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 織田作之助放下又打哈欠又揉眼睛的日和,轉身關門的功夫少女就鑽進洗手間放開熱水。
在房間裡繞了一圈,青年才想到這幾天總是耿耿於懷卻又想不起來的那件重要事情——之前收養的那幾個孤兒, 還沒來得及向她介紹。聽說正常家庭裡父母生第二個孩子時先來的老大總會彆扭上幾天才能接受新成員, 招呼都不打的一下子添了五個, 他有點拿不定主意。
好在日和已經能夠養活自己, 不然就靠他一個人的工資填補七張嘴……全家隻能吃土豆度日。哦, 對了, 還要替孩子們向民政部門申請些救濟款存起來,方便將來供他們上學。先不說彆的, 至少得有個初中學曆,否則將來連去商店街混個送貨的工作都難。
此刻織田作之助滿腦子的漿糊, 東想一件西想一件,唯獨不敢去猜日和知道家裡憑空多添了那麼多張嘴後會是什麼反應。突然有種背著原住民在外麵撿了新貓的體會, 僥幸心理和心虛感兼而有之,總覺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那些從街頭槍林彈雨中撿回來的孤兒,他肯定不會放棄,但是、但是……
就這麼會兒功夫,不大的室內地板上差點被他踩出條圓形的溝。等日和裹著浴巾光腳走出洗手間, 他又忍不住像個老父親似的上前替她擦拭還在滴水的頭發:“下次記得先找衣服再進浴室, 要是有一天沒有我在身邊, 自己生活該怎麼辦?”
頭發也不擦, 衣服也不穿,襪子也不套,裹著浴巾滿地亂跑, 真是拿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如果不是他正因著彆的事心虛氣短, 絕對推她轉回浴室把自己收拾妥當才能出來。
日和企圖就這麼溜進壁櫥睡覺的打算徹底失敗, 被捉住後擠著眼睛側頭忍受從頭皮上傳來的拉力:“作之助不會不在的,對吧!”
在東京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然而一旦回到橫濱……誰還不是個寶寶來著?
“萬一我不在呢?都說了,不要在異性麵前隨意展露身體。”織田作之助放輕手下的力道,很快就把日和擦得昏昏欲睡,少女眯著眼睛含含糊糊回應:“作之助不是彆人。”
“……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是這樣?”
不得不把逐漸滑落的女孩子攬進懷裡免得她就這麼躺到地板上去,青年滿臉無可奈何:“巫女們的規矩不嚴謹嗎?”
“唔……大巫女會處理好所有事。”
日和用臉頰蹭蹭織田作之助被水沾濕的手臂:“困。”
“困也得先把睡衣換好再去睡,要不然容易著涼……”
話還沒說完,胳膊上一重,是某個女孩子不管不顧撒嬌耍賴的分量。
紅發青年的臉在這一瞬間和他的頭發色號無限趨近。慌慌張張手忙腳亂替她裹緊浴巾,織田作之助忍不住放大音量:“宮田日和!”
絕對是出去跟著學壞了,從前隻要他說“不”她就會乖乖聽話,什麼時候這麼會折磨人了?
最重要的是,此前他也沒注意過日和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長大了那麼多,已經初具大姑娘的模樣,現在僅從浴巾的弧度來看就能知道她身體曲線不說玲瓏有致至少也圓潤起伏。
就、就鬆手也不是、不鬆手也不是。
完全體會不到彆人良苦用心的少女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好,眼睛一閉——我睡著啦!
徒留織田先生獨自目瞪口呆。
可惡,她怎麼能這樣呢?
到底是彆有用意,還是依舊懵懂……
平白擾亂一池春水,又一臉無辜沉沉睡去。就像專門挑著截稿日期前撥撩搗亂的貓咪,把稿紙墨水攪得亂七八糟,折騰得作家忘了下筆要寫啥,然後搖曳著蓬鬆尾巴悠然跑開。
他有點想生氣,但又覺得這股氣來得莫名其妙。
日和不是一直這樣依賴信任自己的嗎?不過小小分開數日,怎麼多了幾分異樣。
她還能這樣相信人是件好事,為什麼反而是他沒由來的煩躁不安……
如果有一天,她對彆的男人報以相同信任與依賴呢?
織田作之助果斷終止思考,不去想這件哪怕僅僅可能就讓自己心煩意亂的事情。
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帶個新手出門——年輕咒術師們的行動在他眼裡可以用漏洞百出去形容,不說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他隻是懶得說而已。
青年低頭盯著懷裡已然呼吸綿長深沉的少女,翻出被褥把她連人帶浴巾往裡麵一塞蓋好,簡單洗漱後拉開壁櫥自己鑽了進去。
你不肯進壁櫥,那我去裡麵睡總行了吧!
等到房間裡重新恢複安靜,日和睜開一隻眼睛瞪了眼無辜的壁櫥拉門,攥著被子氣鼓鼓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