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前側帽(2 / 2)

他很少這樣主動觸碰自己——動手過招不算。

穿過將近千年的光陰,多少風雨兼程,血淚分離,兜兜轉轉,終於又走到了今天。

這無數次在夢境中想象渴盼的場景,雖然是建立在身份的偽裝之上,但能稍稍眷顧片刻,也是好的。

他不敢放任自己癡心貪求,但又敵不住心裡那一點的念想,因此惶惶不安,患得患失。那人的名字在舌尖心底翻過來調過去的徘徊,剮的胸腔裡麵抽疼,也舍不得放下。

葉懷遙啊,唉,葉懷遙。

——被他心心念念的那個葉懷遙,要去逛青樓了。

那胖子所說的青樓就在鄰城,名叫花盛芳,在西北一帶大大有名。

這個地方民風粗獷,無論男女,大多都身材高大健壯,穿著打扮也較為樸實。街頭巷尾的飯莊鐵鋪不少,娛樂場所就非常有限了。

花盛芳就是方圓百裡之內最大的青樓,幾位有名的花魁豔姬都在這裡掛牌接客,說一句西北邊陲的顏值擔當聚集地都不為過。

久而久之名聲打響,除了當地百姓,也有不少外來的旅人慕名而至。

眼下正是華燈初上之時,花盛芳開門迎客,來來往往英雄俠士、達官貴人絡繹不絕,熱鬨非凡。

葉懷遙穿了身雪青色的江綢夾衫,頭發以金冠束起,手持折扇,腰懸玉佩,活脫脫一副紈絝子弟的風流模樣。

容妄則做小廝的打扮,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從馬車上下來,踏入花盛芳的大門。

葉懷遙這回沒帶麵具,他這般的風姿品貌,自然是甫一露麵,就成為了焦點人物。

“快看那位公子!生的好俊!”

“啊,他、他是誰?”

“以前從未見過,天下竟還有人能生成這樣!”

“噓,他走過來了,剛才那一眼,是不是在瞧我?”

“我看你是發夢了罷!你站在我身後,又沒我個頭高,公子怎瞧得見你!”

一傳十,十傳百,葉懷遙幾乎把整樓姑娘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二樓的眾位美姬提著裙子挨挨擠擠地張望,差點掐起來。

終於有人悄聲說道:“姐妹們彆吵了,那位公子真仿佛在往咱們這邊瞧呢!”

這句話讓姑娘們靜下來,低頭一看,卻見葉懷遙果然止步,站在一樓廳中煌煌的燈火之下仰起頭來,那俊美絕倫的麵容更加不可逼視。

他一雙春水般的眉目溫潤含情,顧盼之間粲然一笑,周圍的爭執笑鬨一下子便沒了聲息。

所有人都覺得對方好像是在看著自己,那笑容中的柔情動人心魄,讓一個個見慣了風月的青樓美人竟然都局促起來。

她們不自覺地扯扯裙角,撫撫雲鬢,生怕身上的哪處不得體展露在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麵前。

在一樓迎客的老板娘名叫萬娘,三十上下的年紀,想是因為經常在風月場裡打滾的緣故,她眉梢眼角浸潤一種精明的風情,相貌倒是頗為美豔。

萬娘見葉懷遙穿的華貴,加上那身貴氣更是遮掩不住,眼睛微微一亮,也殷勤迎了上去,身後還帶著十餘名穿著各色衣裙的美貌少女。

須知越是青樓女子越是愛俏,她們見慣了形形色色的書生才子、英雄俠士,一般人也就很難入得眼去,能真心實意看上的男子少之又少,麵前這位絕對就是其中一個。

要擱到往日,看見這般俊美風雅的少年,她們定然早已圍上去或攙或摟了,可是此刻麵對著葉懷遙,大家殷勤是殷勤,竟沒一個敢造次的。

並不是害怕,葉懷遙笑語溫柔,顧盼生輝,與他相處如沐春風,說不出的熨帖舒適。

可他越是這樣,偏偏就越是讓人自慚形穢,不知不覺想在這個人麵前把自己呈現的美好一些,仿佛不如此,便不配與他說話似的。

連風風火火的萬娘都不由將語調放低了一些,緩聲道:“公子賞光前來,花盛芳蓬蓽生輝。您快裡麵請,可有看上的姑娘,奴家讓她領您去樓上伺候。”

