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白兩隻胳膊僵硬的垂在身側,白骨僵直慘白,上麵淋漓著鮮血。卷耳急的眼睛都紅了。
十五月夜,卷耳最清楚不過對妖鬼來說有多麼難熬。
便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著都會痛苦萬分,何況今晚他傾儘全力的去和藤妖拚命。
書白整個人沒什麼力氣的靠在卷耳身上,他呼吸有些困難,眼前血紅一片,根本看不清什麼。
可他聽得清楚。
卷耳雙手環著他的腰,聲音急切,“白骨精,你疼不疼呀。”
你疼不疼呀。這是第一次,有人問他,你疼不疼。
剛才對抗藤妖時,陳溪從未為書白考慮,隻顧著讓他不要傷害房琛的身體。
可陳溪沒想過,如果書白不出手,等著他的會是什麼。
人都會偏心,陳溪沒錯。
可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抽離了出去,不痛,隻是有點空落落的。
他扣著頭發的玉扣不知道掉在哪裡,黑瀑一般的長發鋪滿了肩頭背脊,書白雙手抬不起來,隻低頭埋在卷耳頸窩裡,“疼。”
卷耳急的不行。
另一頭,房琛破敗的身體被陳溪抱在懷裡,鮮血流了一地。
陳溪頭發粘著房琛的血,她哭著喊他,“阿琛,你醒醒好不好,你彆離開我啊,我求求你了。”
可這次,書白實在沒有過去安慰她的力氣了。
院子裡一片狼藉,陳溪的哭聲讓人心煩,書白搖搖欲墜的靠在她懷裡,也不知道傷的怎麼樣。
卷耳看著這兩頭的狀況,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環著書白的手輕輕捏了捏,“你還能走嗎?”
他沉默半晌,緩緩地站直身子,離開她的懷抱。
按理說這應該是能走的意思,可卷耳看著他虛弱的樣子皺了皺眉,“你這樣還怎麼走。”
她說完彎腰,抄著書白膝彎,使了兩分內力的把他抱起來。書白下意識的摟住卷耳脖頸。
書白在她懷裡身子僵硬,最後慢慢放鬆下來。
總兵府內一片狼藉,卷耳也沒想到藤妖竟然附身在房琛身上,如今他那邊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卷耳想起藤妖死之前跟陳溪說的話,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書白原來的房間離房琛不遠,此刻早就被夷為了平地,卷耳認不得路,索性把人一路抱回自己的房間。
一路上,書白靠在她身上沉默不語,卷耳怕他出什麼事,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他念個不停。
“我這可是第一次抱男人,我知道你麵皮薄,等你好了,可千萬彆怪我啊。”
書白不理她,等到了房門口,卷耳低頭,看到懷裡眼瞼合上的人心底一涼,她低頭耳朵湊近書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才反應過來他隻是在閉目修養。
卷耳抬腳踹開房門,一路奔著床榻過去,然後動作很輕的把人放在上麵。
書白麵色如紙,那股子仙氣沒了,倒是真有個妖鬼的樣子了。
床鋪上有著淡淡的香,和卷耳頭發上的味道一樣,卷耳把被子展開蓋在書白身上,“我去給你抓幾幅藥。”
她剛欲起身,書白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不用。”
卷耳皺眉,“可你這樣不用藥不行。”
書白聲音嘶啞,“藥,對我無用。”
卷耳一瞬間明白了。
傳聞白骨精渾身是寶,心臟可活死人,皮囊可煥新生,血液可解百毒。
可與之而來的,便是藥石對他們無用,所有傷痛隻能死扛過去。
書白還扯著卷耳,手上沒有皮肉,隻有幾根森森指骨,她低頭看著這冰涼蒼白的骨頭,“這手什麼時候能恢複?”
“看著嚇人?”
“看著心疼。”
卷耳說完,書白目光一頓,不再言語。
她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或者說並不是手,隻是一把冰涼的骨頭。
卷耳怕弄疼了他,隻敢輕輕握著,掌心源源不斷的靈力給他輸進去。
捉妖師五行屬火,與白骨精的水係術法正好相反,與書白常年冰涼的身體不同,卷耳一年四季身上都是暖暖的,哪怕是深冬時節,她也不過一件襖裙做做樣子而已。
身體漸漸回暖,書白眼睛撲閃著,卻不肯閉上。
卷耳把他另一隻手也放放在掌心,溫聲道:“你先休息吧,我不會走的。”
書白有了點力氣便又開始損她,隻是聲音嘶啞,“誰用你陪了……”
雖是這樣說,可他終於放心的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卷耳靈力不斷輸進他的身體,回想起今天的事,隻覺得頭痛欲裂。
陳溪那邊狀況還不清楚,房琛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再加上藤妖那一番言語,
卷耳總覺得,離書白被剖心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