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妄一時半會也沒想好要如何處置桑嘉,於是拿了個藏魂瓶出來,將桑嘉的靈體封了進去。
容妄封好了瓶子,衝葉懷遙說:“我應該知道萬法澄心寺之下那口棺材裡麵的男子是誰了。”
葉懷遙怔怔盯著地麵出神,並未聽清楚容妄的話。
容妄按住他的肩膀,柔聲道:“阿遙?”
葉懷遙“啊”了一聲,道:“你說什麼?”
容妄道:“你在想葉識微的事嗎?”
葉懷遙苦笑:“我真是個挺不稱職的大哥。當初沒能救得了他,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反倒要讓他那麼為難地暗暗保護我……”
他一開始懷疑君知寒身份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如果葉識微真的是君知寒,那麼這麼多年,為什麼不願意和自己相認?
彆說袒露身份,酩酊閣與玄天樓也時常有事務上的交集,身為酩酊閣閣主,要見明聖一麵還是很容易的,但他甚至連多來往幾回都不曾。
是怨恨他嗎?是在策劃著報複嗎?
每天獨自一人安靜下來的時候,這些念頭就會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盤旋,但如同容妄一樣,葉懷遙也剛剛明白過來,葉識微不是不想認,而是沒辦法認。
一來是葉懷遙身上的仙骨能夠克製贗神,那麼如果來往過密,很有可能被對方察覺到不對,從而下手謀害。
而且更加重要的一點在於,葉識微被對方附體,大概隻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之下,才能暫時掌管自己的身體。
他隻能利用這個機會稍微影響贗神的想法,繞著彎傳遞一些消息出來示警,同葉懷遙攤牌卻絕對不具有可行性。
因為他很可能在毫無察覺的狀態下被反操控,從而做出有危害的舉動。
容妄道:“你那時候那麼小,已經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不怪你。畢竟現在知道葉識微還活著,這已經比咱們預計的要好了很多不是嗎?等到消滅了贗神,一定能把你弟弟救出來。”
他絞儘腦汁地想著如何安慰葉懷遙,估計早忘了贗神還算是自己親爹,一心一意想著要怎麼乾掉他救出葉識微。
說完之後,容妄想了想,又補充道:“到時候葉識微恢複了,你多陪陪他。”
麵對容妄的竭力安慰,葉懷遙也很給麵子,微微笑了一下:“嗯,沒關係,我明白。”
葉懷遙是個很少在他人麵前宣泄負麵情緒的人,對待越是親近的人,他便越不願給對方增添擔憂。
短暫的失落之後,葉懷遙很快就把情緒調整過來,又問了容妄一遍:“你方才跟我說什麼?”
容妄摟了一下葉懷遙的肩膀,說道:“我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萬法澄心寺的下麵發現的棺材?我猜裡麵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任魔君塵磐。”
葉懷遙當然記得。
說來那具棺材會被發現,還是因為容妄為了毀去玉牒而放火燒寺引起的,一連串事都趕到了一起。
他問道:“你就沒見過上一任魔君?”
容妄道:“還真沒有。塵磐死後魔族大亂的那幾千年當中,楚昭國都還沒有滅亡。後來我將魔族重振,曾經的很多東西都已經散落或者毀掉,根本找不回來了。塵磐留在世上的痕跡幾乎不存,隻有在一些古老典籍的縫隙之中,才能偶爾看見他一些批注。”
葉懷遙道:“方才桑嘉說塵磐曾經在手記當中寫過對贗神的克製方法,想必他在被反噬之前就已經意識到了這樣東西的危險性。”
“既然曾經是器靈之主,那麼塵磐的屍體必然對贗神有著一定的鎮壓作用。如果你猜得沒錯,想必那也是他的布置。”
當時是大火燒毀了上方的建築之後,地麵莫名塌陷,棺材和屍體才被僧人們發現。
塵磐想要壓製贗神的法陣應該不可能被一場大火就給毀掉,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贗神的法力越來越強,早就把法陣給衝毀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葉懷遙道:“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當時咱們沒有貿然移動那口棺材,還設立了法陣,安排人日夜看守。不然要是連屍體都被毀了,現在的後果恐怕會非常糟糕。”
容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選擇這種方式從鬼族下手,說明也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不知道後續還有怎樣的計劃,咱們得快點采取行動才是。”
他一頓,又說道:“不過還有一點我很奇怪,塵磐為什麼要把買棺材的地方選擇在萬法澄心寺下麵?在那裡有什麼需要他來壓製的地方嗎?”
容妄的話切中了要點,葉懷遙想了想,抬手衝著兩人麵前的桌子懸空一抓。
桌麵頓時如同流沙那樣上下波動起來,而後高低起伏,逐漸凝固,一幅地勢圖出現在兩人麵前。
葉懷遙這一手與展榆在風上殿使用的法術一模一樣,正是玄天樓的功法。
桌上的立體地圖形成之後,他又並指在正對著的空中一劃,流雲聚攏,又形成了第二幅圖像。
“下麵的是陰間,上麵的是陽間。”
葉懷遙的手在半空中的一個位置上點了點,上麵出現了一道綠色的光點:“你看,這是萬法澄心寺的位置,下麵對著的這片範圍,應該是鬼族領地的西南側。”
那麼,鬼族西南側有什麼?
葉懷遙道:“這件事還要賽音珠幫忙調查。”
容妄皺眉道:“既然贗神也知道咱們將桑嘉留下了,說不定同樣會心生防範。既然萬法澄心寺下麵的壓製法陣實際上已經失去了作用,得快點將塵磐的屍體轉移走,以免被贗神給毀去了。”
葉懷遙道:“我想這事還是勞動你親自去辦比較穩妥,不如你立刻離開,鬼族這邊交給我。”
容妄哪裡會放心:“那怎麼行!贗神很有可能還在這裡。”
葉懷遙道:“他的計劃目前已經暫時失效了,就算在這裡,也奈何不了我,否則也不會跑了藏起來。我們之間誰忌憚誰還不一定。”
他稍稍沉吟:“而且如果贗神想要成為天魔,那是整個修真界的大事,我現在立刻給師哥傳信,讓他隨時準備支援,你不用擔心。”
其實確實沒什麼可擔憂的,葉懷遙身為明聖,要忌憚也應該是彆人忌憚他。
玄天樓高手如雲,全部聽從他的指揮,隨時都可以調派過來。
現在顧慮的隻不過是鬼族的心情,在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之前,貿然往人家的地盤上招來這麼多的人族,擱誰也不會同意。
但話雖如此,兩人的感情擺在那裡,葉懷遙掉根頭發容妄都會心疼,依舊猶豫著不願意走。
葉懷遙道:“你放心吧,萬一我有什麼事,魔族和人族都要過來找麻煩,就衝這一點,賽音珠都得傾儘全力保護我。更何況現在她還需要仰仗我的力量,就更更要謹慎了。”
容妄歎口氣,伸手將葉懷遙摟住,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我在意的是那些嗎?隻是不在你身邊就會覺得不安罷了。”
他吻了葉懷遙一下,然後放開手,自嘲笑道:“平日裡最煩婆婆媽媽的人,沒想到我也成了這個樣子。好吧,我乾活去,你也要說話算話,照顧好自己。”
葉懷遙道:“放心吧,雲棲君當年可是把魔族打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我聞風喪膽啊。”
兩人都笑了,容妄怕自己再耽擱下去又舍不得,深深看了葉懷遙一眼,說走就走,身形轉眼間消失。
容妄走後,葉懷遙弄醒了塔其格:“二王子?二王子?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