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忍05(1 / 1)

金屋藏鶯 艾魚 21868 字 9個月前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天空陰沉暗黃, 低壓壓的烏雲就在城市的高樓上方籠罩著。蘇鶯早上站在家門口目送單羲衍開車離開後就回到家裡換衣服梳妝打扮,隨即也出了門。在學校附近下了地鐵後蘇鶯正往學校走,旁邊一群穿著軍訓服的男孩子起哄地說笑著什麼,她也沒在意,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學姐!”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嗓音, 清朗活潑, 帶著朝氣。蘇鶯扭頭, 看到了手裡拎著早餐的池洛, 以及他身邊的一群男生。讓她驀然有一種他是這群人的老大的錯覺。池洛丟下眾多同學,小跑到她的麵前, 揚起笑的那一瞬間就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找了你好久啊, 都沒碰到過你。”他的語氣有點委屈巴巴的像是被她丟棄的小狗似的, “你後來怎麼沒再去軍訓場?我問了那個生活部的學長, 他說也好久沒見到你了。”蘇鶯眨了下眼, 淡笑道:“該做的工作做完了啊。”“那你今天會看軍訓彙演嗎?”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顯而易見地露出期待來, 完全不加掩飾。想要讓她去的意思直白且露骨。“會,學生會有事要做的。”蘇鶯如實回答。池洛瞬間就更開心地笑起來,他有些俏皮道:“那學姐,你能不能在做事的間隙看看我, 順便看一眼就行!”蘇鶯哭笑不得, 提醒他:“好幾千的大一新生, 那麼多人呢,我怎麼可能看得到你……”她的話音未落,池洛就自報家門:“計算機學院男方隊最後一排最左側的那個人就是我!”“到時候會有廣播的, 學姐你記得看我一眼!”蘇鶯:“……”她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了一個她一直想找他親自求證的事情。“池洛。”蘇鶯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男孩子的眼眸在她喚出“池洛”這兩個字的刹那間就驀地亮起來,像是天空裡最亮的星星,熠熠發光。“你知道‘落鶯歸池’嗎?”蘇鶯仰臉,眼睛不眨地看著他的眸子。池洛迅速撇開了眼不再同她對視,他還未說話,耳尖就紅了起來。蘇鶯已經察覺到了端倪,便繼續問:“所以,是你對不對?”“學姐……”池洛的表情有點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忐忑道:“我沒跟彆人說,我沒告訴彆人。”蘇鶯從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麵上對池洛淺笑了下,誠懇道謝:“謝謝,還請你繼續替我保密。”池洛連忙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這件事!”“學姐是因為你哥哥不同意你開直播跳舞,才這樣小心偽裝的嗎?”蘇鶯隨口應:“嗯。”“以後也不要總送禮物啦,”她像個大姐姐那樣囑咐他:“留著錢給你自己花。”而後蘇鶯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適時對池洛開口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彙演加油。”她說完就轉身往前走去,池洛站在原地沒動,一直自覺靠後站的男孩子們剛湊到他的身旁,結果池洛就又揚聲喊:“學姐!”在叫她的同時,池洛就已經抬腳朝她跑兩步跑了過來。惹得其他小學弟起哄般地‘噫’了聲。蘇鶯扭頭,池洛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男孩子的臉頰泛紅,目光有些躲閃的不自然,支支吾吾地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蘇鶯輕蹙眉,茫然地問:“還有事?”“你吃早飯了嗎?這個給你!”他把自己手上拎的燕麥粥遞給她。蘇鶯失笑,回他:“我吃了,你自己留著吃吧。”就在她又打算走開的那一刻,池洛忽然一鼓作氣說了出來:“其實我是想問學姐你叫什麼名字?”蘇鶯抬眼,發現眼前這個男孩子的臉頰漲的通紅,他忐忑地抿緊唇,又不知所措地鬆開,比剛才局促不少,這句話就像是他鼓足所有勇氣衝動之下問出來的。他這副模樣,甚至讓蘇鶯察覺到了一絲……害羞?“蘇鶯。”她落落大方地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蘇鶯是真覺得這個學弟有點意思,剛才明明不是這副樣子。池洛緩慢地重複了一遍,心中有一瞬的不解,但很快就理解了。或許她和她哥哥是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男孩子仔細品過她的名字,而後眼眸忽然乍亮,他驚喜地說:“是‘萬物複蘇,草長鶯飛’的蘇鶯嗎?”蘇鶯勾唇笑,“嗯。”“難道學姐是暮春時節出生的?我也是欸!”池洛覺得自己和蘇鶯特彆有緣分。“不是,我農曆八月,之所以起這名字,是因為這個時節對我爸媽有特彆的寓意。”這就話聽在池洛耳中,他就更確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想。眼看就要到學生會彙演前開小會安排分工的時間了,蘇鶯便對池洛說:“我還要開會,先走了啊。”蘇鶯在往前走了幾步後,聽到池洛在身後揚著語調對她說:“學姐,洛字頭上沒有草!”落鶯歸池。洛字頭上沒有草。池洛。原來是這兩個字。蘇鶯沒回頭,隻是抬手對他做了個“ok”的手勢表示她明白了,隨即就接了來自穆棉打給她的電話:“喂,棉棉,我這就到了。”.上午八點鐘,一切準備就緒,大一新生的軍訓彙演拉開帷幕。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不多時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所幸毛毛細雨並不影響軍訓彙演的進度,學校軍訓的目的也是想告訴新生以後有了困難也要迎著風雨不斷前進,所以這場蒙蒙雨並沒有打斷軍訓彙演的進度。蘇鶯和穆棉一人抱著一個相機,在不同的地方從不同的角度對這場軍訓彙演進行拍攝,儘可能抓拍到最整齊的一幕,好貼在學校的活動欄裡。學生會各部門各司其職,隨著學生代表不緊不慢地報幕,告知所有人走向主席台的是哪個方隊,軍訓彙演不緊不慢地緩緩進行著。蘇鶯需要拍攝大量的照片,就不免和現在操場上的大一新生們一樣,要淋雨。儘管雨下的並不大,隻是零星的雨點,但呆在外麵的時間長了,身上還是會被雨水慢慢浸透。池洛所在的男方隊出場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蘇鶯和對待前麵走過的方隊一樣,也給這個方隊拍了張照片,然後再繼續等下一個方隊。……循規蹈矩的軍訓彙演結束,校領導發表講話,而後各個方隊被依次帶出操場,蘇鶯和穆棉這才有空好好地聊一下。早上蘇鶯來了學校學生會就開始開會,隨後大家就緊鑼密鼓地準備軍訓彙演的事情,導致蘇鶯和穆棉都沒說上幾句話。兩個人此時和其他無數學生一樣,不緊不慢地走在蒙蒙細雨中,毫不在意雨點正在漸漸變得緊密。蘇鶯一邊擺弄著相機一邊問笑著穆棉:“棉棉你和徐醫生怎麼樣啦?”穆棉難得害羞,有點不好意思道:“也沒怎麼樣……就那天一起吃了頓飯啊。”“然後呢?”蘇鶯八卦好奇地問:“不能就沒後續了吧?”“然後……就聊天唄。”穆棉的嘴角無意識地揚了起來。“沒再出去啊?”蘇鶯眨了眨眼,“他沒約你?”“約了,”穆棉有點開心地對蘇鶯說:“他說他提前預定了國慶節迪士尼的票,想帶我去那兒玩!”“鶯鶯你知道的,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夢幻的迪士尼了!”