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猜不透緣由, 又悄悄去看明聖的表情, 見他似有幾分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這些大人物之間又有何高深玄機,便不敢再打探了。
戒玄大師打破沉默:“魔君來的正好, 素聞魔族中人見識廣博,敢問可知曉這石碑和這具屍體的來曆?”
跟葉懷遙和燕沉一樣, 容妄在走過來之前也已經聽手下彙報了麵前之物的基本來曆。
他朝著石碑和棺材各掃了兩眼,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說道:“我亦不知。”
說完之後, 容妄卻又補了一句:“但棺材中的男子懷裡肯定有某種異物, 還是一樣沾著魔氣的物件。”
眾人聽了他的話, 一起朝著棺中看去,隻是那男屍所穿的衣服太過於囉嗦繁複, 誰也看不清楚他懷中是不是真的藏有他物。
葉懷遙道:“弄出來看看罷。”
他回手去拔劍,但浮虹劍大概是有些嫌棄沾染汙物,見葉懷遙來抓自己的劍柄,扭動著躲了一下, 第二次才委委屈屈地從了,被葉懷遙握在手中。
這時,容妄的手則從旁邊伸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麵,他也沒說什麼彆的,隻是握住葉懷遙的手,輕輕把浮虹重新往劍鞘裡麵一還, 整套動作極為迅速。
容妄低聲道:“我來。”
而後必敗出鞘,徑向著男屍的襟前挑去。
浮虹:“……”
它就是想撒個嬌而已,怎麼還出來爭寵的了呢???
必敗劍算老幾啊他!
必敗身為魔劍,越是見到這種場麵越是精神抖擻,打起精神疾飛,一劍劃破了男屍的衣領,裡麵果然露出了一本紅皮的冊子。
必敗將冊子往容妄的手中挑去,自己也飛了回來,趾高氣揚地路過浮虹劍身旁,把自己往劍鞘裡麵一插,端的是揚眉吐氣,得意非凡。
此時人們沒有功夫去理會兩把佩劍之間的小小把戲了,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容妄手裡的冊子上麵,對其中的內容甚為好奇。
隻見封麵上用小篆寫著“仙骨不存,天魔降世”八個大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容妄本來已經把手裡的冊子半翻開了,一抬頭隻見旁邊的人都在渴望地向自己手裡望來,抻著脖子也想看清裡麵到底寫了什麼。
他目光閃動,微微一笑,便“啪”地一聲將那本冊子合上了,故意停了一下,然後轉手將冊子遞給了葉懷遙,說道:“雲棲君,你請看吧。”
容妄一向對得罪過他的人記仇的很,無時無刻不惦記著耍弄耍弄,葉懷遙哭笑不得,將東西接過來打開。
他沒看清楚裡麵的內容,先覺得一陣光芒閃動,十分晃眼。
原來這本冊子當中全都是一幅幅的圖畫,畫麵以金墨繪成,方才陽光正好照在紙麵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澤。
第一頁畫著一個小人,看他所處的場景,應該是在一處荒地當中,小人放牛、養雞、開墾土地,種植莊稼蔬菜,每日忙忙碌碌,顯得頗為勤勞。
冊子放在葉懷遙的手中,旁邊的修士就敢湊過來看了。
見狀有人猜測道:“莫不是這圖畫上的小人,就是棺材裡所躺之人?”
葉懷遙沒說話,又往後翻了一頁,然後說道:“看來不像。”
——因為在第二頁當中,小人死了。
飛來橫禍,他辛辛苦苦開荒勞作,結果攢下來的所有財產都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小人也沒能幸免,他身上滿是跳躍狀的火焰,而一個圓形的東西懸在他的頭頂上方,似乎正要乘風飛去。
第三頁,出現了一個新的人物,他的腿一條長一條短,應該是個瘸子,周圍一群人正圍著他扔石子。
而後在第四頁上,這個人手中多了一根拐杖,這樣走起路來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穩當了。
但這第二個瘸子也同第一個人一般倒黴,他的拐杖非但沒有使自己融入到其他人當中,反倒被眾人嘲笑著奪去折斷。
為了躲避踢打,他滾到了河水之中,溺水而亡。
葉懷遙發現,在這人落水的旋渦之上,也同樣升起來一個圓圈,飄悠悠地往天上飛去。
一直翻下來,後麵還有幾個故事也是大同小異,剩下的半本冊子就都是白紙了。
葉懷遙直接翻到了有內容記載的最後一頁。
看見上麵的圖畫,周圍離他最近的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
——隻見畫上所繪,赫然正是被挖出來的石碑和掀起的棺材蓋,躺在棺材裡的男人姿勢一如此刻,周圍正有一幫人好奇地圍觀。
與之前那些畫相同,他們的頭頂上,也漂浮著一片圓形的東西。
這話的,豈非正是現在的場景?
