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蘇鶯直播的時候情緒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似乎並沒有因為他過去找她而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單羲衍看著直播裡和粉絲聊天的蘇鶯，腦海中和耳畔處來來回回都是今晚她親口說的那幾句話。
“單羲衍，我不喜歡你了。”
“一點都不喜歡了。”
“你的對不起和喜歡都太晚了。”
他在隻開了台燈的書房裡,望著電腦上已經開始跟著音樂跳起舞來的女孩子，沉默良久，才終於後知後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次“我喜歡你”,也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對不起”。
她問過他好多次，問他，單羲衍你喜不喜歡我？
好多次他都不回答。
有時她就會很卑微地近乎乞求地繼續問：“哪怕一點點喜歡也算。”
他就會敷衍的“嗯”一聲,像是施舍給她的一份可憐的喜歡。
他也沒怎麼注意過,隻要他給她一丁點兒回應，她都會欣喜若狂。
至於“對不起”，他確實從未說過。
哪怕做錯事的人是他,哪怕他誤解了她,他都不屑說這三個字。
因為他曾經那麼篤定,不管他怎麼對她，她都不會離開他。
而現在,單羲衍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次對不起，說多少句喜歡她，才能換她回心轉意。
他的手握著鼠標輕移,在禮物欄裡選中了“520”這個打賞禮物,直接點了送給主播,然後連擊。
於是公屏上的粉絲就看到係統消息不斷提醒：
【sgzGG555：送了“520”×100】
【sgzGG555：送了“520”×100】
【sgzGG555：送了“520”×100】
……
等蘇鶯下播後，幾個房管在群聊裡逗這個高冷的如同老乾部的“5G”，紛紛排隊形艾特他。
【雪鵝：@5G,大佬你今晚為什麼隻送鶯鶯520→_→】
【藏鶯：@5G，大佬你今晚為什麼隻送鶯鶯520→_→】
【Manta：@5G，大佬你今晚為什麼隻送鶯鶯520→_→】
【歸池：貓咪眨眼表情包f】
單羲衍沒在群裡說話，幾個人繼續刷隊形。
【雪鵝：是不是傍晚看到我們在群裡討論鶯鶯談戀愛吃醋啦？】
【藏鶯：是不是傍晚看到我們在群裡討論鶯鶯談戀愛吃醋啦？】
【Manta：是不是傍晚看到我們在群裡討論鶯鶯談戀愛吃醋啦？】
【歸池：……你們不要瞎起哄，會讓學姐不好意思的。】
池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一句話就無意暴露了他的三次元身份。
【Manta：@歸池臥槽什麼情況？學姐？？？】
【Manta：你和鶯鶯三次元是認識的？】
【藏鶯：我看到了什麼！】
【雪鵝：！！！！】
池洛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以這樣的方式給吐嚕嘴了……
他急忙找了蘇鶯，私聊她說了這件事。
蘇鶯關了直播就衝了個澡，再回來後就看到群聊炸了，加上池洛私聊她的話，蘇鶯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回池洛了一句沒事，知道就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隨後就在群聊裡回了其他四個人。
【95：歸池是我學弟，一個學校的。】
【藏鶯：臥槽！怪不得歸池叫“落鶯歸池”，有情況啊你們！】
【雪鵝：嘿嘿嘿表情包.jpg】
【Manta：[吃瓜][吃瓜][吃瓜]】
雖然沒說話但一直窺屏的單羲衍在看到“學姐”這兩個字後就攏起了眉心，看到蘇鶯承認她和這個叫“歸池”的三次元在一個學校，眉峰擰的更緊，幾乎要皺成一團疙瘩。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想到了九月份開學季那幾天，她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門口，和一個穿著軍訓裝的大一男生有說有笑，他走過去時，正好聽到蘇鶯承認說他是她哥哥。
而那個男生，再早之前，單羲衍還見過一次。
就是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和她在一家酒吧門前相談甚歡。
男人的薄唇抿緊。
落鶯歸池。
赤、裸、裸、的，表白。
【95：我和歸池就是普通朋友，我和他跟你們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三次元認識而已。】
【歸池：你們彆瞎說啦，我真的單純地隻是學姐的小迷弟！純偶像崇拜的那種！】
其他三個人也隻是鬨著玩開玩笑，畢竟房管找自己相熟的人是非常常見的事情，至於昵稱這個東西，粉絲取和偶像相關的昵稱太正常不過了。
【藏鶯：本來是逗5G大佬的，結果意外讓小學弟的身份曝光了hhhhh】
【雪鵝：怪不得歸池在直播間不喊妹妹總是喊姐姐233333】
【Manta：誒？大佬好像不在啊，始終都沒說話。】
單羲衍敲了一個字上去。
【5G：……在。】