蘇鶯笑道:“那可以呀,你們發展的還挺迅速的,我還以為你倆都要端著矜持好一陣子,現在看來,徐醫生還挺給力。”穆棉嘿嘿笑了聲,跟個小女孩似的嬌俏道:“本來他要定這周的票的,但是咱們明天晚上不是有學生會各部長一起的聚餐嘛,所以索性就直接定到國慶節了,假期時間也長,他說到時候帶我去在那邊好好轉轉,他大學就在那裡上的。”兩個人正說著,她們的頭頂上方就多了一把透明的雨傘。蘇鶯和穆棉駐足,扭頭看向身後,發現是生活部的副部長衛常。男生穿著白衣黑褲,身條挺拔瘦削,漸漸變大的雨水打落在他線條硬朗的臉頰上,順著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往下滑,最後凝結在下巴處,緩緩滴落。他的手攥著傘柄,朝前舉著。衛常的目光落到蘇鶯身上,女孩子的衣服被雨水打濕,頭發也像是洗過一般,有一綹發絲貼著側臉,看得人很想伸出手給她撥弄開。“給。”他的話語簡潔,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蘇鶯愣了愣,而後就要拒絕:“不用了衛部長,我……”她本想說,都淋了,也不差這一點,倒是他,身上的衣還半乾,能用雨傘遮會兒就遮會兒。但是衛常沒有讓她把話說完,就一把將雨傘塞進了她的懷裡,而後邁著大步急匆匆地頭也不回走掉。仿佛是怕蘇鶯追上來把傘還給他。站在雨傘下的蘇鶯和穆棉有些緩不過神地你瞅我我看你。最後就這樣共撐一把傘往前走去。站在拐角處脫離了方隊跑回來想要把昨天才洗乾淨的軍訓外衣脫下來給蘇鶯擋雨的池洛目睹了全程,最後男孩子還是轉身跑了。他沒有雨傘可以給她。傘下的蘇鶯和穆棉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後。穆棉忍不住率先開口:“你跟衛部長很熟嗎?”蘇鶯回:“學生會裡我隻跟你最熟。”穆棉:“那她為什麼要給你傘?是不是喜歡你?”蘇鶯不苟同:“也有可能是奔你來的,舉例比如徐醫生,活生生打著跟我說話的名義接近你。”穆棉:“……”蘇鶯:“……”.到底已經進入了秋季,一變天還是涼冷的。兩個人回到宿舍後接連洗了個熱水澡,身體這才暖和過來。中午蘇鶯點了兩份外賣和穆棉一起吃,吃過午飯學校裡沒什麼事,蘇鶯就想去忙她自己的私事了。然而,蘇鶯在換好安靜的衣服想要買點東西去看父親之前,先迎來了她的大姨媽。她歎了口氣,心裡默默祈禱親戚對她好一點,不要折騰的太厲害。蘇鶯每次來例假第一天都會疼的比較厲害。可偏偏今天她要做很多事。她得去城北監獄看望父親,要去墓地看母親,晚上還要和單羲衍一起回他的家裡同他的母親和微微他們一起吃飯。蘇鶯揉了揉已經在隱隱作痛的小腹,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時小聲嘟囔:“彆壞我事啊你。”“棉棉,”蘇鶯從衛生間出去後就對穆棉說:“我有點事先走啦,如果還有哪裡需要我回來幫忙的,就直接打電話給我。”“好,你去吧,”穆棉笑道:“也沒什麼事了,就是明晚各部門部長和主席的聚餐,你記得來啊!”“知道啦。”蘇鶯的身上穿著一件淺粉色的衛衣,下身搭了一條修身的牛仔褲,將她的兩條細腿襯得纖瘦筆直。蘇鶯踩上簡約的小白鞋,正要拎上包出門,穆棉又叫住她:“鶯鶯你帶把傘,這天陰沉沉的,說不準還要下雨。”蘇鶯便拿了衛常留給她們的那把雨傘,“走啦!”出了學校後,蘇鶯在附近買了一個八寸的小生日蛋糕,又去了旁邊的超市買了些日常用品等東西,這才打了出租車,去城北監獄。父親的案子去年才塵埃落定,法院判了五年。到了後蘇鶯讓獄警仔細檢查過,然後才拎著東西見到了父親。蘇宏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就是多了些皺紋。蘇鶯把帶來的東西都交給他,囑咐道:“爸,我給你買了新的貼身衣物,還有一些吃的。”“這個蛋糕你記得吃。”蘇宏遠笑著,眼裡卻有淚,感歎:“一晃,我的女兒都23歲了。”蘇鶯也紅著眼眶笑,安慰他:“爸,明年的生日你就可以陪我一起過了。”去年在她第三次上訴後最終判決了父親五年。而現在已經距離蘇宏遠入獄,已經四年多了。明年。她畢業的時候,就可以和父親團聚了。“鶯鶯啊,爸爸再給你唱首生日歌吧。”蘇宏遠心底還把蘇鶯當成小女孩兒。蘇鶯淺笑應:“好。”她就坐在蘇宏遠的對麵,兩個人隔著一道玻璃,蘇鶯透過明淨的玻璃窗,看著父親含著淚光緩慢卻認真地給她唱“祝你生日快樂”,時光仿佛一下子倒回到了她小的時候。那時每年到了這一天,父親就會抱起她來,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和現在一樣,溫柔地給她唱著“祝我女兒生日快樂”。蘇鶯有時候覺得,每年的這一天,父親的心底應該也是難過的。因為,母親是在生她的時候突然意外難產去世的。這麼多年,父親一直都將對母親的感情藏在心底,母親走的時候,父親正當而立之年,年輕有為,英俊瀟灑,有很多女人想要踏入蘇家,成為新的女主人。所以蘇鶯小時候沒少被年輕漂亮的阿姨給討好。但是蘇宏遠並沒有再婚,甚至這麼多年,他一直都很清心寡欲,沒有任何的情人和女人。他始終遵守著曾經和母親的約定,會好好的撫養他們的女兒好好的疼愛他們的女兒,但卻忘了遵守那一條:找個真正愛他也疼鶯鶯的女人過接下來的幾十年。蘇鶯是佩服父親的。也從心底羨慕父母的感情。受父母的影響,蘇鶯相信這個世界有真愛,對所謂的愛情也充滿了向往。隻是她自己經曆的,和她幻想的差了許多。從城北監獄出來後,蘇鶯就打車去了墓地。中途還特意買了兩束花。一束焰烈的紅桔梗。一束燦然的康乃馨。紅桔梗是父親要送給母親的。康乃馨是蘇鶯要送給她未曾見過一麵的母親的。小時候蘇鶯不知道為什麼父親非要送母親紅桔梗。長大後才知道,這是父母的定情花束。而且紅色桔梗花的話語是,永世不忘的愛。蘇鶯去的兩個地方都在郊區,距離市中心偏遠,等她從墓地出來後,時間已經快到了傍晚。距離單羲衍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近。蘇鶯離開墓園,站在路邊在手機上叫了輛車。小腹比中午那會兒疼的又厲害了幾分,但蘇鶯還能忍下這種疼痛。在等出租車過來的時候,她給單羲衍發了條微信。【Nightingale:我現在回家準備,等你呀!】雖然是傍晚,可天幾乎要完全黑了,陰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籠罩下來。小雨點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蘇鶯剛撐開傘,就聽到手機響了聲新消息的提示音。她拿出手機來,看到了單羲衍的回複。【衍:有點事要晚走一會兒,你先帶東西過去,彆讓微微他們等急了。】蘇鶯心裡有一點點失落,但還是很懂事道:【知道啦。】出租車停在她麵前,蘇鶯打開後車座的車門,在上車的同時收了傘。“師傅,去明灣。”女孩子語調輕揚道。而此時的單羲衍,放下手機後就拆開了從南城發過來的速遞。蘇鶯回到家裡後換了件黑色的七分袖收腰長款連衣裙,裙擺直接到腳踝,在這種天氣裡穿也不算冷。畢竟是去見他的家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蘇鶯還是看的很重要,所以為自己化了個不過分招眼的淡妝。在精心打扮過後,蘇鶯才拎上東西走出家門。結果沒想到,到了晚上了,雨卻越下越大了。蘇鶯一隻手拎著東西,一隻手撐著傘在家門口等了好幾分鐘,在手機上下的叫車服務都沒有一輛出租車接單。迫不得已,她隻能選擇去地鐵站坐地鐵。蘇鶯忍著小腹的下墜和絞痛,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可還是會有雨水順著鞋灌進腳裡,甚至就連連衣裙的裙擺都被濺濕。她每走一步,濕答答的裙擺就會在她的腳踝處蹭一下,潮濕冰涼。蘇鶯心裡是有些鬱悶的。可這種不開心,沒有人會知道。她抿著唇,正迎著風雨往前走,身後忽然亮起兩簇明亮的車燈。兩束燈光直直地打過來,蘇鶯下意識地就又往路邊靠了些。車笛聲緊接著響起,旋即,一輛黑色的寶馬突然停在她的身側。車窗緩緩落下來的那一刻,蘇鶯看到了一張俊美的笑臉。秦城坐在車裡,勾唇笑道:“蘇鶯,上車。”