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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鶯 艾魚 14429 字 9個月前

這個五一假期, 在所有人眼裡,都成了最灰暗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接到電話後緊急趕來了海城。

蘇鶯並沒有被撞傷,在車衝過來的那一刻, 單羲衍用儘全力推開了她,但他自己沒能躲掉。

現場的那些血都是他的,蘇鶯隻是被推倒後身體擦破了皮。

但她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要等她醒過來後才能診斷心理方麵有沒有大問題。

至於單羲衍, 被推進醫院後就進了搶救室。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 但還沒有脫離危險,還要在重症監護室呆段日子進行全方位的觀察,直到確定他脫離生命危險後才能轉到普通病房。

而對於單羲衍和蘇鶯為什麼會發生車禍這件事, 辛素嫻和蘇宏遠他們全都看了警方提供的當天的監控錄像資料。

其他所有人都對蘇鶯後來對單羲衍的態度不理解, 隻有兩個人,心裡大概有了猜測。

康耀和謝景臣是唯二知道單羲衍用另一個身份去接近蘇鶯的,而監控錄像裡, 蘇鶯當著單羲衍的麵兒打了一通電話, 單羲衍的手機顯示有來電。

怎麼看都像是蘇鶯在核實對方到底是不是他。

康耀知道到了這個地步, 這件事根本沒必要再替單羲衍瞞著,就把大概的事情說了出來。

“蘇鶯她……應該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段時間和她關係很好的人就是羲衍偽造的另一個身份, 所以……”

康耀也有些愧疚,對蘇宏遠和辛素嫻道歉說:“對不起,叔叔, 阿姨, 我該勸說阻止羲衍的……”

辛素嫻的聲音很輕, 有氣無力的,回康耀:“不關你的事,是他自己作孽……”

辛素嫻的眼眸裡含著淚, 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蘇宏遠隻是對康耀擺擺手,他知道這件事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和外人無關。

謝景臣皺緊眉,看著強撐著的辛素嫻還有眼眶泛紅已經哭過的微微,心裡不禁跟著難受,也覺得有些愧疚。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沒聽單羲衍的,把這件事告訴了微微,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一群人失魂落魄地守在醫院,好些個朋友聽說這件事後都從帝都趕了過來探望。

蘇鶯昏迷時意識還被困在那個雨夜。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想要徹底甩掉過去,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掙脫不開他的身影。

就好像她落在了一個由他親手編織的網中,掙紮都是徒勞。

她親眼看到,站在她麵前的是單羲衍,可他卻親昵地喊著5G才會喊她的稱呼。

她聽到他說:“我就是5G,是我一直在陪著你。”

蘇鶯接受不了,也掙紮不掉。

她想逃,卻被他的網束縛住。

後來,撞車的畫麵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看到天是黑的,下著血雨,周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鼻息間聞到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她的手指指尖被人觸碰到,那人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指不肯鬆,蘇鶯感覺不到疼痛,仿佛麻木。

她緩慢地扭過頭,看到渾身是血的單羲衍趴在地上,他側著臉,半張臉都浸在了雨水中,臉頰都被鮮血洗刷,可他的目光,卻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單羲衍看人時的目光。

而更像那個她一直以為真實存在的五哥。

那種看到她沒有被車撞到而帶著滿足和安心的視線,讓她渾身無所適從。

他的手緊緊地攥著她的一根手指,緊緊地攥著。

慢慢變得冰涼沒有溫度,卻始終不曾鬆開。

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蘇鶯才突然醒過來。

在睜開眼的那一刹那,夢境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她終於覺得能夠呼吸了。

病床前守著她的蘇宏遠、宋薔,以及穆棉,在她醒過來的那一瞬間就都湊了過來。

“鶯鶯……”

“鶯鶯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穆棉急忙按了鈴,讓醫生進來給蘇鶯看看情況。

蘇鶯茫然地望著他們,好像在看一群陌生人,而且不管他們幾個人怎麼問,她都說不出話來。

就好像那晚被人往嘴裡塞了什麼可以讓她失聲的東西留下了後遺症。

但其實她有開過口,她撕心裂肺地喊著讓單羲衍彆叫她。

醫生再次給她做了檢查,說她的聲帶沒有任何損傷,是心理作用。

最讓大家擔心的是,蘇鶯好像看起來很麻木,沒了什麼情感,看誰都是一個眼神,表情平靜,情緒掀不起一絲波動。

辛素嫻和單曦微聽說蘇鶯醒了過來,就來到了她的病房看望她,結果就看到她坐在病床上,麵無表情地垂著眼,明明還在活著,卻死氣沉沉。

似乎再沒有任何事能讓她激起她的情緒。

不管誰喊她誰叫她,她看向對方的目光都很陌生,仿佛從來不曾認識。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三天,蘇鶯才漸漸地認出他們各自是誰來。

