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遙一邊吃一邊想, 吃的挺香, 啥也沒想出來。
他的注意力逐漸偏移, 自言自語道:“這是容妄做的吧?拿什麼做的呀,真好吃。”
反正隻有他一個人享用,葉懷遙乾脆兩種一起寵幸,先咬了一口心形的, 又咬了一口花形的。
兩廂比對一下, 口味不一樣, 不過嘗起來都不錯。
正吃得開心,外麵忽然傳來門響, 有人在外麵說:“尊上,掌令使來探望您了。”
葉懷遙嚇了一跳。
他和容妄確定關係總共也沒有多少時日,但兩族之間的積怨卻是千年萬年的下來,很難化解。
但是玄天樓裡, 就有不少人曾經跟容妄發生過多次衝突,若是貿然將兩人在一起的消息告訴他們, 肯定沒幾個人能夠接受得了。
因此葉懷遙隻是跟燕沉打了招呼,剩下的師兄弟們那裡,他打算采取各個擊破,潛移默化的方針政策。
可惜現在一切節奏都被歐陽顯給打亂了, 葉懷遙一聽說展榆來了, 也覺得心裡挺為難。
他既不可能跟容妄分開,也不願和師弟爭執。
看了一眼桌上亂七八糟的點心碟子,其中有兩塊還被各自咬了一口, 一眼就能看出來吃的很歡快。
展榆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葉懷遙把椅子向前一挪,眼疾手快地將碟子拿下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起床之後還未曾出過房間,但勝在敏捷,桌布一蓋,毫無痕跡。
展榆進房的時候,便看見葉懷遙雙臂支在桌子上出神,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展榆難得見葉懷遙這幅樣子,想起他之前的那些經曆,頓時添了幾分心疼不忍,聲音都比平時柔和了八度:“師兄,我過來看看你。”
葉懷遙道:“哦,小魚來啦,快坐。”
展榆拽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葉懷遙餘光掃過,發現那椅子麵上沾了一點點心渣,心裡一提。
結果展榆看也沒看,將那點心渣給坐了,毀屍滅跡,讓他欣慰不少。
展榆道:“昨天我也來了,聽人說你早早就睡下了,不舒服麼?”
葉懷遙道:“沒,我挺好的,就是有點累。”
展榆道:“我看你最近也沒怎麼吃東西,給你帶了點茶點過來。”
他特意挑選了葉懷遙平日裡最喜歡吃的幾樣,但察言觀色,覺得對方似乎連這都沒什麼興致了。
展榆心裡麵歎了口氣,隨手將油紙包放到一邊。
他將關於容妄的那些疑慮暫時收了回去,衝葉懷遙溫和地說道:“師兄,咱們之間,有些話我想我不說你也知道,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也都願意陪你走過傷痛。有什麼事,你彆自己扛著,多跟我們說說。”
葉懷遙笑了笑:“難得我們小魚這麼體貼,我知道了。”
他微微一哂:“不過眼下什麼秘密都被你們知道的清清楚楚,我也沒彆的可以分享。下回吧,一定第一個跟你說。”
展榆微笑著說:“什麼都清清楚楚嗎?那也未必。比如你和邶蒼魔君之間發生的事,恐怕我們所知,不過是冰山一角吧!”
葉懷遙心虛地喝茶,不說話。
展榆剛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遭了雷劈。不過後來看見了那些記憶,他又覺得稍微能夠理解兩人的選擇。
——最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容妄對葉懷遙確實是真心實意。這樣就不用擔心對方是另有所圖,搞什麼陰謀詭計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上的,怎麼好上的,葉懷遙竟然半句口風都沒露!
胳膊肘太往外拐了吧!再說容妄那家夥的脾氣,他們真的相處得來嗎?
想到這些就覺得胸悶氣短,展榆心裡其實攢了不少的牢騷。
但看葉懷遙蔫蔫的,見了吃的也不感興趣,甚至連眼皮都有些腫,就像昨晚哭過了一場似的,他就完全不忍心了。
唉,師兄受了那麼多罪,他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讓自己開心的人,作為師弟又有什麼資格去反對呢?