蘇鶯沒想到會是他,愣了下,而後沒推辭,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手上拎的東西被她放在了後座,雨傘收起來就擱在了她的腳邊。蘇鶯正撫肩膀上滴落的雨水,秦城就遞過來了紙巾。男人一隻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的中指和食指間夾著乾淨的紙巾,送到他麵前。姿態一如既往的隨性懶散。蘇鶯接過來,道了句謝:“謝謝。”秦城輕挑眉,問她:“這麼大雨,你去哪兒?”蘇鶯如實道:“去男朋友家裡。”“那你男朋友人呢?”他眉心攏了下,又舒展開,話鋒一轉:“這我可得謝謝單總了,讓我有機會在這麼浪漫的雨夜送如此漂亮的蘇鶯小姐回去。”小腹越來越疼,蘇鶯沉了口氣,繼續忍著。她沒理他這種吊兒郎當的玩笑話,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報了地址,“麻煩了。”蘇鶯擦著潮濕的手對他輕聲道。秦城翹起唇來:“客氣。”秦城是今年清明節和蘇鶯在公園裡偶然認識的。那天單羲衍拒絕了蘇鶯一起出門踏青約會的請求,不知所蹤,其實蘇鶯知道他去了哪兒。她一個人去了公園,無聊之際就買了個風箏放起來。正巧碰上也閒的沒事在公園放風箏的秦城。兩個人就這麼認識了,還打賭說誰的風箏先落地誰就請客吃飯。秦城輸了。但是他們並沒有一起去吃飯。因為那天傍晚,在公園門口,蘇鶯被出現的單羲衍從秦城身旁帶走了。那是秦城第一次和單羲衍打照麵。但其實秦城很早之前就聽家裡的長輩說過帝都有個後起之秀很厲害,年紀輕輕就創辦了sy科技公司,還把公司經營得越來越好。那個男人,叫單羲衍。寶馬奔馳在馬路上,迅速轉動的車輪濺飛地上的水滴,打在車窗上的雨水漸漸的形成水柱緩緩往下滑落。車裡放著動感的搖滾,蘇鶯用包抵在小腹上,不動聲色地用力壓,這樣會讓她稍微舒服一點,但也沒太大用處。她偏頭望著窗外模糊不清的雨幕,莫名地想起清明節那天她和秦城的一番對話來。她當時拽著線,仰頭望著在湛藍色的天空中隨風飄蕩的風箏,心有所感地咕噥出一句:“你什麼時候才能飛走呢?”本來隻是她的自言自語,卻被恰好走過來的秦城打亂,男人用自己隨身帶的水果刀割斷了細線,對她低笑說:“這樣,它就能飛走了。”蘇鶯眼睜睜地仰頭看著沒了桎梏和牽絆的風箏高高地飄起來。然而下一秒,他的語氣變得正經,像是在告訴她人生哲理,說:“但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沒了這根線的牽製,它隻能隨風飄,過不了多久,就會跌落,或許卡在樹枝上,或許飄落在水麵上,也或許,就掉在路上,被人踏過,被車碾過。”“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好。”“對於斷了線的風箏來說,自由是短暫的,但至少它擁有過。”“我選擇自由。”他說完後扭過頭也問了她:“你呢?”蘇鶯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當時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可能……厭倦了現在的生活,就會選擇另一種。”這是她當時回答秦城的原話。“不開心嗎?”秦城的忽然出聲,驟然打斷陷入回憶的蘇鶯。她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秦城一眼,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沒有啊。”秦城無奈地抬了下眉梢,話語不緊不慢的帶著他慣有的散漫,勾唇笑說:“讓我猜一下……”“是親戚到訪情緒不好,還是男朋友讓你下著雨一個人回去不開心?”“或者,兩者都有。”蘇鶯意外地瞪著他,眼底閃過一絲被看穿的窘迫和震驚。因為,他說的太準了。秦城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驚訝,又忍不住沒了正形:“要不要我再給你算一卦,看看你這輩子的真命天子到底是不是單總?”蘇鶯從震驚中回了神,默默翻了個白眼。他偏頭,本來上揚的唇角在看到她臉上冒出來的細汗後霎時淡了下去。“很疼嗎?”秦城的語氣染上擔憂。蘇鶯吐了口氣出來,攥緊手指,話語如常地回他:“還好,習慣了。”秦城卻直接從儲物格裡翻出一瓶藥來,遞給蘇鶯。“布洛芬,可以緩解一下。”他的語氣不再輕挑,帶上了些許著急:“你手邊的車門儲物槽裡就有沒開過的礦泉水。”“謝謝。”蘇鶯拿了那瓶水,正想擰開,秦城就停下了車,把礦泉水拿過去,直接幫她旋開了瓶蓋。她抬頭看了眼,正好是紅燈。蘇鶯含了藥,從秦城手裡接過水,把藥送下去。吃完藥後她才開口問:“你車裡怎麼會有布洛芬?”“有時候會頭痛。”秦城說完就重新發動車子往前開去,打趣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是特意給女孩子準備的吧?”蘇鶯搖頭:“沒。”“除了家人,你可是第一個上我車的女孩子。”他說。蘇鶯笑了下,“我這麼幸運的嗎?”秦城挑眉,忍不住撇頭看了她一眼,隻見女孩子垂著眼,眼角的淚痣像是會發光,格外耀眼。她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下去,卻還是擋不住的漂亮。哪怕不笑,都能奪得彆人的目光,成為吸引源。把蘇鶯送到樓下時,雨已經變小了。蘇鶯下了車,撐著傘接下秦城幫她從車裡拿下來的東西。“今天謝謝你了,秦城。”蘇鶯衝他感激一笑。男人眉梢輕抬,在她要進樓裡時語氣不明地對她說:“蘇鶯,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是唯一上我車的女孩子。”蘇鶯還未開口說什麼,秦城又笑道:“你不需要回答。”“我隻是讓你知曉一下。”“電話不是早就存了,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我。”蘇鶯受寵若驚地看著他,最終隻是輕微地點了點頭,再一次對他說了一句:“謝謝。”.蘇鶯拎著東西到單家門口後就摁了門鈴。很快門就被人從裡麵打開,單曦微一見到蘇鶯就淺笑道:“來啦!誒……我哥呢?”蘇鶯嘴角也掛著淡笑,若無其事地平靜道:“他公司有事,說晚點過來。”單曦微從她的手中接過東西來放到旁邊,關切地問:“那你怎麼過來的?”“自己坐地鐵嗎?”她皺起眉有點心疼道:“你怎麼不說啊,我讓景臣哥去接你,外麵下這麼大雨……”蘇鶯換了拖鞋,失笑著說:“搭一個朋友的順風車過來的。”單曦微鬆了口氣,而後又想不通蘇鶯會認識誰往她家這邊開車,便問:“哪個朋友啊?”“秦城。”此時還在樓下沒離開的秦城撥通了謝景臣的電話。正捏著手機回複工作消息的謝景臣站起來走到窗前,接通。秦城一上來就很不滿地問:“單羲衍怎麼回事?這麼大雨讓蘇鶯一個人回家?”謝景臣一時沒反應過來:“嗯?”秦城說:“你這個大舅子能不能行?靠不靠譜?他有事就不能讓他的助手或者司機把蘇鶯送回家嗎?就這樣扔下不管,讓她一個女孩子冒著大雨去坐地鐵?”謝景臣:“……”“你去告訴他,他不心疼有人心疼,他舍得有人舍不得,他要是不珍惜,就彆霍霍人家女孩子了,有的是人想對蘇鶯好。”謝景臣摁了錄音鍵,說:“你想讓我轉達哪一句?再說一遍我記下來。”等秦城說完,謝景臣裝模作樣地“嗯”了聲,答應的很痛快:“行,我去幫你跟他說,實在不行我就組個局,讓你倆當麵談。”“當麵談就當麵談,我怕他不成?”秦城越想看到蘇鶯一個人在大雨裡艱難行走的場景就越生氣:“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什麼玩意兒!有他這麼對自己女朋友的嗎?再有下次,我直接帶蘇鶯走。”“秦少爺,”謝景臣無奈卻冷靜地提醒秦城:“就算你想帶她走,也得看她願不願意不是?”“你這麼著急有什麼用,說白了,現在還是人家情侶之間的事,你不過隻是個外人,秦城。”“該說的我會和他說,也會和他談,其他的不由我,隻能幫到這裡了。”這邊剛撂了電話,蘇鶯已經和單曦微走到了客廳。