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記得江湖上一度有過傳聞, 說邶蒼魔君脾氣暴虐,酷愛生吃人肉,尤其愛吃小女孩。
容妄是真的沒吃過小女孩, 但現在,他也真的覺得小孩嗷嗷的哭聲很煩。打又打不得, 哄也不會哄, 討厭。
好在這種情況下,旁邊天使一樣的葉懷遙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怎麼了, 彆哭了噢。”
葉懷遙半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變魔術似的將一朵小金花彆在女孩的辮梢上,含笑問道:“怎麼隻有你自己在這裡呀,你家大人呢?”
容妄看了那朵金花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口, 確定葉懷遙真是順手從他衣服上揪下來的。那乃是魔族聖物之一金盞菡萏,亦是魔君袖子上特有的綴飾。
葉懷遙大概是怕花型太過特殊, 給小姑娘帶來麻煩, 戴花的時候還隨手把花瓣捏了幾下, 於是金盞菡萏看起來就像一朵金色的迎春, 倒也彆致。
容妄:“……”
反正他倒也沒什麼脾氣。
小姑娘總是喜歡這種漂亮的東西,看了幾眼, 果然便不哭了,委委屈屈地說道:“找不到娘了。”
容妄站在旁邊,看見兩人一站一蹲說話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場麵挺像一家三口。
他便懷著這點小心思, 往葉懷遙身邊走了走,跟他挨的近些, 直到自己的廣袖袖口暗戳戳蹭上對方的背了,才覺得滿意。
魔君大人的心情很好哄地愉悅起來,便也紆尊降貴地詢問那小丫頭片子:“那你知不知曉你爹娘的姓名?”
結果他一張嘴,小姑娘就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容妄的語氣倒是不凶,聲音也不大,總歸還是因為他這個人就極冷,身上又沾了血氣,小孩對這些最為敏感,自然受不了。
容妄額角上青筋跳了一跳:“……”
葉懷遙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然後被一大一小同時看了一眼,他連忙道:“好了好了,怎麼還哭呢?看看你小辮子上的花花多好看呀。這個哥哥又不咬人,嗯……他也很好看的,是不是?”
容妄聽到這句話,看向葉懷遙,小女孩也被他哄住了,再偷瞧容妄一眼,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葉懷遙笑道:“這就是了,所以不用怕他。能不能想起爹娘的名字?不能的話,你家在哪住知道嗎?”
這次小姑娘可有印象了,眨了眨眼睛,立刻興奮起來,說道:“我知道,我家住在王府裡麵。是……是翊王府!”
這三個字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聽人提起過了,幾乎像是砸進了腦子裡。
葉懷遙難得的懵了懵,脫口道:“你說翊王府?”
小姑娘點了點頭。
容妄的臉色也是微變,在葉懷遙身後,輕輕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葉懷遙皺眉凝思,隻當容妄是看見自己臉色不對想要安慰,並未在意。
他打算著要不然就把這女孩送去翊王府,自己也順路一道去看看,尚未付諸行動,小姑娘的娘親便已經找過來了。
她急的滿額頭都是汗水,見女兒安然無恙,才大鬆了一口氣,衝著兩人連連道謝。
葉懷遙凝目看了她片刻,道:“小事而已,您不必客氣。”
他一頓,又道:“這位嬸子,冒昧請問,您是不是叫……翠娘?”
按理說被一個陌生男子當街詢問姓名,是極不合適的,但翠娘已經年過三十,葉懷遙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氣度又華貴,怎麼也用不著避嫌。
因此翠娘也沒多心,反倒以為他是哪位經常出入王府的貴人,因而識得自己。
她的態度更加恭謹了一些,說道:“是。妾身在翊王府裡當後廚負責采買的嬤嬤,請問這位公子是……?”
葉懷遙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她的話搪塞過去,翠娘的小女兒倚在母親懷裡,一雙眼睛烏溜溜地看著葉懷遙,突然說道:“娘,這位哥哥,跟世子爺長得好像。”
翠娘忙道:“彆胡說。世子爺哪裡就讓你見著了?”
“我就是見過嘛!”小姑娘嘟了嘟嘴,忽然目光一亮,指著不遠處的街道說道,“那不就是!”
童音清脆悅耳,引得眾人紛紛注目,隻見兵士護衛之下,一輛華貴馬車從長街的另一頭緩緩行來,車窗前的簾子半攏,露出一張俊美煥然的少年麵容。
來人正是當今皇上光熙帝的嫡長孫,翊王世子……葉懷遙。
當看到這輛馬車的時候,葉懷遙感到了一種強烈的眩暈感,緊接著便眼前發黑,意識有片刻的模糊。
他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再次能夠看見東西的時候,便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到了馬車之內。
外麵正有人關切問道:“前幾日剛下了霜,天氣漸冷了。世子爺再添件披風罷?”
葉懷遙聽見自己更加稚嫩一些的聲音笑著說:“我不用。你們在外頭騎馬,若冷了自己加衣便是。”
葉懷遙逐漸明白了,他這是取代幻影,附在了自己身上。隻是雖然能保有獨立意識,卻無法控製身體言行。
雖然本來就說是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個少年幻影,但葉懷遙說什麼也沒想到,這個時候自己正坐著豪華馬車滿大街逛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