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二更合一)(1 / 2)

深情眼 耳東兔子 13654 字 8個月前

() 平安嗷嗚兩聲。主人真是把口是心非的本領發揮到極致了。今天一早就起來洗澡洗頭還一反常態地換了好幾身衣服, 頭都磨磨蹭蹭地洗了兩遍。也不知道這麼煞費苦心地折騰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反正在它看來, 跟它這一身狗毛是沒什麼區彆。

還言不由衷地說什麼給它女朋友看的。情竇初開的男孩子真是讓狗都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但平安自始至終都知道,李靳嶼是個很溫柔很紳士的男人, 他嘴上不說,可他細節做得比誰都好。主人脾氣很好, 平安幾乎沒見他衝誰發過火,除了上次跟姐姐踹茶幾。平安都嚇得心驚肉跳, 從沒見他如此暴跳如雷。所以它知道, 他是真的很在乎姐姐,很怕姐姐離開他。

有時候平安看他, 也像隔著一個長長的萬花筒。他在光的另一邊, 過著繁華的人間煙火。它隻能守著單調的黑白世界。李靳嶼朋友不多,家裡也很少來人。或者說他在這個破敗的小鎮上其實沒什麼交心朋友,交心狗倒是有一隻。

他倆偶爾有時候也會對影成三人, 在那個開滿桃花的小院裡,互訴衷腸。

這幾天平安看他睡眠很淺,經常半夜出來喝水,它耳朵靈,李靳嶼那邊掀開被子它就能察覺他可能要起來, 然後搖著尾巴走到院門邊上,衝他嗚咽兩嗓子。

李靳嶼穿著睡衣倚著小院門,一手抄在兜裡,一手端著杯水, 低頭睡意惺忪地看著它:“狗都不用睡覺麼?”

平安嗷嗚兩聲。

“想女朋友了?”李靳嶼低頭問它,“還是想換女朋友了?”

平安:……

李靳嶼拎著水杯垂到身側,微微眯著眼,看著窗外霧水朦朧的夜色,懶洋洋地自顧自說:“再忍忍,才一個月。哥哥最近忙,沒空給你找女朋友。”

平安知道他忙什麼,忙著跟姐姐生氣,每次姐姐電話打過來他都好久才接,有時候甚至故意不接,還騙姐姐說自己在洗澡。有時候,姐姐忙得一天也顧不上給他打一個電話,他就氣得狠狠齁它的毛。

平安被齁煩了,氣得差點想給他當場表演一個,狗急跳牆。好幾次都想拿它短小精悍的小爪爪握住他寬闊的男人肩,像爾康搖紫薇那樣狠狠地晃他,你為什麼不告訴姐姐你吃醋了呢!

後來平安明白了。李靳嶼說姐姐不喜歡占有欲太強的男人,所以他心裡忍不住一個勁拚命的吃醋,可又不敢讓她知道他吃醋了,怕姐姐不喜歡他了。

哎,男人真難。還是當狗好。平安僥幸地歎了口氣。

黃昏下沉,泥金色的夕陽沒入山巒,暮色嚴絲合縫地貼著山峰和屋簷。夜風在樹叢間沙沙作響,粼粼的湖麵蕩著春寒,裹挾著一陣陣澀人的涼意鑽進葉濛的衣縫裡。她出來急沒拿外套,身上就一件薄如紙片的西裝外套,刺骨的寒風肆無忌憚地湧入她的領口。

緊跟著平安就感覺自己整條狗被人抱起來了,下一秒,被塞入一個柔軟又陌生的懷抱裡。葉濛措手不及,茫茫然接過。

李靳嶼說:“它的毛保暖。”

平安:??

葉濛:“……”

李靳嶼又補了句,“不然養狗乾嘛?”