辛素嫻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蘇鶯到了,笑吟吟地說:“鶯鶯來啦,再坐會兒啊,飯菜馬上就好了。”蘇鶯要起身,很懂事道:“阿姨,我幫你……”“不用,”辛素嫻連忙止住她,“今天是你生日,阿姨給你做。”“要不是之前無意間聽阿衍說了一嘴,阿姨都不知道你原來在家裡時一直過的是農曆生日。”蘇鶯鼻酸眼熱,她揚著唇道謝:“謝謝阿姨。”“哎?阿衍呢?”辛素嫻向臥室的方向望了望。單曦微對母親說:“我哥公司有事,說晚點回來。”辛素嫻皺了皺眉,把目光投向蘇鶯,很關心道:“那鶯鶯是怎麼過來的?沒挨淋吧?”“她坐一個朋友的車過來的。”單曦微替蘇鶯回答道。辛素嫻瞅著蘇鶯,有點擔心地問:“鶯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單曦微也說:“是不太正常,”而後很快反應過來:“鶯鶯你親戚來了?”蘇鶯吸了下鼻子,點頭,但是她依舊笑著讓他們安心:“已經吃過止痛藥了。”廚房裡還熬著湯,辛素嫻在回廚房看火時還在囑咐蘇鶯坐下好好休息。單曦微則直接起身,幫蘇鶯泡了杯紅糖水。謝景臣捏著掛斷的手機,也覺得單羲衍做的過分了些。但是錄下來的秦城說的那些話,他並沒有立刻就發給單羲衍。等他回來吧,找個機單獨聊一下。然而。時針都指向了九點鐘。餐桌上擺滿的美味菜肴都涼透了,四個人圍繞著餐桌而坐,臉色各異。單曦微不知道第幾次離席去偷偷給單羲衍打電話,一開始是無人接聽狀態,後來直接關了機。蘇鶯也搞不清楚他為什麼會爽約,不僅放了她鴿子,還讓其他人也跟著等。她心裡生氣、失落,也覺得難堪。這可是,她的生日。他不送她生日禮物,不對她說生日快樂,這都無所謂。為什麼連答應好的一起吃飯都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之前為什麼要允諾她呢?“我們吃飯吧,”蘇鶯微微笑了下,她的雙手在桌底下絞緊,看起來並沒受什麼影響,還很懂事地對他們說:“羲衍他肯定是公司臨時有要緊的事走不開。”在辛素嫻麵前,蘇鶯還是給足了單羲衍麵子。有蘇鶯在,辛素嫻的臉色並沒有很難看,但聽到蘇鶯的話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幾句單羲衍的不好,隨後她就把菜端進廚房去熱了。蘇鶯也隨之站起來,進了廚房。“阿姨,家裡有保溫桶嗎?我想裝點晚飯一會兒給羲衍送過去。”蘇鶯很乖巧體貼道。辛素嫻心裡更加心疼這個姑娘,向來脾氣溫和的她這會兒也壓製不住心裡的火氣,說:“不給他送,餓著他!看他這個不說事的勁兒是欠打了。”蘇鶯笑笑,無奈道:“不行啊,他有胃病,不吃飯胃會難受。”都這種情況了,她還打算給他送飯,其實就是想找個合理的理由,去搞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心裡有某種直覺隱隱地告訴蘇鶯,他不出現,和那個人有關。所以她想去親自求證一下。聽到蘇鶯的話後辛素嫻歎了口氣,到底是她的兒子,他身體不舒服她也心疼,可……這臭小子辦的這叫什麼事?蘇鶯還是給單羲衍裝了一保溫桶的晚飯,隨後四個人才又重新落座,打算吃這頓生日晚餐。就在這時,蘇鶯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是一封郵件,她沒有仔細看發件人,直接隨手點開了。結果。郵件裡有很多照片。全都是單羲衍和宿櫻的合照。蘇鶯剛拿起筷子來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下,筷子應聲而落,掉在了地上。她霎時回過神來,慌亂地撿起筷子,不等其他三個人說什麼就語速飛快道:“我去洗一下。”然後就腳步匆匆地進了廚房,還關上了門。蘇鶯打開洗菜池的水閥,水流嘩嘩地衝下來,澆在她拿著筷子的手上。冰冷的水流衝的她手指發麻。她姿勢僵硬地杵在那兒,手指顫抖著一點點地往下滑,瀏覽了所有照片。情緒幾乎要崩潰。這封郵件最後附言說:“你就是另一個人的替身,隻能以彆人的影子活在他身邊。你真悲哀。”蘇鶯攥著手機的手指漸漸泛白,女孩子的眼尾染儘緋紅,卻強撐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廚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拉開,蘇鶯立刻摁滅手機屏幕。走進來的單曦微拿了個小湯匙,隨口對蘇鶯說:“洗好了就出來吃飯啊。”蘇鶯扯了個笑,輕應:“嗯。”而後就跟在單曦微身後走了出去。她若無其事地同他們三個人吃了頓晚餐。有生日蛋糕,有生日祝福,有生日禮物。但沒有哪一樣,是屬於單羲衍給她的。晚飯結束臨走時單曦微和謝景臣要送她,已經提前叫了車的蘇鶯笑著婉拒:“根本不順路,這麼晚了你們也快回去吧。況且我已經叫車了,師傅現在就在樓下。”單曦微還是不同意,執意想讓蘇鶯坐他們的車走。“好啦,”蘇鶯笑著對她說:“要是順路我肯定就跟你們走了啊。”最終蘇鶯還是堅持,拎著要給單羲衍的保溫桶上了出租車。夜深了,雨也停了。可蘇鶯卻在出租車上哭了一路。像是之前淋在她身上的雨水又以這種方式落了出來。她明知道看那些照片會讓自己難受,可她還是忍不住去看。一張一張,點開大圖,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照片上的女孩兒一頭柔順的黑長直,穿著暴露的跪坐在他的身上,而他大開的襯衫看看掛在臂彎,腰帶開著,性感的腰線露出來,色|氣滿滿。他的手覆在女孩子身上那件薄紗裡麵,貼合在宿櫻白皙光滑的後背處。兩個人的臉上是甜蜜的笑,動作無比親密。一張張圖看過去,串連起來像是在看尺度有限但足夠色-氣的文藝電影。唯美而浪漫。蘇鶯忽然止住哭泣。她重複地來回劃這些照片,發現好多都是大同小異。她剛覺得像什麼?像……帶有色/氣的文藝電影。是截圖。蘇鶯輕蹙起眉。片刻後,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穩住情緒,找到給她發郵件的這個人的郵箱,複製了手機號打過去。響了幾聲後,對方接通。蘇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嘲諷:“祝嫦小姐,你去世的朋友知道你這麼消費她嗎?”“你以為你發這些截圖就能刺激到我?那你也太小看一個替身的心理素質了。”“我越想越覺得,最悲哀的應該是你吧?就算我以另一個人的影子活在他身邊,我也能每天看得見他摸得著他,還能跟他同吃同住同睡,時刻都能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而你呢?你連一句喜歡都無法說出來,就隻會陰暗地利用你那死去的朋友想辦法接近他。”蘇鶯忽然輕笑了聲,漫不經心道:“如果沒有你朋友,你覺得他會搭理你?彆癡心妄想了。”蘇鶯完全沒有給祝嫦說話的機會,她劈裡啪啦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而後將郵件刪除。登時覺得心裡舒坦許多。到這會兒,蘇鶯甚至幾乎都在心裡猜測出來單羲衍為什麼會在今晚失約了。她收到的隻是截圖。截圖看起來很親密無間,能讓人想象的空間也大。既然有截圖,那就存在視頻。所以到單羲衍手裡的,恐怕不是刻意為之的截圖了。應該是原件,也就是視頻。蘇鶯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她的直覺……是準的。可她就是要湊到他跟前去,看看他的反應。也要讓他知道,她就是不高興了。.單羲衍從傍晚拿到這個快遞後就一直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快遞過來的是一個粉色的櫻花優盤。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宿櫻的物件。優盤插到電腦上,他打開這個可移動磁盤,發現裡麵有好幾個文件夾。文件夾1:情侶寫真記錄文件夾2:海邊度假視頻文件夾3:甜甜的日常VCR文件夾4:屬於我們的瞬間單羲衍的肢體完全不由他控製,他的手點開了第一個文件夾,一個視頻一個視頻地播放起來。當初宿櫻吵著要和他拍情侶寫真,兩個人就去了。