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卷耳在心底一遍遍默念他隻是生病了他會好的馬上就會好的再堅持一下。
“......阿姐便阿姐吧。”
紫檀木的床架上雕花繁複,鎏金玉鉤勾著明黃床帳,古樸貴氣鋪麵而來。坐在裡麵的人便顯得有些單薄起來。
孟庭戈眼窩很深,可眼珠純粹如赤子,直直地看著卷耳,她心下難免一軟。
“你早些休息,明天一切都會好的,嗯?”
孟庭戈手心攥著衾被,那柔軟的布料被他揪成皺巴巴一團,他輕輕說,“阿姐陪我一起睡麼。”
卷耳掃了眼空曠寢殿,剛要拒絕,便聽孟庭戈失落道:“我很害怕。”
這裡並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
卷耳一言難儘,“沒什麼好怕的。”
=杰米哒XS
你殺過的人比我吃過的雞都多。
她起身給他鋪床,抖開錦被給他蓋上,“早些休息。”
光陰錯落,他惶然四顧,一切陌生的可怕。
他隻認得她一人。
“阿姐呢?”他小聲開口。
卷耳頓了頓,腦瓜子疼,“我坐在這陪你。”
=杰米哒XS
床上的人抿抿唇,“冷,阿姐和我一起睡。”
已是深冬了,但殿內燃著炭火,卷耳其實並不怎麼冷。
但孟庭戈目光執拗,又像是害怕她拒絕,隻忐忑地看著她,讓她有一種欺負了人的錯覺。
卷耳深吸了口氣,起身去吹了燭火,摸著黑回來,僵硬地躺在孟庭戈身邊。
暖帳裡有淡淡的香,仿佛從他肌骨之中散出,不經意間便是撩人,卷耳躺了一會兒,翻身背對著他。
“睡吧。”她道。
孟庭戈眨了眨眼,輕輕靠近卷耳,卻並沒敢碰到。
他感覺到,阿姐好像並不喜歡自己。
孟庭戈有些無措。
曾經,她明明那樣溫柔的哄過自己呀......
黑暗裡,孟庭戈呼吸清淺,一點點的往她身邊挪,怕驚到卷耳,是以他動作緩慢的近乎靜止。
床榻裡麵空出一大片來,孟庭戈依偎在她身旁,輕輕蹭了蹭。
卷耳早就睡著了。
她心累的很,也不管這是皇帝寢宮,陛下臥榻。
隻覺得造了孽才會遭到這種事兒,妹妹沒做幾天,她又成了姐姐。
臨睡前卷耳想著,等孟庭戈醒來記起這些,也不知道會不會殺她滅口......
......
過了會兒,孟庭戈緩緩側頭,依戀的拉著她衣角,乾淨的眸子才慢慢闔上。
阿姐的身邊,真的很暖。
....
..
這一晚卷耳睡的並不好,她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幼年時的那一處院子,她跟在阿娘身後,做了許多香脆的酥片糕。
燕京的盛夏在七月,那時夜裡常有子規輕啼,她阿娘沒有皇寵,便也沒有宮人來幫他們趕鳥。
可卷耳卻不覺的聒噪,因她沒有玩伴,幼時最大的樂趣便是聽著那些鳥叫,要不就是投喂牆外那隻狗。
可惜的是,鳥沒抓到過,狗也沒見到過。
夢裡,卷耳迷迷糊糊的好似終於抱到了那隻狗,溫熱舒服極了。
......
......
日光透過窗格落在她臉上,卷耳皺了皺眉,緩緩睜眼。
她偏頭躲開陽光,唇瓣不小心擦過孟庭戈的臉。
冰涼涼的,有些軟。
卷耳一僵,才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頭挨著頭,孟庭戈兩隻手放到胸前,她死死箍著人家的腰......
要死了。
她唇瓣柔軟,孟庭戈愣了愣,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露出個懵懂的笑,“阿姐......”
“......”
小孩子不懂這些,卷耳也沒放在心上。
“想什麼呢。”卷耳鬆手開口,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柔啞。
孟庭戈看她如今的態度還算和緩,他眉眼也鬆下來,“想阿姐。”
卷耳差點嗆了一下。
這話從一個男人嘴裡對她說出來,卷耳難免有些彆扭。
不過經過一晚,她對這個稱呼也算是接受了一些,倒是沒有最開始的那般驚悚了。
卷耳認真的看著趴在她身邊的人。
這是萬人之上的帝王,手掌萬裡疆土,胸存浩浩山河。
他本應是這世間最為虛假複雜的人,可此時一雙澄澈眸子裡,卻乾淨的令人心顫。
......
卷耳試探著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湊過去看了他腦後,聲音溫柔了些,“可還疼?”
那雙手憐惜又溫軟的讓人想落淚。
孟庭戈感受著頭上的溫度,下意識蹭了蹭,聲音啞糯,“疼。”
“唉......”卷耳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頭,那冰涼緞子一般的長發讓她有些流連,“起吧,一會兒再讓太醫給你瞧瞧。”
說完她率先起身,喚了落玉進來伺候梳洗。
“一會兒你再去宣劉太
醫,讓他來給陛下瞧瞧。”卷耳接過落雨手中的帕子,頓了頓,“再去派人告知林相,就說我有事兒與他談,讓他準備一下。”
外臣無詔不得入宮,隻能卷耳出去見他,如今孟庭戈還算依著她,是以出宮的手諭倒也不成問題了。
“是。”落雨福了福身。
這幾年公主與林相的關係頗為迷離,落雨雖貼身伺候卷耳幾年,卻也沒能想明白,公主是怎樣與這位林相結識的。
卷耳穿戴好,回
頭看了眼費力給自己穿衣的男人,心頭一梗。
再放任下去,那錦袍上的金龍就被他扒了。
揮退了落雨,卷耳走過來幾步,“我來吧。”
孟庭戈瞳眸清澈漣漣,很乖的鬆開手。
卷耳給他那一層又一層的華貴錦袍穿好,一邊試探問道:“你可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
他歪了歪頭,輕聲說,“阿木。”
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