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白多次要求要見李靳嶼。
李長津去過一趟, 葉魅ス兩趟,就連鈄菊花都跟她3QC視頻過一次,但葉魘賈彰蝗盟見李靳嶼。
“是他不願意見我?”她穿著囚服, 隔著那麵玻璃, 看起來麵色冷然。
探監室裡的牆格外高, 葉魅允悄峭淼暮諫西裝,袖子捋到小臂處, 靠著椅子,在一束滿是粉塵的昏暗光束裡,搖搖頭,告訴她說:“並不是, 是我們沒有告訴他, 外公沒有告訴他,奶奶也沒有告訴他你想見他, 甚至連梁運安、方局長,溫延, 我們都在嘗試保護他。因為怕你再說出讓他難堪的話。”
李淩白渾身顫栗, 倒也不是懊悔, 隻是覺得自己曾經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東西, 怎麼忽然就有一大幫人護著。
李淩白喃喃地問:“李卓峰怎麼樣?”
“因為你, 他在學校裡已經沒有朋友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媽媽是個殺人犯,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外公準備下個月帶他回英國。李卓峰不願意走。”
李淩白閉了閉眼,睫毛微微顫著:“讓他走。”
頓了一頓, 葉髏喚踴, 獄警始終麵無表情在旁邊立著。
而後,李淩白又開口:“你跟李靳嶼什麼打算?”
“過幾天回寧綏, 至於未來,我想你應該不關心,不過我還是打算告訴你一下,我準備生三個小孩,我跟孩子們會非常非常愛他,”葉髡酒鵠此擔“還有,你下次如果再鬨著要見誰,是沒人會來看你了。”
李淩白那瞬間有些模糊,她感覺自己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看著葉韉牧常她覺得遙遠像是彙聚在時光儘頭的幻象,然後腦中倏然閃過幾道白光,不知道為什麼,那道白光,變成了李思楊他爸的臉,腦中的畫麵似乎漸漸清晰起來――那時候她好像還在上大學,她看見校門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樹底下一道穿著白襯衣的身影,很溫潤。雖然長得一般,成績也平平,但他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畫麵一切,突然變成了李明軒的臉,一切噩夢的開端。
-
八月的雨格外綿長,風雨飄搖,綿雨如針,綠葉上盛著蓬蓬雨珠,站在棉柔的雨幕下,整座城市就像一幅道不儘兒女情長的繾綣畫卷,風溫柔,莖葉纏綿。
那晚從警局回來之後,葉髦苯喲李靳嶼回了豐彙園,沒有回李長津那邊。兩人坐在保姆車裡,夾在細雨朦朧的車流中一點點挪著,葉鞲李長津通完電話,轉頭看了看仰著腦袋閉眼靠在座椅上一言不發的李靳嶼,視線緩緩從他乾淨突起的喉結挪上去。
那幾天因為李淩白,他心情不太好。連眉頭也是緊緊擰著,葉魎掉手機,順勢用手探了下李靳嶼額頭的溫度:“不舒服?”
“沒有,”李靳嶼直起腦袋,那雙乾淨像小鹿一樣的眼睛側過去看她,“外公說什麼?”
葉魍他對視一會兒,然後彆開頭看向車窗外:“沒說什麼,讓你好好休息,他說他要回一趟英國。”
李靳嶼哦了聲,靠回去,頭繼續仰著,盯著車頂半晌後忽然開口說,“我們在北京待一陣吧?我暫時不想回寧綏。”
葉髟俁然贗罰男人喉結微微滾著,那道疤冷淡又疏離,她的思緒仿佛飄回兩人剛認識那會兒,她當時萬萬沒想到,那個在湖邊看起來對女孩的搭訕遊刃有餘、神似海王的男人,其實是這麼冷淡壓抑的。
葉骺醋潘,久久才嗯了聲。
沿路靜謐,兩人影子被月光拉長,拖在地上慢慢前行,交疊,看巷子裡,盛綠的樹葉掛在牆葛下,牆角靜靜開著兩株花,月光沉靜如水。一切似乎都沒怎麼變化。
豐彙園這套房子他們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一拐進巷口,便看見院子裡那棵開滿了小紅燈籠似的石榴樹,葉饜那槭娉┝艘恍,她雙手緊緊抱住李靳嶼胳膊,仰頭看他說:“等這果子結了,我給你炒石榴果子吃,好不好?”