【Manta：大佬你多大啊，總感覺你跟我爸似的，像個老乾部。】
【藏鶯：還是個高冷的老乾部(￣v￣)】
【雪鵝：我也覺得5G應該不小了，我也說不上來，就……他給人的感覺很成熟，像那種高冷又溫柔的霸總hhhhhh】
【5G：……】
【藏鶯：@歸池學弟不會是零零後吧？】
【歸池：第一批零零後哦～】
【雪鵝：哇！也許你是這個群最小的了，我97的】
【Manta：我才是最小的！我是第二批零零後（叉腰腰.jpg）】
【藏鶯：我95，嗚嗚嗚我最大嘛，哭遼qwq】
【95：@藏鶯，我陪你，我也95】
【藏鶯：有鶯鶯陪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年輕！！！】
【Manta：還是好八卦地想問鶯鶯現在是不是還在單身呀！以後想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啊？】
蘇鶯看到這個問題，又想到池洛，輕歎了口氣，回道：【比我大一點的吧。】
池洛對她的感覺蘇鶯倒不是看不出來，隻不過這個學弟又不說什麼，她也不好直接就突然說這個話題。
而且兩個人後麵還有舞台合作，無論如何蘇鶯都不想把關係搞得僵硬，所以就隻能這樣委婉地提一下。
【藏鶯：大多少算大一點？】
蘇鶯沒在意，隨手回：【兩三歲。】
不想再被追著問這種問題，所以蘇鶯說完後就急忙把話題轉了回去。
【95：@5G，老板多大？好好奇～】
【藏鶯：同好奇～】
【雪鵝：同好奇～】
【Manta：好奇奇～】
【歸池：奇～】
單羲衍沉吟片刻，刪除了自己一開始打上去的那句“過了年三十”，發了另一個數字過去。
【5G：93】
【95：93年……25歲，那其實和我們差不多啊，也沒大多少。】
電腦前其實已經要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
他剛才怎麼就敲了個93出去……
然而其他幾個愛鬨的家夥卻開始起哄，開蘇鶯和這個假裝自己隻有25歲的男人的玩笑。
【雪鵝：哇哦～大佬的年齡正符合鶯鶯的擇偶標準誒！】
【藏鶯：哇哦～→_→】
【Manta：哇～哦～→_→】
蘇鶯哭笑不得，她就隨便編了個年齡段而已。
【95：再亂說我就退群了！】
【95：退群警告.jpg】
幾個人這才嘻嘻哈哈地不再鬨騰。
因為報了年齡，誰年長誰最小都一目了然，其他幾個人都開始管“5G”叫五哥，比較親切，也比較順口。
蘇鶯不搞例外，也隨大流的這樣叫了他。
可他卻不知道，單羲衍盯著屏幕上她打的那句“五哥”，心裡翻江倒海般的歡騰。
他忍不住想，如果她就站在他的麵前，親口對著他這樣喊一句該多好。
他可能會高興死。
這晚要睡前，單羲衍在微信上例行和對蘇鶯說晚安。
蘇鶯回了他兩句。
【95：那幾個小丫頭愛開玩笑，五哥你彆在意當真。】
【95：晚安啦！】
單羲衍忍不住想要多和她說點什麼，但他盯著空空的輸入框好久，發覺自己說不出彆的來。
最後就作罷，隻加了一句“好夢”。
蘇鶯沒有再回複他，他也不在意。
關掉手機後躺在床上沒多久就入了夢。
單羲衍做了一場夢。
夢裡的蘇鶯和原來一樣纏著他要，像個磨人的妖精，折磨著他，卻又讓他覺得享受。
她一口一個“五哥”地叫著他，勾的她心癢。
可後來，夢開始像放回憶的電影一樣，她也不再叫他五哥。
她緊緊地抱著他，聲音嬌軟地輕聲問：“單羲衍，你喜不喜歡我？哪怕一點點。”
女孩子的嗓音粘膩，卷著尾音，格外誘人。
他吻住她的唇，用最熱烈的濕.吻回應著她，最後在她氣喘籲籲時抵住她的額頭，親口告訴了她，說：“不止一點點，很喜歡、很喜歡。”
她的臉上盈滿了笑，仿佛特彆滿足。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變了樣子，他眼前的那張笑臉變成了她哭泣的模樣，她哭著問他：“你喜歡我為什麼要一次次傷害我呢？”
“單羲衍，我才是活著的那個人，我會痛，會傷心，會難過……”
他聽到自己語氣慌亂愧疚地向她道歉，一遍遍地不厭其煩，平常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可他卻像是詞窮，又好像百口莫辯，就隻會說那三個字：“對不起……”
“我不喜歡你了，一點都不喜歡了。”她的麵容在他的眼前開始漸漸模糊起來，慢慢地變得越來越透明。
他怕她消失不見，伸出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直到最後，她的身體真的全部都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隻留了一句話還飄蕩在空氣中：“你的對不起和喜歡都太晚了。”
語氣那麼的平淡寡然，帶著死心後的無所謂。
“蘇鶯……蘇鶯！”單羲衍惶然驚醒，他驀地睜開眸子，呼吸急促地喘著氣，周圍安靜的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單羲衍用手撐著坐起來，在這間偌大的臥室裡張望尋找著，視線最終落到他身側空落落的地方。
沒有她了。
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而且那處地方還夢……遺了。
他冷著一張臉，身體有些不適地微微僵硬著下床，徑自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