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織田小哥,多虧有你,實在是太——感謝了!哈哈哈哈哈哈!”
賣魚大叔撿起毛巾從額頭到頸後一氣擦過去,抹掉黏糊糊的汗漬。夏季氣溫高濕度大,如果沒人幫忙往遠處送貨的話很難將這麼多活魚儘快賣掉。
賣不掉的活魚一旦變成死魚……價格就會隨著時間一路跳水,最後變成白送也沒人要的垃圾。至於那些本就分割好的魚肉,超過保存時限也會存在致病因素,有良心的商家隻能自擔風險。
所以說啊,有一個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幫忙跑腿送貨的雜工實在是幫了大忙啊!
尤其像站在外麵納涼喝水的紅發小哥這種,屬實難得。
雖說他性格略有些沉悶,做事卻意外的機靈。加之腿腳快,運氣好,哪怕橫穿暴力社團鬥毆現場也能全須全尾帶著錢回到店鋪,老板觀察了好些天,終於有了幾分把他發展成正式雇員的想法。
織田作之助捏著塑料瓶一口氣灌下去半瓶,即便聽到老板誇獎臉上還是掛著一副沒什麼乾勁的表情:“嗯,沒什麼。”
太陽馬上就要升到頭頂,得趕緊回去。撿回來的那家夥……沒人看著恐怕會白白乾餓著肚子連午飯也不知道吃。
真是的,本想日行一善,誰知道砸在手裡。
賣魚大叔還在考慮該怎樣開口留下這個看上去很耐活的紅發少年:加薪?還是允許他去家裡借住?
確定馬上就到正午,織田作之助收回望向天空的空茫眼神:“老板,沒有彆的事情,我就下班了。”
“啊!這樣,你稍等,我先把工錢結算一下。明天早上還得仰仗你呀,小哥。”跑腿兒的零工也有優劣之分,對比起其他店鋪,賣魚檔可以說是極惡劣的那種。
倒不是薪水微薄,但是能找到其他活計,誰也不願做這個。
為了保證新鮮,賣魚檔送貨往往要從頭一天淩晨三四點開始,一直忙到午前才算終止。下午氣溫高顧客少,老板夫婦大門一關躲在店裡避暑氣。雜工自然不必再來,可以回家休息、準備晚上的工作。
要是隻這一點晝夜顛倒的作息讓人困擾也就算了,問題在於總得帶著一身魚腥味進進出出,又在一年之中最炎熱的季節……說老實話,要不是老板支付的薪水讓人難以拒絕,就算織田作之助也不想做這份兼職。
——便利店的輕鬆工作他肯定競爭不過本地那些有學曆的打工學生們,但那不是還有多得數不清的無異味生鮮可以送麼!
唉,也許,這……就是人生。
少年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在心底深深歎息。
“好啦,給,你今天的工錢,還有這個!”賣魚大叔隔著白線手套遞出來幾張紙鈔,等織田作之助接過薪水順手又將一隻塑料袋塞給他:“鹽燒金槍魚腩肉,肉質你放心,不能做刺身使用但是熟吃肯定沒問題啦。”
“唔,多謝,再見。”
他接過塑料袋,一點也沒多想,揮手告彆後揣好工錢提著加菜,帶著一身魚腥味慢吞吞走遠。
“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將來也會長成很棒的男子漢!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很燃的賣魚大叔莫名叉腰大笑,老板娘端著一大盆處理好的章魚站在他背後:“快點讓一下!堵在這裡搞什麼啊你!”
說著她一胳膊肘杵在丈夫後腰上,自詡男子氣概十足的人“嗷”一聲差點跳進魚池子。
“我說你這個婆娘,你就不能溫柔點!”他不滿的敞開喉嚨衝老婆大呼小叫。中年女人橫了一眼過來,一切不和諧的噪音迅速消失:“那個,我有點想把織田留下來,你說呢?”
“哼。”老板娘端著盤子走到過道另一頭,一邊手腳麻利給燙好的章魚整形準備裝袋,一邊頭也不抬的回答:“你就會想好事,把這年輕人留下做事,將來還能把女兒和魚檔都托付給他。”
她揮舞著剪刀靈巧修剪,沒一會兒章魚就被修成剛好可以擺在盤子中央的漂亮形狀。賣魚大叔不敢惹夫人生氣,偷偷背著她翻了個白眼:“怎麼啦?我覺得織田人不錯。”
“那也得人家看得上賣魚佬家的姑娘!”
塑料袋稀裡嘩啦的包裝聲停了下來,老板娘帶了幾分賭氣道:“你沒聽說嗎?織田願意在咱們這個賣魚檔做事,完全就是為了養活家裡任性的小女朋友。”
“哈?真的假的!”老板嚇得魚鱗刷都掉了:“織田才十五、六吧,就算長得有點著急,就,就有同居的女朋友了?”
現在的女孩,眼光都這麼毒麼?
“我聽隔壁乾貨店說的,乾貨店從牛肉店那裡聽的,牛肉店從雜貨店聽的,雜貨店從麵包店聽的,麵包店說進貨時看到織田帶著女朋友在外麵散步……”
老板娘停下手裡的動作,目光中多了絲恍惚:“聽傳言說,那是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娘,討來做兒媳婦死了也心甘情願的那種好看。”
“你說……得有多好看才能讓麵包店的刻薄女人說出這種話?”
賣魚大叔早在那一長串的“聽說”裡撈起魚鱗刷,轉過身不參與這種“彆人家孩子究竟有多好看”的話題。反正他們夫婦兩個沒兒子,不必考慮兒媳婦的問題,再者,彆人家的女兒再好看和自家也沒啥關係,她又不來買魚!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紅撲撲的章魚整整齊齊擺了一排等待預定的客人前來提貨,老板老板娘一人一個小板凳背靠背坐著休息。
“婆娘……還要不要跟織田提想留他做個全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