平安:……

話雖這麼說,兩人進門的時候,葉濛懷裡抱著肥碩的平安,身上還披著李靳嶼的外套。老太太瞧他倆著恩愛勁,心裡歡喜,笑眯眯地說:“李靳嶼,你給葉濛弄點吃的,她一下飛機就過來了,估計都沒吃上飯。”

“你沒吃?”李靳嶼問。

葉濛舟車勞頓,一進門就疲憊不堪地坐在鞋櫃上,仰頭看著他可憐巴巴地說:“是啊,一早的飛機,連個飛機餐都沒有,還轉了一天車。一口東西沒吃。”

李靳嶼把她拉起來,“去外麵吃吧,家裡沒東西吃。”

葉濛不動,把高跟鞋脫下來,“不想出去了,腳快斷了。你隨便給我下碗麵就行。”

“我給你叫外賣?”

葉濛仰頭看著他,拉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你不能給我做麼?”

“你不是說我做的不好吃?”李靳嶼掏出手機。

葉濛立馬搶下來,央著:“我都沒吃過,做吧做吧。”

李靳嶼妥協,嗯了聲,“那你去房間躺會兒。我做好了叫你。”

葉濛睡不著,在他床上躺了會兒。老太太滾著輪椅進來了,手裡還顫巍巍地攥著一個紅包,趁其不備塞到枕頭底下,葉濛一愣,疑惑地坐起來:“奶奶?”

“那天你倆領證太急了,李靳嶼說你當晚就去了北京,我也沒來得及給你紅包,裡頭還有個金戒指,本來應該讓李靳嶼媽媽給你,但是那女人很早就跟我們家斷關係了。戒指也退了回來,就一直放在我這裡,不然說什麼也不該是我這個老太婆給你,顯得我們家李靳嶼家底單薄,像個沒人疼的孩子。”

老太太不同往日說笑那般,神情壓抑地看著她。蒼老的眼皮不知疊了幾層,臉上深淺不一的溝壑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戳到了什麼痛處,哽咽難言。

葉濛難得被老太太給難倒了,一堆話在口中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顯得不夠厚重,她低聲說:“奶奶,我會對他好的。”

“奶奶不是這個意思。”老太太握了握她的手說,歎了口氣說——

“婚姻這個東西,其實也就是兩個人搬進一間空屋子,運氣好的夫妻,屋子裡或許什麼都沒有,添些普通家具便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命運多舛的夫妻,或許還需要清掃屋子,那滿牆的蜘蛛網,滿地的雜草。彼此要扶持著,把這些生活中的障礙都一一掃出去,再慢慢添些自己喜歡的家具,等這家成型了,你們感情也就穩定了。所以光你對他好沒用,他也得對你好。我希望你們是平等的。他爸爸命不好,生到我家來,原本就矮人一截,偏偏又跟富貴人家攪和上。被人擺弄半輩子到死墳頭上還刻著人家的姓。都是冤孽。”老太太唉聲歎氣地離去。

……

葉濛進廚房的時候,李靳嶼剛把麵條下鍋裡,掃她一眼,“不睡了?”

葉濛走過去,從背後抱著他,神秘兮兮地跟他小聲炫耀,“奶奶給了我一個紅包和你們家祖傳的戒指。”

“不想要?”他無動於衷地看著鍋裡的水。

“沒有,”葉濛臉貼著他背,“奶奶給了我一萬塊,這個錢是不是太多了點?我本來隻想拿戒指的,但奶奶不肯,又怕駁了老人家的麵子,讓她不太高興,所以我來問問你,這錢我能拿嗎?”

“拿著吧,我過兩天還給她。”

葉濛抱著他就覺得心安,不知怎麼的,困意莫名襲來,閉上眼睛喃喃地說,“奶奶說你把酒吧的工作辭了,你那還有錢麼?”

李靳嶼嗯了聲,把麵條盛出來,“有,工作暫時不找了,等考完試再說。”

後麵沒聲了,呼吸漸漸勻速。李靳嶼回頭看了眼,發現她是真的睡著了,關了火,把人從地上抱起來放去床上。

葉濛再次睡醒是晚上三點,李靳嶼還在看書,桌上掌著一盞暗黃色的燈,將臥室照得蒙蒙亮又溫馨。

“寶貝。”她側身躺著,眼神困倦,低低叫了聲。

李靳嶼回過頭來,葉濛這才發現,他好像裡頭什麼都沒穿,隻外頭套了件防寒服,敞著,她的角度,剛好能看見窗外那盛滿枝頭的桃花,畫麵像極了名滿全城的風流公子哥。看得她心怦怦跳。

“醒了?”他說,“餓嗎”

“就是餓醒的。“

他回過頭,拿背對著她,低著頭繼續看書,冷淡地說:“餓著吧,麵已經糊了,不能吃了。”

葉濛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說:“不能再下一碗嗎?”