隻要他自己喜歡就行了,展榆也願意儘量去跟容妄和平相處。
他將反對、質疑和勸說都咽了回去,說道:“算了,既然你自己中意他,肯定有你的原因,這一點原本就不需要外人來評判。希望容妄也能對得起你罷。”
賣慘果然好使,展榆變得好說話了很多。
葉懷遙又好笑,又有些感動,鄭重地說:“謝謝理解。”
展榆笑道:“我反正是最通情達理了,所以才總是受你的欺壓。”
他說完之後,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便給葉懷遙講:“不過聽說昨晚湛揚在他的山頭上折騰了一宿,估計是給刺激的夠嗆。這小子一見了你就跟沒斷奶似的,結果你跟他死對頭好上了,他八成要瘋。”
葉懷遙失笑:“下午我去哄哄他。”
展榆道:“你不用跟他好聲好氣的,多大人了還鬨小脾氣,揍一頓什麼毛病都治得好。”
展榆總覺得葉懷遙今天看著氣虛,有點像話本裡被狐狸精吸乾了精元的白麵書生,大概是晚上沒睡好。
因此說了幾句話之後,覺得葉懷遙情緒還算可以,展榆也就放下心來,讓他好好休息,自己起身打算離開。
腿上還放著一碟易碎的點心,這一點葉懷遙牢記在心,聞言坐著未動,說道:“你去吧,我今天有點乏,就不送了。”
展榆道:“又不是不認得路,你歇著。”
他要走,好巧不巧,轉身之際,劍柄勾住了桌布。
兩個人都來不及反應,“刷拉”一聲,整張桌子的桌布被展榆帶了下來。
葉懷遙眼疾手快,搶救住了擱在自己大腿上的點心碟子,抬起眼來,對上了一雙驚愕茫然的眼睛。
展榆:“……”
怪他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裡麵那兩塊帶著牙印的點心。
葉懷遙迅速將碟子藏在背後,然後又意識到為時已晚,乾笑一聲,放在桌上。
展榆:“……葉懷遙!”
原來他剛才趴著不動,不是暗自神傷,是在藏這個東西!
原來他對自己帶來的零食不感興趣,不是沒有食欲,是特麼吃飽了!
為了逃避嘮叨竟然不惜賣慘?他這麼多年的判斷沒有錯誤,師兄還是那個厚顏無恥的缺德師兄!
葉懷遙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跑,整個人快的幾乎成了一道虛影。
展榆氣勢洶洶,追著他從始共春風衝出來,外麵的弟子們傻乎乎地扭頭看,連忙喊:“快幫掌令使擒拿可疑人等……!”
還沒喊完,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瞎呀你,前麵跑的那個是明聖!”
葉懷遙跑了幾步,就覺得腰疼大腿疼,想象著如果展榆要知道連他的憔悴都是因為縱欲過度,估計會原地爆炸。
正在走投無路之際,不遠處燕沉迎麵而來,也湊巧來探望他了。
葉懷遙大喜,跑過去一把抱住燕沉的肩膀,整個人躲在他身後:“救命啊師哥!”
展榆隨後追來,又猛地刹住腳:“呃,大師兄……”
“嗯。”燕沉衝著展榆一頷首。
他回頭看了葉懷遙一眼,問道:“精神好些了嗎?”
葉懷遙躲在他身後,笑著衝展榆拱了下手以示服軟,同時回答燕沉:“我沒事,多謝師兄關心。”
燕沉略略挑眉,回頭看一眼賴在自己肩膀上的師弟,冷不丁又問:“容妄昨天跑哪去了?”
葉懷遙:“……嗯,找我去了。”
燕沉點了點頭,捏著他的後頸把人從自己身後揪了出來,遞給展榆道:“你打吧。”
葉懷遙:“……”
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為了真愛背棄門派,眾叛親離的淒慘下場吧。
隻是他的大師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根本就沒有感情經曆,為什麼每次都能如此準確地探測出兩個談戀愛的人都在做什麼?
說是說,展榆和燕沉隻以為容妄單純去找葉懷遙相處而已,誰也沒想到同床共枕這個層麵。
展榆象征性地揪著葉懷遙晃了幾下,師兄弟三人就重新回到了始共春風,隨便閒話幾句。
燕沉聽葉懷遙說下午要去探望何湛揚,便道:“你先不用去了,西海那邊來了人,湛揚今天應該都在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