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再次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和力量,掙紮著從黑暗深淵最深處一躍而起,奮力掙紮,去尋找那一絲,或許並不存在的光明。
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於從黑暗深淵中浮出水麵。
似乎在一條臭氣熏天的下水道裡隨波逐流。
這裡是周圍幾座地下避難所共用的排水係統。
原本就汙濁不堪的廢水,經過大爆炸後,混雜了包括鮮血在內,無數可疑的物質,更是粘稠如沼澤,灼熱如岩漿,又似強酸般侵蝕著他的血肉。
還有無數畸形變異的蛇蟲鼠蟻。
閃閃發亮,猙獰醜陋,爭先恐後地朝他爬來。
而他也屏息等待著蛇蟲鼠蟻們自投羅網。
好將他們統統塞進口中,補充珍貴的蛋白質和能量。
可惜這些生活在麻風村地底的蛇蟲鼠蟻非常機敏,警覺極高。
在最後一刻,感知到了他無法控製的殺氣,紛紛尖叫著逃了開去。
他有些失望地嘟噥了一聲,再度昏死過去。
這次他似乎在地下水道中漂流了更長時間,被粘稠的汙水帶到了遠離崩塌大樓的地方。
再次睜眼時,四周已經穩定下來,再也感知不到地動山搖和灼熱的毒霧。
除了心口黑氣繚繞的貫通傷之外,周身其餘傷口都初步自愈,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痂殼,幫他勉強保留了幾分元氣。
這裡是地下水道的拐彎處。
前麵有一處殘缺不全的鐵柵欄,擋住了不少順流之下的垃圾,令垃圾在鐵柵欄前麵堆積成一座緩緩旋轉的垃圾山。
而他就半躺在垃圾山上麵。
身上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一隻膽大包天的老鼠,在他身上摸索。
不,不是老鼠,是個人。
孟超本能反應,殺意凝聚成有若實質的利刃,直刺對方的眼球。
對方一個激靈,停止摸索,東張西望片刻,又有些困惑地掃了孟超一眼。
這是個孩子。
七八歲,最多十一二歲,因為瘦得脫了形,孟超也吃不準。
他有一頭鳥巢般蓬亂的頭發,頭皮上還長滿了疥瘡,尖嘴猴腮的樣子,比老鼠還狼狽。
右眼是正常的黑色,左眼卻是略帶晶瑩剔透質感的淡金色,裡麵綻放的光芒,璀璨到不像是真的。
這樣一隻眼球,如果鑲嵌在一張英氣逼人的麵孔上,或許能為主人增色幾分。
但鑲嵌在這樣一副尖嘴猴腮之上,卻形成鮮明的反差,反而更讓人在意這孩子的醜陋,甚至生出“他偷來了彆人的眼球,安在自己臉上”這種荒謬的想法。
這當然不是真的。
這孩子應該是麻風村裡感染者的後裔,晶瑩剔透的淡金色眼球,和他左側嘴角突出的獠牙一樣,都是畸形變異的結果。
他大約也知道自己的左眼和左側嘴角的獠牙非常紮眼。
所以準備了一副黑色風鏡,和印著骷髏圖案的黑頭巾充當口罩,再加上寬大的鬥篷,來遮掩自己的麵目。
隻不過,地底深處,下水道裡的小型垃圾山上,隻有他一個人,為了工作方便,才將風鏡掀起,口罩扯下而已。
沒錯,“工作”。
孟超暗暗運轉《行屍術》,保持身體冰冷,呼吸和心跳趨近於零,眯起眼睛,冷冷觀察這孩子究竟在乾什麼。
隻見他腰間鼓鼓囊囊,把鬥篷都撐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孟超看到他腰間紮著三條寬大的怪獸皮帶,上麵掛滿了叮當亂響的“戰利品”,有網兜包裹的合成食物罐頭,有幾支沒了刀鞘的匕首,有兩把血跡斑斑的手槍,一支弓弩,還有一具鑲嵌著晶石的動力拳套。
這具動力拳套的尺寸太大,明顯不是這孩子的東西。
而他在東張西望一陣,沒找到殺氣的來源,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之後,嘟囔了幾句,又繼續用一柄匕首,費力切割孟超捆在身上的戰術包。
明白了,這就是個小毛賊。
是趁火打劫,發死人財來了。
偌大一棟建築崩塌,無數麻風村民被埋在下麵,雖然都是窮困潦倒的最底層,但身上幾支營養劑,幾個罐頭,幾件武器還是有的。
這小子,打得就是他們的主意。
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孟超原本想直接將這小子放倒。
心中一動,忽然想到:
“為了斬殺‘血屠’高揚,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現在身受重傷,戰力暴跌,甚至連磁懸浮之力都運轉不起來,很難直接撤離巢城。
“再說,我也不能撤離巢城,必須死死釘在這裡,和妖神‘漩渦’周旋。
“那就需要資源和支援。
“還有,我剛剛蘇醒,兩眼一抹黑,對外界的狀況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從大爆炸到現在,究竟過去多久,總要找個耳目,幫我打探情況。
“而想要維持麻風村和整座巢城的秩序,就需要找到能管事的首領,巢城倒好說,直接去找金牙幫好了,但在麻風村裡,領頭的是誰,怎麼找上門去,對方有沒有被妖神‘漩渦’蠱惑……情況很複雜啊!
“這個小毛賊,是土生土長的麻風村民,倒是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