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滿眼飛英(1 / 2)

() 他可謂把兄長的性格拿捏的死死的, 葉懷遙果然沒法衝葉識微發脾氣。

他表情變幻, 最後歎了口氣道:“我本來不是很憂, 被你這一說倒是差點嚇出個好歹來。彆鬨了,我一會就跟父王說去, 不用你操心這些。”

葉識微笑著說:“你還是好好養病罷。父王在跟幾個幕僚喝酒,應該抽不出空來。總之有事咱們兩個一起擔著, 兄弟之間,不分你我。”

葉懷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子肯定在外麵喝多了, 這叫什麼話。

彆的不分你我, 媳婦還能不分你我嗎?

他眼下“臥病在床”, 既然翊王見客,也就不能貿然過去, 掙紮了一下仰頭躺回到床上,虛弱道:“去,給為兄將蓋額頭的帕子拿過來,我被你氣的病情加重, 需得再養養。”

葉識微的袍角被葉懷遙壓在了身下,他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拽出來,從床邊起身,沒給葉懷遙拿帕子,而是直接用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裝的病,自然半點問題都沒有。

葉識微道:“唔, 蓋帕子不管用,早點休息吧,我瞧著快好了。”

他彎腰將一個竹子編的小老虎放在葉懷遙床頭上,眉眼含笑:“祝兄長早日康複。”

葉懷遙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衝他揮了揮手,示意這倒黴孩子退下。

翊王寵孩子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他與自己的王妃也是一番波折之後才得以相守,因此最後兩兄弟成功逃過一劫,終於如願暫時擱置了婚事。

倒是那隻小老虎,一直到國破之前,都在葉懷遙的床頭上放著。

往事在心底紛擾,從不曾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褪色,葉懷遙心神恍惚,不覺間便怔住了。

一不小心筆尖有濃墨落下,“啪嗒”一聲打在畫紙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隨手勾勒,將那滴濃墨化為海波中的漩渦,完成了夢中的畫麵。

葉懷遙將筆擱下來,拿起方才那隻小老虎,在手中慢慢摩挲。

識微早已經死了,如果之前沒有做這個夢,葉懷遙絲毫不會把君知寒同他聯係在一起,但現在想著剛剛屬下的奏報,他突然萌生出一些古怪的想法。

葉懷遙猛然驚覺,幾次打交道當中,君知寒的某些微小的動作神情,竟然跟葉識微很像。

不過僅僅是像而已,雖然兩人做兄弟的緣分隻有十餘年,但經過多年來無數次的回憶,在心裡留下的烙印卻太深。

如果葉識微站在麵前,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就算想不到是這個人,怎麼也該有點熟悉感吧。

葉懷遙的第一直覺是葉識微並非君知寒。對方身上偶爾會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邪佞和怨毒之氣,總讓人覺得他在盤算謀劃些什麼,同葉識微清朗中幾分狡黠的氣質大相徑庭。

但這樣的話,他說過的那些話,與某時之間的動作神情,又解釋不通。

是認錯人了,還是故人變了?

眼前仿佛有一層薄霧,撥開就能見青天,然而總差著這最後一層。

“識微。”葉懷遙低喃道,“當年的事,你恨我麼?”

這話問出,他似乎又聽到當年那個熟悉的聲音笑答自己:“我和哥哥的情分沒人能比得上,咱們是兄弟,永遠都不會反目的。”

風中依稀有昔年舊人笑語,燈影橫流。

年年歲歲,仿佛有誰站在自己身旁,靜默不語地注視春來夏走,秋收冬藏。

識微,你會因為怨恨我沒能救下你而魂魄不散,回來找我報仇嗎?

我想你不會的。

但如果真的能回來,似乎那樣也很不錯。

因為哥哥太想你了。

葉懷遙沉思往事,不知不覺就耽擱了許久,而與他正好錯開,燕沉在這個時候去了始共春風。

他本來另有要事處理,這兩天都不在山上,回來之後,就想到師弟這裡來看看。

結果走到始共春風的外麵,燕沉發現大門緊閉,連輪值的弟子都沒有,找人一問,答是明聖說這幾天想清靜,不需要。

他倒是沒想彆的,隻覺的葉懷遙這樣的行為有些反常,擔心他出了其他什麼事情,在外麵傳音道:“阿遙?是我,能進去嗎?”

片刻之後,門被打開了,容妄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神態自若,仿佛理所當然應該出現在這裡似的,看了燕沉一眼,說道:“原來是法聖大駕光臨,請進。”

燕沉:“……”

等會,他是不是走進什麼結界裂縫裡麵去了?這裡是離恨天還是玄天樓?

他後退一步看了看周圍的風景,確定是玄天樓沒錯。

容妄居然還催促他:“請快一點罷,我不好被人看見。”

哦,你知道啊……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燕沉冷著臉跨入院子,一進來便反手將門帶上,質問道:“阿遙呢?”

他一邊說一邊大步走進廳中,懷疑容妄把葉懷遙給綁了。

容妄用一種“我老婆出去上班了”一樣的口氣回答道::“去你們的議事殿處理事情了,怕是要有一會才會回來。要在這裡坐坐,等他一會嗎?”

燕沉很想掐死他,又很想拂袖而去,忍了又忍,覺得這個問題需要解決,於是掀袍子落座。

他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他素來端方,但現在連虛頭巴腦的客套都不想有了。

容妄在另一邊坐下,眼望著手中茶杯,過了片刻之後抬眸一笑:“我想他了。”

他這一笑不是衝著燕沉,而是想起了葉懷遙,語氣真情流露,引起燕沉的強烈不適,感覺對麵的容妄簡直見鬼。

他冷聲道:“來了也好,我問你一件事。”

容妄道:“請講。”

燕沉道:“阿遙說你們兩人之間已經結下了道侶法印,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否用了什麼手段?”

之前葉懷遙跟他提起此事的時候,雖然解釋說兩人是在瑤台動手時沒有用對力道,但燕沉卻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許極其細微的尷尬和遲疑。

他知道葉懷遙自有不願意提及的原因,當時按下不言,此刻對容妄就沒那麼體諒了。

容妄倒沒想到燕沉會問他這個問題,也怔了怔,這才說道:“他已經是我的人了,內元交融之後,法印自動結成。”

他吐字清晰,並無回避躲閃之態,說完之後燕沉半天沒反應,大概在心裡分析這句話的意思。

容妄簡短解釋:“我們在瑤台之上時,元獻那邊出了岔子,道侶契約反噬。葉懷遙當時突然失去意識,我想幫他恢複——”

燕沉沒想到經過竟是這樣,原來一切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經發生。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葉懷遙回來之後,每每提起瑤台都是三緘其口。

那個瞬間,燕沉隻覺得頭腦中嗡地一聲,當即便是一股滔天怒意湧上。

他猛一拍桌,冷聲叱道:“所以你就趁人之危?!”

隨著燕沉這一下,兩人腳下的整座山峰微微一晃,隨即,他的真元傾儘而出,向著容妄當頭逼至。

無形的巨大壓力從四麵八方湧動而來,明明暗沉無光,卻似有一道鋒芒直逼至眼前,瞬間令人精神緊繃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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