宿櫻愛攝影,也喜歡用影像的方式記錄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們拍寫真時的過程,全都被她放在特定角度的相機錄了下來。那應該是他和她最最親密的一次。因為有的寫真需要脫掉大部分衣服,暴露一點,但並不是完全不穿。他吻過她,抱過她,僅限於此。所以那次的寫真拍攝,他是第一次觸摸到她的身體肌膚。那會兒宿櫻還在上大學,在學校住宿,隻是偶爾在周六日去他的住處逛逛。他們說好了,她畢了業就搬過去和他一起住。他從來沒動過她。他喜歡她,尊重她,也願意聽從她的意願。她說畢了業,他就等她畢業。但他這輩子都等不到她畢業了。每一個文件夾裡的視頻他都播放了,每一個文件夾裡的照片他也都細細地看過了。有好多視頻中,宿櫻聲音甜軟嬌俏地喚他:“衍哥……”衍哥。他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就恍若她還在身邊。單羲衍專注地播放著視頻,根本不知道被他靜音的手機裡有多少通未接電話,更不知道手機後來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蘇鶯拎著保溫桶輸了自己的生日,順利地上了電梯。他的專屬電梯是直接就通往他的辦公室的。到了頂樓後,電梯門一打開,踏進去就是他的辦公室裡麵。無需再從門那邊通過。蘇鶯站在四麵都是乾淨鏡子的電梯內,望著不斷增加的數字,輕抿住唇。須臾,電梯停住,門自動打開。蘇鶯輕蹙著眉從電梯裡出來。辦公室裡一片漆黑。沒在這裡嗎?她剛心生疑問,一轉身就看到了安靜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他保持著一個動作,像是被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偌大的辦公室裡,隻有他麵前的那台電腦散發著微弱的光亮。男人的側臉被淺淡的光線勾勒出來,哪怕隻有一個不甚清晰的輪廓,他都是比其他男人帥的。這種帥不隻是停留在皮相上,而是與骨子裡帶來的氣質相融合。而蘇鶯還注意到,此時他周身的日常都是比平日裡柔和的。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微弱的光亮附加的濾鏡的原因。蘇鶯往抬腳往那邊走之前,順手打開了燈。乍亮的燈光讓單羲衍皺眉眯起眼,神思也隨之回籠。適應了片刻後單羲衍扭臉看到蘇鶯正緩步走過來。被強行打斷的他臉色微冷下來,話語也硬邦邦的不近人情:“誰讓你開燈了?”蘇鶯沒說話,她隻是走過來,把保溫桶放到辦公桌上,然後就看到了電腦上播放的視頻畫麵。還有一道清甜的女聲同時響起:“衍哥!”電腦開的音量並不大,但此時辦公室裡安靜得落針可聞,所以蘇鶯聽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視頻裡那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女孩子是誰。她輕扯了下嘴角,像是自嘲,又仿佛冷笑,什麼都沒說,就轉身往回走去。果然被她猜中了。他就是在看那些遺留下來的視頻。“回來!”單羲衍話語沉沉地命令。可這次,蘇鶯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徑直背對著他往前走去。她再也不和原來一樣,像個乖巧的洋娃娃,一味的聽從他的話了。單羲衍的心臟莫名地飛快下墜,就像是從最高點直直墜下來的跳樓機似的。心裡感覺像是有什麼要丟失。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腳已經邁出去了。然而下一秒,辦公室一片漆黑。走到電梯麵前的蘇鶯,重新關掉了燈。他怪她開了燈,那她就關上。電梯門打開,她頭也不回走進去。蘇鶯剛轉過身來摁了關門鍵,一隻手突然在電梯門要緩緩合上的那一刹那伸了過來,用力地摁住。單羲衍就站在電梯門口,男人低著頭,臉色陰沉沉地一點都不亞於今天的天氣。他垂眼居高臨下地瞪著麵前咬著唇的女孩子,再一次冷聲道:“我讓你走了嗎?”電梯裡的燈亮著,她處在一片光亮中。而他站在光的邊緣,處在一個光與暗的分界線。眼前是光,身後是黑暗。蘇鶯咬緊嘴唇又鬆開,話語淡淡道:“單羲衍,你看清楚了,我是蘇鶯。”“你想見的人在視頻裡,何必非要我留下來?”她說著就掀起眼皮,女孩子的眼尾泛著紅,表情倔強,儘管很克製,卻還是有些失控,聲音染著哭腔說:“讓我在旁邊看你們有多恩愛嗎?”她的話不輕不重,每個字卻猶如重拳,一下一下地直擊到他的心底:“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活生生的人?”“我會痛,會傷心,會難過。”蘇鶯的眼中盈著淚,嘴角牽出一抹輕諷的笑:“可那又怎樣呢?你又不在乎我。”她說著就揚起笑來,同時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這一幕美的比電影精心拍出來的鏡頭還要驚豔。讓看到的人忍不住心軟,想要疼惜她、憐愛她。想要情不自禁地去哄她,讓她開心一點。此時此刻,處在光與暗邊緣的他就像是要做一個選擇題。男人的身姿半明半暗,影影綽綽。蘇鶯淚眼朦朧地同他對視著,倔強地不眨眼,可還是有淚滴不斷地滑落。僵持的時候,每一秒鐘仿佛都被無限的拉長,好似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又難熬。須臾,他抬起腳,踏入電梯。還是走進了光裡。身後的電梯門關上,隔絕了一切黑暗。在這一方密閉的空間內,單羲衍掐起蘇鶯的下巴來,低頭就攫住,像隻捕捉食物的獵鷹。蘇鶯抬手推搡他,撇頭躲避他,在他看來都是她太過在意他所用的欲拒還迎的手段。剛才說那樣的話,還哭給他看,那麼楚楚可憐,不就是想讓他心疼她嗎?單羲衍抓住她的手腕,摁在她的腦袋兩側,以絕對的優勢將人死死壓製住。蘇鶯用儘了力氣,還是反抗不掉,筋疲力儘地輕聲道:“我不要。”他卻根本不聽她的拒絕,強硬地吻著她,幾乎像是在啃,話語說的含含糊糊:“不要?”仿佛很篤定她在故意這樣說。單羲衍問著,就使了辦法讓她克製忍耐地輕哼了聲。蘇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倆有矛盾吵架他都要用這種方法解決。他吝嗇的很,從不肯向她說一句軟話,道一次歉。好像他並不覺得他哪裡有錯,她吵她哭就是她在使性子在無理取鬨,收拾一頓就能好。可不是這樣的。那些個過往,一次次沒有正麵解決過的矛盾,全部都在一點點的累加再累加。就像是一磚一瓦慢慢地在堆砌起來。或許,最後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彼此都無法跨越過去的衝天大廈。她被他捧住了臉。蘇鶯揚著頭,承受下他落下來的吻。她不得不承認,她依舊貪戀他的哪怕一點溫柔。她被他強製著接受,最後幾乎要漸漸淪陷在裡麵。但她還是憑借著一絲殘存的理智,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拒絕說:“不要。”單羲衍掰過她的臉,讓她麵朝鏡子,嗓音低啞卻也不容拒絕道:“看清楚你這副樣子,你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這種近乎惡劣的語氣讓她覺得,他給她都是在施舍她而已。鏡子裡的蘇鶯衣服淩亂,裙子的領口都被扯到了一邊的肩膀下,女孩子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緋色,因為哭過,眼周圍都染儘了紅暈,她的神情有些迷亂,但眼底卻尚有一抹清明。在單羲衍又進了一步的那一瞬間,蘇鶯急忙抓住他手指已經觸碰到她的手腕,再一次聲音嬌軟地吐字:“不要。”他已經感覺到了。她來了例假。但單羲衍並沒有就此收手。他就這樣折磨著她,親眼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失去理智,看著她被欲·望吞噬掉意識,最後由他親手編織一場絢爛的一瞬煙火給她。蘇鶯掉著眼淚嗚咽。他還是那樣。