李靳嶼睡了一路,人很惺忪,雙手抄在兜裡慢悠悠地往家走,在昏黃的路燈下,低頭瞧她,在南方這麼多年,好像也沒聽過這東西,笑著問了句:“炒什麼?”
“石榴果子,你沒吃過吧?能炒青椒和黃豆,以前小時候奶奶說,秋天吃這個,能去濕氣,南方會拿這個當藥引子吃,”葉骱悶嫻乜醋潘,“你們北方沒這個嗎?”
“北京沒有,”李靳嶼想了想,又嚴謹了一下措辭,“也可能我沒聽過。”
“我炒給你吃啊。”
兩人走到門口,李靳嶼仍被她抱著手臂,另隻手從兜裡拿出來,邊把密碼鎖的蓋子滑上去準備摁指紋鎖,邊漫不經心地跟她搭話,懶懶地說,“不要,我怕你把廚房炸了,廚房炸了就算了,把你炸傷了就是多此一舉,你給我離廚房遠一點。”
“啪嗒”一聲,他把密碼鎖開了,葉髡要同他據理力爭的時候,卻聽見院子裡頭傳來洗衣機轟隆隆的運轉聲,兩人互視一眼,下一秒,忽見客廳裡晃過一道乾瘦的身影,葉魍芽誄鏨:“周雨?”
周雨也是一怔。沒想他倆今天會回來,一腦門子驚訝,眼神卻興奮:“葉鶻悖老板,你們回來啦!“
“哦,你還活著。”李靳嶼不鹹不淡地關上院門。
周雨:“……”
屋內被他收拾的一乾二淨,邊邊角角都反著光,燈開得亮,還挺紮眼。葉髯在鞋櫃上,脫掉高跟鞋光腳踩在地上迫不及待問周雨:“你這陣子去哪了?”
李靳嶼則漠不關心地靠著玄關處的牆,彎腰從鞋櫃裡把葉韉姆凵拖鞋拎出來,丟到她麵前,“先穿上。”
葉饜牟輝諮傻靨谘賢閒,眼神還在周雨身上,“我還以為家裡沒人呢。”
周雨看了眼那個冷漠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心想,靳嶼哥拿他當擋箭牌這事兒要是被姐姐知道,姐姐估計又要生氣,還是彆說了,他絞勁腦汁地想,最後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回廣東了。”
說完了,看了眼李靳嶼,後者根本沒搭理他,自己換了鞋直接插著兜回臥室了。
周雨暗暗鬆了口氣,可不想他倆再因為他吵架了,又強調了一遍:“對,我回廣東了。”他後來也確實回了一趟廣東,不算撒謊吧。
葉鶻去倒水喝,倚著開放式廚房的流理台,隨口問了句:“你回廣東做什麼?”
周雨回頭瞥了眼客廳牆角處的行李包,支支吾吾地說:“我把行李都拿過來了,我……我……打算留在北京。”
葉魘酉咚徹去,這才注意到客廳牆角處丟著幾個五彩斑斕的行李麻袋,有點不可思議地抿了口水:“你打算留在北京?”
“姐,額……你彆想多,我沒打算住在這,我已經找好工作了,而且老板預付了工資給我,我在外頭租好房子了,這幾天就是過來幫靳嶼哥收拾一下屋子,然後把指紋刪掉,順便跟你們道個彆,我沒想到你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回來,才在這一直等的。”周雨忙解釋道。
葉骷他緊張兮兮的樣子,正要說住在這也沒事啊,反正她跟李靳嶼該做什麼照樣做。卻隻聽身後傳來懶洋洋地聲音,“你這腦子能找什麼工作?”