人們看著石碑上那“下一個是你”五個大字,如果說之前還僅僅是覺得蹊蹺詭異,此刻卻真是實打實地感到了恐慌。
萬法澄心寺曆史悠久,這棺材顯然是從他們打下地基之前就已經埋在僧廟之下了,說明這男人最起碼死了將近一千年。
那麼,他在那時便已經將今天這樣的局麵都料到了嗎?還是要以此暗示什麼?
這樣一想,連那本冊子都變得恐怖起來。
葉懷遙作為將它拿在手裡的人倒還淡定,合上之後順手遞給了燕沉。
容妄問道:“雲棲君怎麼看?”
葉懷遙道:“其實我倒覺得最後一頁不過是故弄玄虛,重點應該在於前麵的內容。畢竟一口棺材被埋進土裡,可能的結果隻有兩種,一種是永遠不見天日,另一種便是被人發現圍觀,並不難想。”
他這麼說也有道理,讓其他人心裡麵踏實不少。
容妄道:“這幾幅畫麵所講的故事當中,具體內容不同。共同點在於裡麵的人都在努力地想要生存,但往往最後的結局是這些努力都化為烏有。”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自己的頭頂上方看了一眼,自言自語地道:“可是那些會發光的圓形,又指代的是什麼東西?”
有人猜測道:“是不是在警告我們,這樣東西會帶來災難?正是因為有了它,所以那些人才會房子失火、被人羞辱,全家死絕?所以才說——‘下一個是你’!”
燕沉將冊子合上說道:“一切不過還是猜測而已,尚未做出具體調查,諸位無需驚慌。”
戒玄大師也說:“請各位道友放心,東西既然是在萬法澄心寺發現的,那麼老衲便有這個責任將其看護妥善,儘全力使之避免波及到其他門派。”
葉懷遙道:“玄天樓也願意出一份力,協助主持暫時將此處封印起來,以免橫生變故。”
這畢竟是關係到所有在場之人的大事,目前真相沒有查明,更加應該謹慎對待。
葉懷遙這麼一說,其他的門派也都紛紛響應,唯恐封印不夠牢靠,讓這個不明身份的男人突然詐屍。
燕沉將整本冊子上上下下地觀察了一遍,也未發現其他可以拆卸的地方,隻能放棄,說道:“這本金冊便由主持和魔君商議保管罷。”
他雖然對容妄不滿,但這東西就是被容妄發現的,燕沉還不至於為了為難他故意扣下。
此時日頭已經將近落山,混氣宗的宗主向著天邊看了一眼,苦笑道:“不瞞各位道友,這真是我近來過的最為‘精彩’的一天。”
“先說是前來除魔,結果發現君閣主乃是幕後真凶,還以為這事就算解決了,沒想到地底下又冒出來這麼一副奇怪的棺材。簡直是撲朔迷離,令人不解啊。”
周圍的人心有戚戚,紛紛附和,覺得這事實在邪門,多片刻都不想在這裡待了。
當下,戒玄大師又令門下僧人依照原樣將泥土添了回去,幾個門派合力以符咒法器鎮壓,在上麵設下結界,又留人日夜看守。
萬法澄心寺的弟子前來請問戒玄大師:“住持師兄,君知寒和歐陽問二人如何處置?”
戒玄大師道:“君閣主身上尚有諸多疑團未解,先押往靜室去吧。至於歐陽公子,他的罪名乃是在離恨天埋伏眼線,並挑撥魔族與玄天樓之間的關係。既然歐陽家無人出麵,便交由魔君處置。”
歐陽問麵色慘白,走路時雙腿都在顫抖,被推搡著押到容妄麵前。
他之前闖禍的時候倒是膽子大,直到後來親眼得見容妄殺人的模樣,對這心狠手辣的魔君十分畏懼,心中更是後悔不已,快速盤算應該說點什麼來求情。
豈料容妄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眼見人到了麵前,連眼角都未瞥一下,隨手出掌,在歐陽問的天靈蓋上一拍一推,便拂袖繼續向前走去。
歐陽問隻覺全身一陣劇痛,刹那七竅流血,靈脈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