他想做的,他總會用他的方式辦到。根本不管她想不想。最後蘇鶯的身體重量幾乎要全都加在他的身上,她失神地喃喃問,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因為她明明已經問過好幾次了。“單羲衍,你喜歡我嗎?”單羲衍一開始沒答。蘇鶯不死心,執拗的過分,就想討一個明確的答案。或者說,就是想聽他說那幾個字。隻要他說,她就信。可最終,他給的回答卻是:“習慣有你。”蘇鶯覺得,也許這四個字是他能給出的最溫和的答案了。蘇鶯靠在電梯裡,單羲衍轉身摁開門出去,消失在了她眼前。不多時,男人拿了車鑰匙重新走回來,在他摁電梯按鍵的時候,靠在角落的蘇鶯親眼看到他把一個粉色的優盤放進了褲兜。她咬住嘴唇裡的軟肉,垂下眼眸情緒複雜地心想:這樣算什麼?一邊不顧她的意思用他自己的方式強行哄她,一邊又把屬於那個女孩子的東西私藏起來。那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忘不了她?到了停車場後,蘇鶯拖著步子跟著他上了車。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蘇鶯突然想起來她拎來的保溫桶落在了他的辦公室。她才忽而開口,話語帶著鼻音輕喃:“你以後能不能注意點,平常讓我自己等也就算了,今天還有阿姨和微微他們,你怎麼能讓他們也這樣等你好幾個小時。”單羲衍有那麼一瞬間甚至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句話是從蘇鶯嘴裡說出來的。“你在教訓我?”他仿佛覺得驚奇。蘇鶯垂著眼,手揉了揉還有點痛的小腹,話語不鹹不淡地慢吞吞道:“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在你看來都是教訓的話,那你平常對我的態度算什麼?”單羲衍是真意外。正好前方要等綠燈,他停好車忍不住扭頭瞅著她看,怎麼感覺今晚的她這麼伶牙俐齒,敢和他杠上了?原來她生氣起來這麼能說會道?單羲衍看到她還鼓著一張臉,像隻賭氣的倉鼠,忍不住抬手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下。蘇鶯輕蹙著眉扭臉看向他,不解的目光中帶著些許錯愕。因為他從來沒這樣寵溺地對待過她。然而單羲衍卻在捏了她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自己失態,瞬間收回了手。“臉上有臟東西。”他硬邦邦地說完就看向前方,開始繼續開車。蘇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什麼臟東西,隻有被他捏過的灼熱感。這次的矛盾好像又這樣很容易地就平息下來了。一切看起來都和往常他們不吵架時一樣平靜無波。到家後蘇鶯就進了浴室快速衝澡,等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床上她睡覺的地方放著一個盒子。蘇鶯輕擰眉,還在想是不是九五又亂叼東西把家裡的首飾盒給弄到床上來了。她走過去,打開盒子。裡麵放著一塊腕表。表盤上有一隻小黃鶯。和她今年四月送他的禮物一樣。她當時不知道要送他什麼生日禮物,最後意外淘到了表盤上有小黃鶯的腕表,就買來送他了。誰知……蘇鶯的心一沉,以為他把禮物退還回來的她下一秒又突然察覺到了不對。這塊手表,不是男式的。是女款。除了表帶細一點,真的和她送他的那塊一模一樣。單羲衍走進臥室的時候,蘇鶯正拿著手表來回看。他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表情淡淡地說:“出差那幾天偶然看到的,正巧和你淘到的那款是一對。”可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其實就已經無意識地向她特意強調了“偶然”和“正巧”。如果聽的人仔細品味,就能察覺到他話裡話外的暗示。但蘇鶯並沒心情去深究他的話,自然也就沒聽出來什麼。她隻是有些意外和不相信,沒想到他居然還會有這種貼心的時候,會送她相匹配的情侶表。儘管受寵若驚,可她這會兒還並沒有消氣,所以也隻僅僅看了看這塊腕表,然後就把東西放回了盒子裡。蘇鶯沉默著沒說話,正想把盒子放進抽屜中,單羲衍就直接逼到了她麵前。他似乎突然良心發現,也或許是自覺今晚爽約她的生日太過分,心虧了,想哄她,所以主動要給她戴手表。可哪怕這種時候,他在行為上依舊帶著平日裡慣有的強勢。先是不容分說地從她手中拿過盒子來,打開,取出手表。然後就執起她的手,也不問她願不願意、想不想,就這麼強硬地幫她戴好了手表。戴完了後,語氣硬邦邦地對她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像是在履行一個他不想做可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務似的。蘇鶯仰臉和他對視著,目光不躲不閉,聽到他這句話後就回了他。她話語平靜:“你覺得今天這個生日我還能快樂?”單羲衍的表情一僵,然後就看到她笑了起來。蘇鶯笑著對他說:“真難得,單羲衍,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生日快樂。”她的笑容像是自嘲,又似輕諷,可看起來隻讓人覺得無害燦然,甚至稱得上明媚驚豔。卻讓他不自知的心慌,莫名的。話音未落,蘇鶯就霎時被他摁住後背,不得已和他緊緊貼靠住。兩個人的距離霎時變得極近,呼吸都交錯纏繞在了一起。他輕抬起她的下巴,在強硬霸道吻住她唇瓣的同時,手臂也緊隨著收緊,讓她整個人都完完全全地落入他懷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還在。其實,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生日快樂。去年的今天,她在睡前抱著閉眼假寐的他說:“想聽你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蘇鶯根本不知道,那晚在她睡熟後,他摟著懷裡的她,沉默了良久,喃喃道:“那就,生日快樂。”——2018.09.14我太好哄了,沒骨氣,也不爭氣。你不說一句“對不起”,不說一次“我錯了”,也從來不肯放軟語氣對我說“不要生氣了”這種話。你隻需要抱我一下、吻我一下、賞給我一點點溫柔,我就能很輕易地原諒你。可是,再多的熱情,都禁不住肆意揮霍,所以,我也不清楚我還能這樣愛你多久。單羲衍,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你依舊不死心,但我也無法否認,我已經沒有最初那麼義無反顧了。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好像……更能認清現實了。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我說的生日快樂,在我聽來更像是嘲諷嗎?我給你機會,也給我自己機會。但願,你不會讓我有徹底心灰意冷的那一天。——.蘇鶯睡下後,給手機衝了電剛開機沒多久的單羲衍就收到了來自謝景臣的問候。【謝景臣:還活著嗎?活著就吱一聲。】單羲衍回複了他一個字。【sxy:滾。】謝景臣發來一個“嘖”,然後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單羲衍下了床,離開臥室。男人一邊下樓一邊接通電話,沒好氣道:“大晚上不睡覺,微微不管你?”謝景臣輕笑,說:“就是微微讓我找你的。”單羲衍輕擰眉,嘟囔了句:“找我乾嘛?”“你說乾嘛?”謝景臣歎了口氣:“微微因為今晚的事很生氣,辛姨也生氣了。”“單羲衍,不是我說你,你這樣真的……很不負責。”“你有事讓我們等都沒關係,但你能不能告訴大家一下,尤其今天是蘇鶯的生日,我們過去家裡不僅僅是要陪辛姨吃飯,還是要給蘇鶯過生日的。”“你是她男朋友,結果你非但沒到場,還讓我們都聯係不上你,你就不替人家女孩子想想,人家心裡會有多委屈難受?”