周雨回頭,李靳嶼身上襯衫扣子有一顆沒一顆地零零散散解得差不多了,皮帶也抽掉了,房間內昏弱的淡黃色光線下,隱隱可見腹部凸起的平薄腹肌,他似乎準備去洗澡,脖子上掛著毛巾,兩手揣在兜裡,懶散地倚著牆看他。
周雨當然沒好意思說,他找了個家政,其實就是男保姆。萬事開頭難嘛,等他攢點小錢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做點彆的。
李靳嶼從他的眼神裡猜也猜到了,沒說什麼,轉身進廁所前丟下一句,“我跟姐姐過段日子要回寧綏,你留在北京正好,這房子一周過來幫我打掃一次,我給你工資。”
周雨羞赧地撓撓腦袋,他還哪好意思要工資:“不要不要,我一周過來一次就行,不用工資,你們幫我夠多了。”
“你記得姐姐幫過你就行,跟我沒關係。”說完便關上門。
周雨知道李靳嶼這話什麼意思,就是以後有了出息一定要記得報答姐姐。
老板這人就是這樣,除了姐姐,最好誰都彆惦記他,他嫌麻煩。
雖然說靳嶼哥二十七了,可是那張臉看著就跟二十出頭似的,白嫩白嫩的,特彆乾淨,笑起來其實很張揚。不過他很快就會在所有人都意識到之前收起來這股張揚勁。周雨雖然無法完全與他感同身受,但多少能知道他為什麼這樣――這是從小在家庭冷暴力下長大的小孩,特有的察言觀色和小心翼翼。
周雨想起幾個月前第一次在機場見到他,是真的驚豔,就好像他灰撲撲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副色彩分明的畫卷。靳嶼哥特彆像春意最濃時,樹梢頭上最茂盛,最鮮綠,甚至還帶著露氣和春水的那一片葉子,乾淨明亮。
他從沒見過長得那麼標準的男人,就好像一把行走的標尺,看得再順眼的男人,哪怕往他旁邊一站,哪哪都缺點意思。不論從身高還是身形腿長,五官等等來說,當下把他們都襯得黯然失色。
因為長得太標準,反而在乍一眼瞧得時候,會覺得是個普通帥哥,但凡仔細再瞧一眼,就會被不自覺地吸引住。葉鶻闥檔背醯諞淮渭他也是這種感覺,不仔細看就是個普通帥哥,但越看越覺得他不普通,很驚豔,甚至堪當人間第一流,她那時候深深覺得,這樣的人,她不會再遇到第二個。
周雨本來以為他是最好騙的一個。卻沒想到,他不同於勾愷的高冷算計,也不同於邰明霄沒皮沒臉的插科打諢,李靳嶼就算插科打諢也是透著一股真誠。周雨好幾次都差點被他騙了。比如被李淩白綁架那次,靳嶼哥讓那位AK47大哥不要碰他的燈籠須須的語氣,聽著是開玩笑,但其實是格外的誠摯。
也是,涉及到姐姐的事情,他從來不開玩笑。說來也很奇怪,周雨見過很多外表比靳嶼哥更有男人味的男人,腹肌賁張,胸肌健碩,青筋脈絡誇張地凸在皮膚表麵外,看著很有安全感,一拳能打死兩個他。可都沒有李靳嶼這個長得像南韓偶像的男人,給人的安全感來得強。
周雨感天動地地想,就算冒著被靳嶼哥打的風險,還是得告訴姐姐一些事。
“葉鶻恪!爸苡旯淖閿縷開口。
葉髕涫狄丫有點心不在焉了,喝著水,滿腦子,是李靳嶼方才解了襯衫扣靠在牆上的樣子,她有些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周雨鄭重其事的表情,讓葉饕蠶亂饈妒樟誦┬模準備放下手中的杯子洗耳恭聽,卻隻聽他緩緩開口說:“其實那天在廁所,他沒對馬猴做什麼,他好幾次想動手的,最後都忍住了。他說他怕你不高興,怕你生氣,怕你不理他。”
葉鞫俗瘧子沒動,整個人狠狠一怔。
月色安靜無聲地鋪在地上,好像透著世俗的平靜。貓在牆頭叫著春。
周雨抬起眼皮悄悄瞥她一眼,觀察著她的神色,繼續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馬猴那件事之後,你們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麵。”
片刻後,葉韉拇竽隕隕曰指醋動:“嗯,他說他被他媽媽盯上了,讓我暫時彆找他。”
周雨一本正經地重重點著頭,“對的,他確實被盯上了,還有一個原因他可能沒告訴你――那段時間他在看心理醫生。”
葉饕彙叮馬上放下手中的水杯:“什麼時候?”
