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還有些賓客們驚的目瞪口呆, 眼看著另一頭,那名被君知寒打飛的粉衣侍女直接向著容妄撞了過去。
魔將蒙渠和暗翎同時大喝一聲, 衝上去要擋在容妄身前,未等靠近,兩人便都被容妄一袖子給震開。
容妄喝道:“彆靠近!”
他話出口的同時,侍女手中的匕首已經擦著暗翎的胸口劃了過去,她整個人也重重都在了地上。
“你!”
那名侍女滿口鮮血地指著容妄,臉上滿是震驚神情,說道:“你竟然……殺人滅口!”
暗翎大聲道:“你在胡扯什麼?根本沒人碰到你!”
可惜他說什麼都沒用了,一語畢, 這女子竟莫名其妙地氣絕身亡。
此時原本氣氛正好,場麵也是熱鬨非常, 正當人人都興致勃勃的時候, 竟然出了這麼一件事, 頓時一片嘩然。
好在這名粉衣少女似乎是孤軍奮戰,並無其他同夥,因此沒有造成更大的混亂。
君知寒也因為葉懷遙的及時幫助, 終於脫離險境, 但難免受了些傷。
這樣一來, 本來就對容妄十分警惕的到場賓客們更加不安了。
八荊門的掌門首先詰問:“邶蒼魔君, 這件事你是否該解釋解釋?”
容妄道:“如此明顯的栽贓嫁禍, 要本座解釋什麼。田掌門方才瞎了?”
他這副傲慢的態度隻把對方氣的跳腳,怒道:“魔頭,你也太囂張了!”
他這句話剛出口, 眼前忽然一花, 駭然發現,剛才還站老遠的魔君, 竟轉瞬間就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還沒等他再說什麼,已經劈麵挨了兩個重重的耳光,頓時眼冒金星,麵頰紅腫起來。
容妄則已經閃到了田掌門背後,一腳將他踹的跪倒在地,靴子踩在對方的後背上,淡淡道:“就是囂張,你奈我何?”
也是這田掌門一時忘形,竟然忘了麵前這位魔君的種種作風,當著他麵就如此無禮,這下算是挨了教訓。
周圍質疑的人也一下子都不出聲了,容妄的身法就像鬼一樣,行事還一點顧忌都沒有。
他們雖然談不上害怕,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真在這種場合,被對方當眾抽上一巴掌,這臉可就沒地方擱了。
葉懷遙剛才一直在旁邊看那名粉衣少女的屍體,這時候說道:“請眾位聽我一言。這名侍女是全身經脈儘斷而死,而我剛才已經用靈息探查過,她背後的經脈要比身前碎裂的更加厲害。”
他看了容妄一眼,見他已經將田掌門放開了,便繼續說道:
“方才她死的時候,一直正對著魔君,若是魔族之人任何一個出手,都不會造成這種傷勢。更何況相信以邶蒼魔君的出手速度,是不會容這侍女喊出‘殺人滅口’這句話的。竊以為此時存疑,不得不多言一二。”
這話有理有據,當下便有幾個人上來一起看屍體,紛紛道:“雲棲君說的不錯。”
“確實如此,這話倒是有理。”
葉懷遙笑了一下表示感謝,向被人扶著走過來的君知寒說道:
“當然,這也不過是我個人之見。具體如何,還要請君閣主定奪,畢竟邶蒼魔君也是閣主請來的客人。”
葉懷遙話裡的意思,其他人不明白,但是容妄和君知寒都知道,葉懷遙是指那一日在畫舫上的談話。
幾個人互相試探過後,君知寒邀請他、容妄以及元獻參加奪寶會,便等於他們四人在朱曦這件事上暫時站到了一個相同的立場上,不該輕易猜忌。
君知寒咳嗽了兩聲,說道:“雲棲君說的是。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君某不會輕易懷疑在場任何一位貴賓。請大家稍安勿躁,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個說法出來。”
正在此時,窗口處突然有人驚呼一聲,大叫道:“快、快看河岸對麵!”