單羲衍心煩意亂地去了地下一層的酒窖,隨意開了一瓶酒倒在酒杯裡些許,仰頭一口喝下去。喝完後他吐出濁氣,被謝景臣說的心裡愈發煩亂,一股愧疚悄然滋生,但單羲衍卻繃著臉嘴硬地沒好氣道:“我有事忘了,手機沒電。”謝景臣說:“你總有理由。”“蘇鶯也是愛慘了你,才會幫著你找理由。”“什麼意思?”單羲衍輕眯了下眼。“意思就是,今晚你一聲不吭就爽約,惹得辛姨和微微都很生氣,但蘇鶯卻還很懂事地在她們麵前幫你說話,說你肯定是臨時被緊急工作纏身沒辦法回來。”謝景臣頓了下,繼續道:“甚至在辛姨賭氣說要餓著你的時候,她都還在堅持要給你帶飯,說你胃不好,擔心你不吃飯會難受。”“懂了?”單羲衍的心不自覺地莫名一滯,搞得他呼吸都亂了一瞬。“這麼愛你的女孩子,你彆不珍惜,最後白白拱手讓人了。”單羲衍不屑地嗤笑了聲。“不信?我往你郵箱裡發了個東西,你自己感受一下吧。”謝景臣似乎很無奈:“該有點危機意識了,哥。”單羲衍登時輕蹙起眉,又倒了杯酒,隨後就端著酒杯去了書房。兩個人並沒有掛斷電話,他打開電腦後登陸了郵箱,然後就聽到了謝景臣錄音的通話。單羲衍的臉色瞬間就冷沉下來,下顎繃緊,臉部的線條淩厲如刀。他抿緊唇,磨了磨後槽牙,而後冷笑道:“那他又是個什麼玩意兒?有什麼資格插手我的事?”謝景臣一個頭兩個大,一邊是大學好友兼未來的大舅子,另一邊也是關係很不錯家族之間有千絲萬縷聯係的哥們兒,搞得他幫誰都不是。“他哪兒來的信心讓蘇鶯跟他走,他難道不知道蘇鶯愛我愛的死心塌地嗎?”單羲衍完全不沒意識到自己此時有多失態,“他既然想爭蘇鶯,就儘管來,反正也是白費力氣,誰讓蘇鶯就隻跟著我呢。”“不是要當麵談嗎?”單羲衍直接道:“明晚,if頂樓台球廳,我倒是要好好地和這位秦少爺談談,看看他為什麼想不開非要插足彆人的感情。”謝景臣:“……”“得,我組局行吧?到時候彆打起來啊。”謝景臣有點不放心地提前囑咐道。單羲衍冷哼,不屑道:“沒用的男人才會為了女人打架。”掛了和謝景臣的電話,單羲衍又控製不住放了幾遍那段通話錄音。最後繃著臉抿緊唇將電腦關掉,起身時低聲罵了句。關於從祝嫦那裡拿來的宿櫻的筆記本和優盤,單羲衍一同放進了盛放宿櫻小物件的抽屜裡。手機微信的最近聯係人裡還有祝嫦的頭像框。單羲衍點進去,是他今天和祝嫦的最後的幾句話。【sxy:你那裡還有什麼,一次性一並送來,用不著三番兩次一點一點地勾著我。】【祝嫦:單哥,我沒有故意勾著你,優盤是我後來才發現的……東西再沒了,就這兩樣。】【sxy:最好是這樣。】然後他點進祝嫦的主頁,刪除了聯係人。隨後又將前幾天才保存的電話號碼也一起刪除。沒有關於宿櫻的東西了,也就沒必要再留著了。祝嫦的為人,以及她那點心思,他不是看不出來。單羲衍回到臥室的時候,發現那隻小金毛在他不在臥室的這段時間,趁機跑了進來,這會兒正趴在床上,窩在蘇鶯的身旁,同她一起睡著。單羲衍本來就氣不順,這下更煩,而且他一看到她,就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個叫秦城的家夥那種高高在上的挑釁。單羲衍邁著大步走過去,一把撈起金毛,給送出了臥室。然後折回身,上了床就欺身惹起睡的很熟的蘇鶯來。他完全不管不顧,直接就拽了她身上的那層衣料,自顧自地鬨她。並不是來了親戚就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他就是要她,她是他養的人,就隻能是他的。秦城算個屁!蘇鶯半夢半醒間被他折磨著,她軟綿綿地哼唧,聲音漸漸地變軟變嬌,最終在一種熟悉的刺激中睜開了眸子。單羲衍立刻就鉗製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眼望著他,低聲暗含威脅地問:“你喜歡誰?”蘇鶯的目光迷茫,不甚清明,她甚至都還沒緩過神來,聽到他的話,就憑借著本能回答:“你。”“我是誰?”他說話間也沒閒著,讓她蹙緊眉,意識又清醒了幾分。女孩子的臉頰染上了紅暈,薄薄的一層,嬌俏無比。她的嗓音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和沙啞,聽起來糯糯的,像是在故意勾著尾音在撒嬌:“單羲衍。”單羲衍捧住她的臉就急不可耐地吻上去,在她的口腔裡霸道翻攪,惹得蘇鶯幾乎要缺氧地喘不過氣。“今晚誰送你回家的?”他眯起眼,深色的眸子裡透出一絲暗光。被他放過的蘇鶯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下,才開口,坦然說:“秦城……”“誰讓你坐他的車的?!”他把她拉起來坐在床上,手臂箍緊她纖瘦的腰肢,仿佛要將她的腰生生勒斷。蘇鶯有點委屈,輕聲呢喃著解釋:“當時在下大雨,我肚子又疼……”“那也不準!”他語氣很凶地衝她了一句。處在例假期的蘇鶯本來就情緒不穩定,而且今晚又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和委屈。她好好地睡著覺,結果卻被他大半夜直接弄醒,這已經夠煩悶的了,然而她好聲好氣地說話解釋還是要被他教訓。蘇鶯心裡更不舒坦,衝動之下沒壓住脾氣,微微顫抖的聲音裡含著哭腔,語調拔高地直接喊出來:“既然不準那你接我啊!”蘇鶯喊完後自己也愣了下,而後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表情冷沉的男人,像是賭氣輕嘲:“你有什麼理由不準?是你把我丟下的。”“憑什麼隻允許你去看記錄你們點點滴滴的視頻緬懷她,就不允許我坐其他人的車躲風避雨?”蘇鶯吸了吸鼻子,忍住要流下來的淚水,也稍微冷靜下來。過了片刻,她在一室沉默中開口,輕聲問:“單羲衍,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公平?”單羲衍像是把這兩個字嚼碎了般重複了一遍,然後氣極反笑,像是聽到了笑話似的冷聲質問她:“你跟我談公平?”“蘇鶯,”男人話語冰冰地提醒她:“從你自己選擇主動留在我身邊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我給不了你公平。”蘇鶯的眼淚終究還是簌簌地落下來,她哭著扯出一絲笑,可能比任何時候都要醜要難看,旋即就喃喃道:“所以我就活該受著是嗎?”“是!”她的話音都還未落,他就衝動地話趕話,脫口而出。蘇鶯怔怔地和他對視著,她的表情震驚而錯愕,顯然是完全不相信他居然能說出這個“是”字來。有淚珠掛在睫毛上,晶瑩透亮。氣氛仿佛冰到了極點。幾秒鐘後,蘇鶯的眼角落下淚,與此同時,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垂下眼睫,讓人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緒,隻是聲音很疲憊地說:“我累了,想睡覺,可以嗎?”單羲衍的唇線抿直,他的表情緊繃而僵硬,身體也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張嘴就是不聽使喚,說出來的話一次比一次難聽。表達出來的意思也根本不是他心底的本意。但莫名其妙就成這樣了。他陰沉著一張臉,下顎的線條淩厲,直接起身從床上走下來,就這樣摔門出了臥室。側身背對著門口躺下的蘇鶯閉著眼睛,卻還是有眼淚不斷地往外湧。他剛才那句近乎咬牙切齒的“是”,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剜進了她的心裡,給她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單羲衍是光著腳走出來的,家裡明明好幾層樓,那麼多房間,他卻忽然不知道要去哪兒,最後就下樓來到了客廳。他剛在沙發上坐下,之前被他趕出來的小金毛就試探性地湊了過來。不知道是要討好他還是怎樣?然而下一秒。小金毛忽然在他的褲腿處咬了一口撒腿就跑,還像是在生氣一樣,奶聲奶氣的嗷嗚嗚地叫了幾聲。單羲衍擰緊眉,撩開褲腿看了眼,腿上隻有一道牙印的劃痕,無傷大雅。而那隻咬了他就跑走的家夥,已經順著旋轉樓梯上了二樓,好像正在臥室門口抓門。須臾,點燃一支煙的單羲衍聽到臥室門被打開了的聲音,複而被關上,還落了鎖。