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every single year
I’m drowning in my tears……”
屋內音樂渾厚, 低沉,嗡嗡在他耳邊作響,其實李靳嶼沒太聽清葉濛後半句話, 隱約隻聽見兩個字“了你”。
憑著她單刀直入的性子,他猜也猜到是什麼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又氣又笑地看著她, 眼神裡沒什麼情緒, 脖子上掛著耳機, 靠著門框, 在消沉、低靡的音樂聲中低著頭沉默地盯了她一會兒, 不用回頭,餘光也能感受到,那棵老梧桐樹下的程開然已經氣赳赳摔了煙二話不說要衝過來,被兩個冷靜的手下一人一胳膊死死架在原地。
真正意義上算,這是他的初吻,如果六歲的時候被鄰家大姐姐騙走的那個不算的話。但他也並不想讓葉濛知道, 他其實連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這與他目前的人設非常不符。在美國那幾年年紀太小, 十三四歲。抽煙喝酒泡吧, 唯獨對女生興趣不大。儘管後來有了興趣,李思楊高考結束, 他又回到了李淩白的眼皮子底下, 當回了那個乖乖仔。
“你是真想看我被程開然打是吧?”他冷笑道。
葉濛露出一個坦蕩蕩的笑容,她本身長得不算明豔, 清純動人,說話也乾脆利落, 聽著就讓人舒服,沒有小鎮女人的腔調, 發音也很字正腔圓:“我會跟他說清楚的,他要真動你,你打回去,打死我替你坐牢。”
李靳嶼一動不動看著她,最後視線掃了眼身後青筋暴跳的程開然,他淡淡彆開頭說:“你這話對程開然很殘忍,他還在幫你查真相。”
葉濛點頭,不過並不打算跟他深度交流下去,難得露出自嘲的表情:“我本來就不是完美的人,我自私,貪婪……”
你還好色。李靳嶼在心裡默默補了句。
“但我想讓你開心。”葉濛很坦然也很直白地說。
李靳嶼愣住,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好像那凝固冰封的一角,正在被什麼東西軟化。
葉濛現在倒是紳士起來了,“如果你不對剛才的行為追責的話,我就先走了。”
“什麼追責?”
“我在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下,親了你,說實話,這算是性騷擾,”她真是相當有自知之明,拿出了電話遞給他,“你需要補償,還是需要報警?”
她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屋外的音樂已經換了一首,仍然很低靡。李靳嶼側過身,耳機依舊掛在脖子上,他拿後背頂著牆,雙手朝在兜裡,低頭沉默片刻,下巴衝門外一點,看也沒看她說:“走吧。”
葉濛坐上車,表情並沒有很高興,相反,她懊惱極了。她從來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她做事情就算大刀闊斧的,但至少還是個會給自己留餘地的人,剛剛那下也不知道是什麼上腦,把她自己都給整蒙了。
李靳嶼要是真報了警,那她現在坐得可能就是一輛警車。想到這,她額頭直冒冷汗,這要是被當成騷擾犯給帶上警車的話,她隻能厚著臉皮回北京繼續給勾愷當舔狗了。
倒也不是怕什麼,她這人從來不束管教,就是怕老太太給氣暈過去。
“你喜歡那小子?”程開然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兩小弟坐在前頭,安安靜靜開著車,眼神是不是瞄了眼後視鏡裡的兩人,隨時警惕這詭譎的氣氛,半晌,葉濛回過神,偏頭看窗外,置若罔聞地糾正道:“他比你大,給我支煙。”
她現在閉上眼,渾身都是李靳嶼的氣息,他的唇很薄,唇形清晰明顯,卻出人意料的軟。
程開然怨氣十足地狠狠砸過去一支,摔在葉濛手上,眼神輕蔑地說:“不是我在背後說三道四,但李靳嶼這人,就不是什麼好男人,渣得很,鎮上這些三姑六婆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就他唱歌的那個酒吧,前幾天我還撞見他跟一女的在廁所裡打野/炮。“
“我知道,“葉濛抽了口煙,淡吐著煙絲,眼神微微一眯,“還有彆的嗎?”
程開然覺得這時候的葉濛太迷人,他的無力感頓時油然而生,他是最卑微的暗戀者,他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但這會兒他莫名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一定都知道。
“他的料,我三天三夜都爆不完,”程開然不想讓葉濛覺得自己對李靳嶼徒生歹意,於是緩了緩神色,語氣誠懇地說,“他這個人很瘋起來很瘋的,沒人攔得住。你彆看他現在對老太太這麼好,他又不是真孝順。他前幾年剛來的時候,跟人打架,把人打了個半殘,現在還在醫院躺著。老太太賠了幾十萬,人家才沒讓他坐牢。不然,現在也就是個勞改犯。”
難道李靳嶼騙她?當初說他媽給了老太太一筆錢,其實不是捐給福利院,而是給他賠償去了?
“年少輕狂,誰沒犯過錯。”葉濛不甚在意地撣了撣煙灰。
程開然強壓下的怒火又拱起,像一隻隨時會爆炸的氣球,說話也惡毒起來:“好,你非要找他是吧?鎮上這麼多正經男人你不找,你要找個沒錢沒勢,除了長得像個花瓶,渾身上下一無是處活得像條狗一樣的男人是吧?”
葉濛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找他也不找你。”
程開然錯愕地看著她,大腦突然就空白了,她真的什麼都知道,他以為他掩飾的很好,她以為她會裝傻一輩子,如今,為了李靳嶼,她終於挑明了是嗎?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的熟悉,葉濛將煙撳滅,讓小弟把車停在路口,當然小弟不聽她的。葉濛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名片遞給程開然,“開開,去北京把臉上的疤消掉吧,這個醫生可以幫你,他技術很好,我有個同事臉上跟你一樣,現在已經跟正常人一樣了。”
程開然遲遲不動,他不接,他覺得他接了這張卡,他跟葉濛之間真的就徹底兩清了。良久,他蠕動嘴唇:“什麼意思?”
葉濛往前送了一下,又說:“我媽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咱們之間,以後誰也不欠誰,我媽的死,跟你無關。真要怪到彆人頭上,那也隻能怪我,怪我不是男孩。”
“你要為了他,跟我斷絕來往?”程開然不敢置信,又猛地拔高音量確認了一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