旁邊的姑娘們都是一臉緊張加期待,原本站在二樓往下看的那些,也是大氣都不敢出,等著葉懷遙說話。

如此待遇,真可謂是眾星捧月一般,連周圍一些客人都忍不住頻頻偷眼打量,並為之沉醉不已。

被這麼多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葉懷遙麵不改色,含笑道:“這裡的姑娘們個個美若天仙,可真叫我挑花了眼,一時選不出來。這樣罷,二樓來間包廂,酒水小菜隨便上幾樣,我先略坐一坐再說。”

萬娘微微一笑,便叫了名小廝過來引著葉懷遙上樓:“如此,便請公子稍待了。”

葉懷遙轉身走了,還有不少姑娘猶自癡癡凝望他的背影,有人忍不住小聲嘟囔道:“怎麼一個都不選啊……”

萬娘轉頭,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就在她額頭上一戳,笑罵道:“你們這些丫頭還敢抱怨,剛才都是呆鵝嗎?一身的手段也不知道施展施展,就站在那裡傻看著,哪個看得上你們。”

另一個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媽媽也彆光說我們,您不是也好色嗎?咱們這花盛芳何曾有過客人進了門不要人伺候的道理,要換了個彆人這樣,您早就舌綻蓮花,塞也要應塞給他兩個姐妹了。還不是見了這位公子俊俏,就舍不得拂逆他的意思了。”

萬娘又氣又笑,還真被說中了心事,罵道:“臭丫頭,就你話多。”

還有人道:“這公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如此相貌人品,不該是籍籍無名之人。還有他旁邊帶著的那個孩子啊,雖然嫩點,但也是真俏,可惜眼神太嚇人了,我連靠近一點都不敢呢。肯定也不簡單。”

她們年紀雖輕,見過的三教九流卻不少,還真說中了一些,可惜美人有情,郎心似鐵,葉懷遙並無留下姓名的打算。

他若無其事地由小廝領著上樓,到了嚴康待過的那間包廂門口,葉懷遙剛要停步,便聽容妄道:“少爺,這裡視線開闊,正好能看見底下的歌舞,不如就選這裡吧?”

葉懷遙心裡暗暗誇他機靈,轉過身,手中折扇散漫搖一搖,露出一個無可無不可的淺笑說道:“那也好。”

小廝為難道:“公子,非是小人不遵您的意思,隻是這間房兩個月之前已經被一位客人付了銀兩訂下來了,整包了半年,不方便再讓您進去。”

葉懷遙道:“那客人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小廝以為他要去找對方協商,說道:“論個頭跟公子您差不多,隻是要魁梧很多,頦下留了些胡茬,眼睛很大,看上去有點凶……卻是沒有留下姓名,連老板娘都找不到他。”

容妄和葉懷遙都意識到,他說的這個人,正是先前跟葉懷遙賭錢的那個赭衣男子嚴康,看來消息無誤。

葉懷遙道:“他付錢訂了房,卻不來住?”

小二陪笑道:“是,隻住了幾天之後,那位爺便走了,一直也未回來。但房錢卻是給的足足的,所以得一直為他留著呢。”

嚴康這樣做,難道是這間房當中有何蹊蹺?

“這樣啊。”葉懷遙猶豫著,將手放在容妄的肩膀上,輕輕捏了一下:“那就算了,換一間……”

“少爺!”容妄滿臉都是不情不願的模樣,可憐巴巴地說,“小人真覺得這間房的位置最好了……”

他一邊說,眼睛一邊不斷往下瞟,活脫是一副圖新鮮想熱鬨的孩子樣,果然演技出眾。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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