“就是馬猴那件事,彆,彆緊張,現在好多了,”周雨搖搖頭,看著她說,“那天你倆在天台吵架,回家又和好了,但是第二天在你走之後,他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自己的問題。他問我他是不是對你的事情太敏感了,”說到這,周雨苦笑:“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沒有像現在這麼了解他,我當時還是挺怕他的,我甚至還覺得他有時候有點霸道和幼稚。那段時間他就自己一個人吃藥看病,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好像身邊也沒個理解他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他幼稚,霸道,可沒有人嘗試著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他一個自我封閉了五六年的人,能成熟穩重到哪裡去。
周雨越想越覺得靳嶼哥可憐,覺得自己要哭了,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外,那會兒雨停了,藤葛垂垂的牆頭,清淡的餘暉鋪灑著,藤葉隨風輕輕晃蕩,雨水順著樹葉的經絡緩緩往下滴落,地麵濕濘洇暈,空氣難得清新乾淨。那隻常年偷看李靳嶼洗澡的小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躥上了牆頭,悠悠的趴著,偶爾杵著兩隻前爪,伸了個攔腰,周雨看著那隻貓,小聲地說――
“葉鶻悖你彆看我年紀小,但我也知道很多男人的想法,有些男人是善於哄騙女人的渣男,但是靳嶼哥絕對不是,他比他嘴上說得更愛你。如果他說他想你,那一定是他很想很想你,如果他說他想你想得快瘋了,你最好要馬上去見他,如果他說,他愛你――那你記得把這句話再乘上三千遍。”
-
那晚,李靳嶼這個澡洗了將近兩個小時,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一點,周雨早已呼呼大睡。他的那些五彩斑斕的行李麻袋都整整齊齊的堆在門口,似乎是打算明天一早就走。葉骰棺在沙發上邊看電影邊等他,手邊泡了兩桶泡麵都涼了,電視機屏幕幽藍色的光照在她身上,看著神采奕奕,還挺精神。
李靳嶼頭發還沒吹,濕漉漉、亂糟糟的堆在頭頂。他一身寬鬆黑色運動服,寬鬆的長褲加上拉鏈拉到頂的運動上衣,不知道為什麼,葉饔械閬肫鷦諍邊剛遇見他的那晚,好像也是這樣的打扮,有少年人的乾淨陽光,又莫名有種不容人侵犯的禁欲冷淡。其實看著很有味道,有點南韓偶像的感覺。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到葉魃肀咦下,“不困?”
葉鞅曲著兩條腿著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發現這個男人洗完澡好像又白了一個度,有點奶白奶白的,她又心動了一下,心跳如撞鐘,輕輕地捏捏他的耳垂溫柔說:“你怎麼這麼久?”
李靳嶼仍由她捏著,他擦完頭發,毛巾還掛在脖子上,沒回頭,弓著背坐在沙發上給自己點了支煙,慢條斯理地抽,手肘抵著膝蓋,目光盯著電視機陪她看電影,時不時撣下煙灰說:“沒,不小心在浴缸裡睡著了。”
“今天怎麼想到用浴缸了。”
“剛發現有個按摩功能。”
葉髯身將他壓在沙發上,跨到他身上坐著玩他胸前的拉鏈:“帶按摩的?啊,你怎麼不叫我。一起啊。我最近做蛋糕做的肩頸好酸。”
李靳嶼往後靠,怕燙到她,下意識抬起夾著煙的手,整個人仰在沙發上,下巴一抬,示意她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拿過來,然後放在他身旁的轉角矮幾上,他側頭撣著煙灰懶洋洋地說,“你彆泡了,周雨用那個浴缸給那隻流浪貓洗過澡,我剛剛洗浴缸洗了快一個小時,你想泡明天我再訂一個?”
“洗乾淨不就行了,你都泡了,我為什麼不能泡。”
李靳嶼不說話,垂著眼皮,神情淡淡地撣著煙灰,葉髟諞桓齙縭火光之間突然反應過來,某天早晨他倆在廁所的時候,周雨那個光禿禿躺在浴缸裡的腦袋。
“好吧,你再訂一個。”葉魎怠
“嗯。”
然後無話,屋內外都很安靜,依稀能聽見廁所裡水聲滴答滴答。氣氛像是晗斕男腔穡慢慢在升溫。兩人視線糾纏,深沉火熱地碾著彼此,葉魅緦偕鈐ǎ渾身毛孔都在顫栗,他在摸她。這種李靳嶼式的半吊子調/情,讓葉鞔有募庖恢甭櫚澆偶猓腳趾忍不住蜷起。李靳嶼一隻手夾著煙,另隻手從她胸口的襯衣裡摸進去,一一挑開,露出眼熟的黑色蕾絲薄布料,他甚至非常欠扁地拎起來彈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