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當人人緊張疑惑的時候,猛然聽到這樣一聲尖叫,都被嚇了一跳,連忙向著河對麵看去。
由於識寶大會的日期亦是君知寒的生辰,河岸兩側的大樹上麵原本都掛著寫有“壽”字的各色彩燈。
而此時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彩燈竟然都褪成了一片慘白的顏色。
上麵的“壽”字如同融化一般,緩緩流淌下來,化成了一個個鮮紅的“死”。
當此場景,實在詭異莫名。
葉懷遙心中猛地掠過一個念頭,那一瞬間,意識到恐怕是君知寒所說的那個朱曦,終於來了。
卻不知道剛才的粉衣少女是否跟對方有關,將這事嫁禍容妄,又是湊巧,還是早有預謀。
他目光微微一轉,先望向君知寒,隻見他目光凝肅,望著那一排白底紅字的燈籠,人倒還算是淡定。
葉懷遙便又看了容妄那個方向一眼,卻見對方正麵帶關切之色地望著自己。
兩人眼神相遇,都是微怔,隨即容妄衝葉懷遙點了點頭,葉懷遙便也笑了一下。
有人低聲說:“有條船過來了。”
此時但見湖麵上水波粼粼,夕陽早已落下,半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有條紙船飄飄蕩蕩,向著酩酊閣的方向而來。
這樣的場麵,前幾天葉懷遙、容妄和君知寒等人都已經見過了,其他人卻都是頭一次得見,不由詫異非常,不知道這位來客有何目的,又是什麼身份。
不過看周圍燈籠上那一個個的“死”字,顯然並非善意。
有幾名酩酊閣的弟子衝到窗邊,高聲嗬斥:“又是你這個裝神弄鬼的家夥過來搗亂!”
“找死!”
符籙紛紛向著那條紙船飛去,一時間如同漫天花雨,在夜色中拖拽出不同顏色的光帶。
周圍的賓客們或許還持有觀望態度,酩酊閣的弟子們卻十分清楚來者是怎樣的一名大魔頭,行事手段又多麼的陰險毒辣。
接連數日,酩酊閣損兵折將,連續死人,全都是此人在暗中搗鬼,偏生大家卻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沒見著半片,更不用提抓人了。
眼下對方總算露麵,雖然他裝神弄鬼,但在場的修士們又有哪個不是通曉法術?縱然驚詫,要說被這一幕嚇到,卻也不大可能。
其他人還在觀望,已經有兩名酩酊閣的弟子激憤之下,飛身搶出窗外,衝著那條船衝了過去。
君知寒高聲喝道:“不要莽撞,回來!”
但這一聲已經晚了,眾人但見兩名弟子一左一右,飛快地禦劍衝向紙船兩側,二話不說,抬掌劈落!
這一切隻發生在瞬間,其他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看著那兩人的手掌一個拍中了神秘來人的頭頂,一個拍中了對方的後背。
而那人也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根本無力抵擋,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船上,任由他們攻擊。
無論是後心還是頭頂,都有著人體要穴,兩名酩酊閣的弟子功力不弱,按理說被他們這樣聯手擊中,非死即傷。
他們也沒有想到攻擊竟是如此輕易,雙雙一怔,尚未來得及欣喜,就忽然感到一陣逼人的灼熱順著掌心直接透入經脈。
那種感覺,仿佛手底下立著的並非一個人,而是一團灼人的火焰。
這兩人一驚,察覺不對,連忙就要撤手退後,這個時候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不知何時變得根本無法動彈。
對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吸力,將他們牢牢攫住,灼熱的靈流源源不絕貫入體內。
大約隻是眼睛一張一合的功夫,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兩人竟然像剛才那些彩色的燈籠一樣,周身的肌膚與衣飾由頭至腳,儘數褪成了慘白顏色。
距離較近的人,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身上像打碎的瓷器那樣出現了細小的裂紋,而裂紋後麵,竟還隱隱透出金色的光芒。
在這一刻,葉懷遙不合時宜地想起冬日裡碎裂冰層後麵透出來的陽光。
那樣美麗的場景,放在這裡,卻是如此的淒厲詭異。
這光芒也照亮了對方的麵容,正是君知寒給他們看過畫像上朱曦的模樣。
哪怕是如他、燕沉,乃至容妄君知寒這樣的當世高手,都來不及衝過去挽救任何。
不過刹那之間,兩名弟子身上的裂縫迅速擴散,而後他們如同被火化之後的兩團骨灰,化為粉末,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方才在兩名弟子衝過去之前就被發出的符籙暗器倒是如同雨點一般紛紛砸在紙船之上,頓時讓那紙船燃燒起來。
但站在船上的人竟像是絲毫不畏,雙掌一納,竟然直接將那火焰吸收到了體內。
紙船除了周圍有些焦之外,沒有半點破損,倒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周圍的氣溫好像驟然升高,身上有種仿佛白天裡站在烈日底下炙烤的感覺。
兩岸的燈籠轟然一下儘數燃燒起來,連成一片火海。
之前君知寒說的那句話似乎又一下子浮上了心頭:那人,竟好像真是傳說裡從太陽神宮當中走出來的,絕不像此世間中人……
沒有人性,沒有理智,揮手之間,蒼生為塵。
誰能想象,這樣一個人來尋仇的理由,竟會是為了一粒續命靈藥。
有人駭然道:“這、這人是誰?世間竟還有如此神功!”
燕沉眉梢一動,捏碎一張傳訊符,得到了來自外圍埋伏著的玄天樓弟子傳來的線報。
他提醒道:“各位小心,不要輕易出去,外麵的地麵上全都是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