他冷笑一聲,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這是要將他鎖在外麵,不準他進房間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單羲衍上樓,轉了轉臥室的門把手,擰不動。而家裡的房門設計,都是裡麵鎖上後,外麵是無法用備用鑰匙打開的。他抿了抿唇,去了書房。家裡的書房和臥室中間雖然被衣帽間隔開了,其實是相連的。因為衣帽間的兩端都有門。一個通往臥室,一個通往書房。單羲衍從書房進了衣帽間,打算穿過衣帽間,從另一側的門進臥室。然而,他走到和臥室相連的那扇門前,卻怎麼都打不開。蘇鶯把這道門從臥室那側鎖上了。單羲衍直接被氣笑,咬牙切齒。她居然、敢不讓他、進臥室睡覺!.蘇鶯隔天早上是被小金毛給拱醒的。她抱住小家夥,嗓音沙啞地說:“九五乖,彆鬨。”小金毛就跟撒嬌似的嗚嗚了幾聲。蘇鶯被它鬨的睡不著,索性就爬了起來。今天周六,除了晚上有個學生會各部門正副部長聚餐,也沒其他的事情要做。蘇鶯打開臥室門走出去,家裡冷冷清清。她各個樓層都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單羲衍的蹤影,倒是看到餐桌上擺放著一人份的早餐。玄關處的編織籃裡他的車鑰匙沒了。看來是已經出門了。隻是……這早餐……蘇鶯揉著有點難受好像腫了起來的眼睛,拉開椅子坐下來,看到桌子上放的雪萊雞肉粥和小油條,感覺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和莫名其妙。這是她喜歡吃的。卻不是單羲衍愛吃的。難道……他特意給她買的?算是給他們彼此一個台階下?蘇鶯輕撇了撇嘴,肚子空空的她並沒有跟食物較勁,還是吃了起來。既然他難得有這麼一次主動率先遞了台階,蘇鶯也不想一直和他劍拔弩張,打算順坡下。於是,吃完飯後,蘇鶯就給單羲衍象征性地發了條非常客氣的微信。【Nightingale:謝謝早餐。】此時正在家裡被辛素嫻又教訓又教導的單羲衍看到蘇鶯的消息,覺得彆彆扭扭的。她很久沒這樣對他說話了,帶著一種疏離的客氣,這種感覺隻有她剛和自己認識時,他感受到過。但不管怎麼說,因為這條消息,單羲衍的心情多少緩和了些,可還是冷冷哼了聲。【sxy:不必,隻是徐特助買了我不愛吃的,就丟那兒了。】蘇鶯看到他的回複,抿了下嘴唇。她自然不信徐特助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懶得拆穿他,就隻回給他一個很冷淡的“哦”。單羲衍看到她發來一個單字,怎麼看都很不舒坦,像是他又欺負了她,讓她很委屈似的。可昨晚明明被關在門外一宿沒睡的是他。他在母親喝水潤嗓子的時候偷摸拍了張照片給蘇鶯發了過去。緊接著就又發了一條文字。【sxy:拜你所賜。】語氣依舊那麼咄咄逼人,叫人隻看這四個字心裡就很不舒服。本來發完那個“哦”就不打算再理他了,結果又看到了他新發來的四個字,蘇鶯登時被氣到,覺得這個人很不可理喻,什麼叫拜她所賜?她直接回複了他三個問號,然後就扔下手機沒再看他給她發了什麼。蘇鶯起身給九五換了糧,把它的小狗窩收拾了一番,又請了家政阿姨過來打掃。都弄乾淨後,蘇鶯付了錢讓家政阿姨離開,這才給自己化妝,換衣服戴假發……一切準備就緒,她就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上手機去了健身房。時隔幾天,蘇鶯在開了直播後再一次第一時間分享了房間鏈接。很快就有粉絲進入了她的直播間,打著字和她打招呼,她也很禮貌地溫柔笑著回:“早呀~”有粉絲問她今天跳什麼,蘇鶯沉吟了片刻,說:“嗯……我也沒什麼想法,就是臨時開的直播,你們選一個我之前跳過的舞蹈吧,我分解動作給你們看,有想學習的也方便學一下。”很快就有人把一首歌的歌名打在了公屏上。【金屋藏鶯:妹妹可以跳《treasure》嘛!好喜歡你跳的那一版!動作太乾淨利落了!】隨後其他粉絲也紛紛提名了他們自己想看的舞蹈。但是蘇鶯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這條評論,便直接定了這首歌曲的舞蹈。“第一個說的是《treasure》,那今天就先給你們分解這個舞蹈吧。”【落鶯歸池:生病了嗎?怎麼聲音聽起來有點啞?】蘇鶯看到池洛的話,眼眸閃了下,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而後抬手推了下眼睛框,聲音平靜道:“這兩天喝水少,嗓子有點不舒服。”公屏上還有其他粉絲惋惜自己提的歌沒有被蘇鶯選中的,蘇鶯看到後很貼心地對他們說:“一個一個來,下次就分解彆的舞蹈啦!”話音未落,蘇鶯就看到屏幕正中央飄過一行字——“落鶯歸池”送了一艘【小飛船】。蘇鶯默了默,還是和往常一樣,出聲念了“落鶯歸池”這個名字,感謝了他送的禮物。隨即她就打開音樂,先是在直播間係統的跳了一遍舞蹈,而後就開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分解。蘇鶯在講解舞蹈動作的時候根本不會去特意的和彈幕互動,所以也就沒有看到,池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她送一次禮物,有時還會直接來個十連。儼然成了蘇鶯的粉絲裡最土豪的一個。而等蘇鶯講解完一小段後中途休息的時候,發現公屏上有人吵了起來。原因是一個新進入直播間的人針對蘇鶯的身材說了很猥·瑣且汙穢不堪的話,引起了蘇鶯眾多粉絲的不滿。而蘇鶯的直播間裡沒有房管約束,於是公屏就成了口水大戰。最後那個人一不敵百,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退出了直播間。蘇鶯看到公屏上飛快滾動的彈幕,不自覺地熱淚盈眶。【金屋藏鶯:妹妹不要理那個神經病,你是最好的妹妹!】【要鶯鶯不要燕燕:鶯鶯彆難過!我們保護你!!!】【想做小黃鶯哥哥的女人:妹妹要開心呀,我們愛你喲!】【六七月的雪鵝:鶯鶯你可是我最愛的博主,我是從WB跟著你過來的,特意為了你下載了D站!你值得啊妹妹!】【與你一起兵荒馬亂:什麼S·B玩意兒!我把那人舉報了!居然欺負到我最愛的鶯鶯頭上來了!】……在無數條粉絲鼓勵支持她的彈幕中,淚眼朦朧的蘇鶯看到還有一條——【落鶯歸池:姐姐,我要做你房管。】作者有話要說:  臨時想加更一章,所以往後翻!還有一章!池洛:姐姐,我要做(保)你(護)房(你)管(!)衛常:給(雨傘,彆淋著。)秦城:蘇鶯,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是唯一上我車的女孩子。單狗:拜你所賜。單狗fg已經立穩:沒用的男人才會為了女人打架。某秦姓男配終於粗來惹!!!本章2分評全部送紅包呀,比心心,謝謝支持!接下來為了夾子位置考慮會斷更,給大家推薦兩本魚魚最新完結的文,可以去宰!第一本是微微和謝景臣的文已經完結啦,指路專欄《檸檬微微甜》,感興趣的可以去康!裡麵也有單狗和鶯鶯的一點番外。第二本是短篇故事合集《歸途》,一共十二個故事,每個故事大概三四萬字,感興趣的可以去看一下哇,給大家列一下《歸途》裡十二個故事的男女主人設↓↓↓【01】美女攝影師×消防大隊長(破鏡重圓)【02】解放軍醫院女軍醫×陸軍特戰隊隊長(失而複得)【03】自卑敏感美女博士後×陽光率真天使小奶狗(蓄謀已久)【04】美術專業女學生×抑鬱症男畫家(心靈救贖)【05】十八線佛係女明星×海軍陸戰隊隊長(青梅竹馬)【06】聰明伶俐律所實習生×溫潤儒雅精英律師(久彆重逢)【07】軟萌小導演×糙痞空軍上尉(先婚後愛)【08】全職大神×配音大佬(聲控網戀)【09】味蕾轟炸美食家×全網黑男演員(美食治愈)【10】心理創傷女兵×溫柔心理醫生(文火慢燉)【11】芭蕾舞者×男鋼琴家(世交糾葛)【12】性冷淡風模特×知名服裝設計師(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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