哪裡去了,還不快說!否則我掀了你的山頭,砸了你們塵溯門!”
敬尹真人呼吸困難,他堂堂一派掌教,足足要比展榆大了一個輩分,被對方扭著竟然無法掙脫,隻得道:“本、本來是住在山下……咳咳咳……現在不知還在不在……”
展榆恨恨道:“找到人再跟你算賬!”
他一把將敬尹真人搡開,燕沉已經一拂衣袖,召來佩劍。
他急著去找葉懷遙,本來人都要走了,卻聽一個少女的聲音急切高喊道:“公子請留步!”
燕沉一頓,轉頭看去,見一個看上十八/九歲年紀的姑娘正氣喘籲籲,向著自己跑了過來,正是林秀。
容妄故意使壞,隱瞞重要信息,燕沉外表如同貴介公子,林秀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等大人物,見他真的要離開,立刻著急了。
她跑到燕沉麵前,滿臉焦急地說道:“這位公子,求你不要走,你救救葉師弟罷!他……他真快要被掌教真人他們給、給逼死了!”
那位要“逼死葉師弟”的掌教真人就在眼前,可想而知她說出這番話要花費多大的勇氣。敬尹真人怎麼也沒想到林秀會衝出來說這個,整個人臉都青了。
這邊玄天樓眾人正摸不著頭腦,驟然聽她說的這般嚇人,無不變色。
塵溯門這邊有位長老見勢不妙,連忙衝過去一掌拍向林秀後心,竟大有拚著讓人懷疑也要將她一掌斃命的架勢:“一派胡言!”
他的掌風未至,已經被旁邊的何湛揚飛起一腳,正中胸口,斥道:“我看你他媽才是全都扯淡,滾!”
他們剛才客客氣氣,是為人知禮,再加上覺得葉懷遙受了塵溯門的照料,眼下真相大白,那長老根本就不夠何湛揚一腳踹的,連哼都沒哼出來一聲,直接骨碌碌滾到了山下。
燕沉衝著林秀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葉師弟……他現在怎樣了?”
林秀道:“剛剛山上一直在晃,他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去,我在讓人找他。他以前是住在山下的,現在卻不知是否會回去取東西。。”
大家聽了這話,才全都鬆了一口氣,何湛揚忍不住喃喃地說道:“阿彌陀佛,可嚇死我了。”
展榆站在旁邊,一聲沒吭,卻也跟著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燕沉道:“勞煩姑娘,邊走邊說。”
他急於尋找葉懷遙,帶著林秀禦劍下山,同時請她將事情詳細說來。
林秀見眾人個個神色關切,燕沉彆的不說,先問葉懷遙的安危,應該是真的很關心他了,心裡頭稍稍有了底,又說道:
“我們都是太玄峰的弟子,可是師尊去世之後無人照管,處處受氣。葉師弟天性聰穎,辛苦練了一身功夫,卻被成師兄廢去了靈脈,又趕到山下的草棚裡居住。這之後還不算,掌教真人為了置他於死地,還故意派他去了鬼風林,沒想到又遭羞辱……”
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實,隻有部分是親眼所見,大多數也都是聽人說的。
傳言往往言過其實,再加上林秀這些年也沒少受到冷待,在她心裡,心上人葉懷遙更是個善良無助,任人欺淩的淒慘美少年。
萬事就怕動感情,這經過一番加工講述出來的故事可實在太要命了。
林秀將嚴矜如何高傲羞辱,成淵如何幾次逼迫,以及葉懷遙受傷昏迷,在山下養傷時沒吃沒喝的事都講了出來。
她自己心裡也有怨氣,為了打動燕沉等人,更是搜腸刮肚,但凡聽到一絲半毫的事,都要拿出來說一說,隻把燕沉等人聽的臉色鐵青,雙手不住發抖。
能把這些早已成名多年的大人物氣到如此失態,從這個層麵來說,塵溯門也真是可以如掌教之願,名揚天下了。
待到她將要說的說完,一行人也已經快到葉懷遙當初養傷時所住的草屋了。
燕沉推開門,環顧了一圈房中物品的擺放。
他們師兄弟們從小一起長大,互相之間熟悉無比,哪怕是對於對方的一點小習慣都了如指掌。他隻消這樣一看,便完全確定了,葉懷遙一定在這裡住過,當下又喜又氣。
喜的是不管變成什麼樣子,起碼人還這樣好端端地活著,氣的自然就是塵溯門以及嚴矜的舉動。
燕沉見這裡破敗簡陋,屋子外麵還堆著柴垛水桶等物,也不知道葉懷遙受了傷,住在這麼破的地方,是不是還要跟著乾粗活。
——他從小到大,哪裡做過這個!
說來葉懷遙十四歲進了玄天樓,相貌俊美不說,偏偏又聰明機靈,文武兼修,再加上生來一副討人喜歡的脾氣,上有師尊師兄寵著,下有師弟師妹捧著,人人隻怕他哪裡不高興不舒服,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現在可好,在一個破落戶一般的塵溯門,竟然弄了這麼多糟心事出來。
饒是他性格沉穩寬和,素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也不由被氣的雙手微微顫抖,手扶著草屋的門框,幾乎說不出話來。
展榆定定地看了這草屋一眼,眼尖地發現桌上放著一盤已經乾硬的窩頭。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葉懷遙有淮疆養著,根本不會去碰這種東西,隻想起師兄最喜歡美食,不由心中大慟。
他忽地轉過頭來,問道:“誰是嚴矜?”
展榆心裡憋著一口氣,目光如電,已經由眾人的神情辨彆出了嚴三公子的身份,對他厭恨到了極點。
嚴矜身份不低,若是想殺他一定會有人阻攔,展榆心疼師兄,在心裡發了狠,即使拚著受到重責也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他知道自己一旦動手,必然會有人阻攔,因此故意耍了個心眼,問完這句話之後走近兩步,毫無征兆,驟然出手!
一道淩厲無匹的氣勁直接向著嚴矜轟了過去,連站在周圍的人都覺得威壓迫麵。
猝不及防之際眼看嚴矜就要當場斃命,另一頭的斜坡上忽然上來個人。
對方出現的太巧,正好擋在了嚴矜和展榆那道攻擊之間,白白自己湊上去,做了擋箭牌。
如果就這樣被一招打死,那可也太冤枉了。可堂堂玄天樓掌令使滿懷殺意的一招,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接的住?
但來人隻是稍稍一怔,電光石火之間,已經快捷無倫地抬手捺出,在半空中一引一帶,將那股氣勁方向一折,打到了身邊的空地上。
招式嫻熟的,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演練。
展榆倏地一怔,然後脫口道:“師兄!”
這句話出口時已經有些哽咽,看見葉懷遙踉蹌了一下,他飛快地衝上去,一把將對方扶住。
兜兜轉轉遍尋不見,結果師兄弟們又以如此倉促的方式出現在各自的麵前,甚至連近鄉情怯的間隙都沒有,展榆抓住了葉懷遙的手臂,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
他緊緊地抓著葉懷遙,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鼻子發酸,忍不住又傻呆呆重複了一遍:“師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