“不能,最後一碗被你浪費了,”李靳嶼說著按亮旁邊的手機,看了眼,說,“三點,再熬兩個小時,五點隔壁有早餐店。”

“行吧,我五點起來去吃。”

“睡得著嗎?”李靳嶼說,“睡不著我去看看平安的狗糧還有沒有。”

葉濛一直以為是自己回來晚了,弟弟彆扭,跟她生氣,總拿話堵她。哄兩天就沒事了,所以也處處讓著,“好啊,老鼠藥我都吃,隻要是你給的。”

李靳嶼像是故意氣她,頭也不回犟道,“我明天就去買。”

然而,第二天,李靳嶼幾乎一夜沒睡,陪著葉濛一直到早上五點,兩人起床去隔壁吃早飯,等回來,他睡了個回籠覺,葉濛回家洗了個澡收拾東西。

兩人匆匆領了證,兩家都沒正兒八經的見過麵。就這麼住到人家家裡好像也有點不太合適,葉濛跟老太太商量了一下,李靳嶼要照顧老太太肯定是不能離開那邊,又不能把兩人接過來,不然老葉該尷尬了。葉濛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先住那邊,等以後老太太情況好一點了,他們再看看要不要在外麵買個自己的房子。

徐美瀾這會兒才回過神來,自己這從小捧在掌心裡寵著的孫女是真的嫁了人,看著她提著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門的時候,也才回過味來,她這一生算是看到頭了,她顫顫巍巍地捂著眼睛,似乎也知道事情無回旋的餘地,眼淚一抹一抹地順著麵頰往下掉,對著大女兒潸潸淚下:“老葉家的根,算是斷在這了。”

葉桂蘭沉默良久,看著西邊赤沉的餘暉,直到葉濛的車緩緩拐出小區路口。好像目送著她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條路——

“媽,彆怪她。自從她媽媽走後,我從沒看她這麼高興過。能跟一個喜歡的人結婚,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相比什麼根不根的,我更希望葉濛開心。人這一生,就是互相讓步。他們這一代,其實比我們更辛苦,麵臨的誘惑多,困難也多。我們這些做大人能不添亂,就彆給他們添亂了。”

……

李靳嶼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確切地說,是被廚房裡的乒乓聲給震醒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雞飛狗跳的畫麵。

葉濛身上係著一條不知道從哪扒拉出來的圍裙,大概是她自帶的,站在離煤氣灶大概一米遠的位置,一手鍋鏟,一手鍋蓋,腦袋上居然還套著一個也不知道從哪扒拉出來的頭盔,火開得老大,油一加進去,直接“轟”一聲炸了鍋,鍋底起了烈烈的火舌。整個廚房一亮,不知道的,大概還以為他家在研究什麼爆/炸性武/器。

平安一直吠個不停,隨時準備報警的樣子。老太太倒是一臉淡定地坐在輪椅上指揮著滅火,“快,快,澆水!”

“澆水就濺她一臉油,你想讓我老婆毀容?”李靳嶼立馬走過去,接過葉濛手中的鏟子和鍋蓋,直接蓋上,洶湧的火勢瞬間偃旗息鼓了,像是一條被降伏的小龍關進了小黑鍋裡,再也沒有張牙舞爪地對著她。葉濛嚇得抱緊李靳嶼,又怕他生氣,立馬解釋弱弱地說:“我看你睡一天了,我想說晚上給你們炒兩個菜,但這個煤氣灶他吧,他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葉濛像個八爪魚似的勾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李靳嶼睡衣被她扯掉半截,側頭睨她一眼,“你沒做過飯?”

“沒有啊,我奶奶連鍋都不讓我洗。”她惶惶地,心有餘悸地說。

李靳嶼:“那你還嫌棄我做的難吃?”

“我沒嫌你啊,我是心疼你。”葉濛說。

“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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