但她還是行為麻木,也不說話。

請了專家過來看她的情況,被告知蘇鶯現在是應激反應的後遺症,創傷性應激障礙,屬於情感隔離。

就好像她把自己罩在了一個玻璃罩內,以為這樣就再也不會感受到情感帶來的痛苦,可也因為這樣,她也無法感受到開心和快樂。

“那這種情況,多久才能好?”蘇宏遠擔憂地問醫生。

醫生歎了口氣,“說不好,有長有短,一般會持續一個月以上,甚至好幾年的都有。”

蘇宏遠聽聞踉蹌了下,被宋薔扶住勉強穩住身子。

對著蘇鶯的時候蘇宏遠一直都是樂嗬嗬的,淨說些溫馨開心的小事給她聽,儘管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一旦出了病房,蘇宏遠就忍不住抹眼淚。

蘇鶯的情況每天都一樣,不怎麼見好,蘇宏遠就帶她回了帝都。

穆棉會找她一起做畢業設計,她有時候不知道會想到什麼,會直接合上電腦不再進行畢設。

一般時候蘇鶯的狀態還算穩定,但一到下雨天整個人就會變的煩躁,尤其是晚上下雨的時候,情況會更嚴重一些。

蘇宏遠幾乎每周都會帶她去醫院做治療,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一起進行。

蘇鶯的情況穆棉找了導員說明,最後學校決定如果到時候她參加不了畢設答辯,就給她辦休學,明年看她的情況再說。

好在,蘇鶯在臨近六月上旬畢業答辯的時候,治療終於有了進展。

她願意說話了。

也不再完全回避讓她有了創傷的各種刺激。

單羲衍在海城最好的醫院裡的重症監護病房呆了整整一個月,而且期間還再一次進了手術室。

蘇鶯願意麵對創傷事件後見了單羲衍的大學舍友康耀。

是康耀想見她,蘇鶯就見了。

兩個人約在一家咖啡店,康耀坐下後先問了問蘇鶯的情況,確定對她提單羲衍沒有大問題,才開口往下說。

“我先跟你道個歉,”康耀很誠懇地對蘇鶯說:“我知道他在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你,卻還是幫他騙了你,這件事我有錯,真的對不起。”

蘇鶯沒什麼感覺,隻是問他:“你來找我,應該還有彆的事。”

“我覺得,單羲衍需要你,”康耀擰眉道:“他到現在都還在ICU,情況不太穩定。”

蘇鶯的眉心蹙起。

沒有一個人對她透露過,單羲衍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大家好像都很避諱在她麵前談起他來,哪怕她這兩天已經在慢慢接受這些事情。

而她也沒有和微微還有阿姨她們聯係,所以並不知道他的情況。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塊女款的小黃鶯手表。”康耀說:“那是單羲衍在海城出差的時候,去拍賣會無意間發現的一件拍賣品,這塊表本來不怎麼值錢,但為了跟彆人爭這塊表,最終被他以幾百萬的價格拍賣了下來。他當時明明知道對方後來隻是故意在抬價,讓他多花錢,卻還是心甘情願上鉤。”

“他說你生日快到了,得送你個禮物,正好家裡有一個,這下可以湊一對。”

“你知道他在收到你消息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笑嗎?”

“雖然他那會兒並不承認他是看到你發給他的微信才這麼開心的,但我看得出來,你在他心裡的位置,跟彆人不一樣。”

“後來你倆分手,就是在餐廳我把他拉走那次,那天晚上他在我家,捧著手機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他自責自己不了解你,哭著對著一部沒有打通你電話的手機說求你回來。”

康耀沉沉地歎了口氣,對蘇鶯說:“可能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愛你,才總是這樣幼稚又笨拙,但蘇鶯,你能不能相信他,這次他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你,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耍你玩,他隻是用錯了方法。”

“他真的隻是因為愛你,單純地想要把你追回來。”

康耀說完後頓了頓,又道:“我知道我說這麼多以前的事可能你並不想聽,或許會讓你覺得沒必要,但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有什麼辦法,我是來求你跟我去趟海城的,也許你見了他,被他感知到你在他身邊,會讓他多一些生下去的動力。”

蘇鶯依舊沒有說話,康耀吐出一口濁氣來,“當然,最後決定權在你手上,你就是不想去的話,我也不會執意勉強。”

“不然你考慮考慮吧,我先走了。”

康耀站起來,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蘇鶯平靜的聲音:“我跟你去。”

……

蘇鶯沒有和父親說,直接就跟著康耀去了海城。

時隔一個月,再來這邊,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之所以答應康耀來這裡,當然不是因為康耀說的那些單羲衍過往做的事。

她隻是因為,他救了她。

在那個當下,她完全沒了理智,強烈的絕望和痛苦讓她有了自殺的念頭,所以才會行為不受控製地跑向馬路。

但現在經過治療,她慶幸她還活著。

而讓她平安活下來的,是他。

她已經記起了那晚發生的一切。

如果不是至親至愛,人是不會在那樣的危險下掙脫掉身體的防禦,不顧一切地奔向生死邊緣。

有句話說,愛情在人性麵前,不堪一擊。

更何況,還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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