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乙骨同學……你還好嗎?”碇真嗣小心道,對麵的少年似乎整個愣住了,瞳孔放大,直愣愣地看著自己身後。
初號機微微彎下腰,湊到碇真嗣耳邊,疑惑地看著他,似乎在問要不要變回去。
突然近距離對上初號機的綠色獸瞳的碇真嗣:……
好、好吧,就算是已經對此比較習慣的他,也偶爾會被嚇一下,乙骨同學的反應完全能夠理解。
就在他糾結要怎麼辦的時候,石化的乙骨憂太猛抽一口氣,然後慌慌張張地扯起一個笑臉:“抱、抱歉,我隻是太驚訝了……”
似乎在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失禮,乙骨憂太心中忐忑,決定挽回一下氣氛:“初號機真的好神奇啊哈哈哈,如果是熊貓看到的話,大概又會說著‘果然是裡香’之類的吧,哈哈哈……”
雖然隻是蹩腳的轉移話題的計倆,不過聽的人顯然被他的話勾起了回憶,想象著熊貓激動地表示自己果然沒猜錯的畫麵,兩人一同笑了起來。
“對了,那這些裝甲怎麼辦?初號機……沒問題嗎?”看著地上堆著的紫色外殼,乙骨憂太憂心道,裝甲應該是起保護作用的吧?就這麼丟掉,總覺得會讓初號機陷入危險的樣子。
“啊、那個其實……”比起保護裝置,不如說是拘束器更合適,碇真嗣揉了揉鼻尖,覺得這可能有點難以理解,還是先不要衝擊乙骨同學的世界觀了。
他轉頭看向初號機,恢複本來麵貌的人造使徒點點頭,俯身將一塊外甲拾起,放到胸口的紅色球體前,眨眼間就將那塊外甲吸收進去了。
很快,地上的外甲全部消失,而初號機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也不知道那些外甲被它放到哪裡去了。
“還可以這樣啊……”乙骨憂太再次感慨初號機的神奇。
碇真嗣點點頭,他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震驚了好久,畢竟以前的初號機……應該是沒有這種技能的,來到這個世界後,初號機真的發生了很多變化。
不管是能夠隨意變化的體型,還是擁有了自我意識這件事……碇真嗣在為初號機高興的同時,心底也隱隱有所不安,不確定這種變化,到底會導向何種結果。
正在兩人各有所思的時候,遠遠傳來一陣刺耳的引擎聲,碇真嗣抬眼看去,隻見兩道淡黃的燈光搖搖晃晃地靠近,一輛破舊的大巴車駛進站台,車身的油漆有不少已經剝落。
“啊,車來了!”乙骨憂太連忙招手,大巴車停下來,車門發出一道艱澀的摩擦音,朝兩人打開。
駕駛座的司機看起來年過五旬,頭發花白,一雙眼睛卻仍舊清明,上下掃視著站台上的兩個少年,仿佛要把兩人刮下來一層皮。
碇真嗣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乙骨憂太也沒好到哪裡去,不由有些緊張地抓住旅行包的背帶:“那、那個,我們要去雙星村,可以坐這輛車嗎……”
大概是兩人膽怯的神態不像裝的,司機眼神緩和了些,不過仍舊麵無表情:“上車吧,在終點站。”
“呃、謝謝。”乙骨憂太緩了口氣,回頭叫碇真嗣,“我們走吧。”
兩人先後上車,車廂內很空,零星坐著幾位村民打扮的中年人,看到兩個少年進來,紛紛把目光投射過來。
碇真嗣被他們齊刷刷的目光嚇了一跳,還以為跟著他們身後上來的初號機暴露了。
很快他就發現是自己多慮了,那些人的眼神不是投向身後的初號機,而是在打量自己和乙骨憂太。
和普通的打量陌生人的眼神不同,那些人看著他們的眼神,似乎夾雜著警惕和……狂熱?
碇真嗣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同伴。
乙骨憂太也發現了那些人的不對勁,同樣不擅長和人交流的少年頭皮發麻,有一瞬間想要逃走。感受到同伴的眼神,他反而鎮靜下來,對乘客們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就不再關注他們,指著前排靠窗的兩個空位對碇真嗣道:“我們坐那邊吧。”
他不著痕跡地拉了拉碇真嗣的衣袖,碇真嗣很快接受到他的信號,乖乖點頭,走向他選的位置坐下。
乙骨憂太在他旁邊坐下來,看著少年緊緊貼著車窗的局促姿態,油然升起一股作為年長者的保護欲。
“沒事的,他們看不到。”乙骨憂太稍微靠近碇真嗣,用氣音說道。他指的是在兩人身後落座的初號機。
碇真嗣點點頭,同樣用氣音回答:“謝謝。”
車輛開動起來,兩人的對話被發動機的轟鳴音蓋住,在車上其他人看了,隻是兩個少年關係很好地說悄悄話而已。
搖搖晃晃走了一陣,盯住他們的目光絲毫沒有減少,反而因為兩人的互動越演越烈,終於,一位大嬸走到前排來,熱情地向兩人搭話:“你們是外地人吧?大嬸我看著很眼生哩!”
來了。
兩人都繃起了神經,想起來之前輔助監督的交代。
雙星村的人非常排外,見到陌生人一定會各種打探。需要警惕的是,那裡似乎有一股針對咒術師的力量,或者說組織,咒術界先前派去調查的咒術師全部有去無回。所以如果被人盤問,他們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咒術師身份。這也是選擇他們兩個新人來做這個任務的原因。
“嗯、是、是的,我們……來找叔叔。”碇真嗣有些緊張,輔助監督給他們安排的是回父輩老家探望親戚的兄弟人設,不過角色扮演這種事,對他來說果然還是有些勉強。
乙骨憂太也有些緊張,接過話:“父親之前說過,我們有個叔叔住在雙星村,所以我和弟弟想過來看看……”
“嗯?你們是兄弟?”沒想到大嬸最先注意的是這個,語氣都激動了幾分,隨後她也發覺自己的失態,清了清嗓子,“咳,我的意思是,你們兄弟兩長得可真像啊。”
乙骨憂太和碇真嗣對視一眼,有些尷尬地對她笑了笑。
“兩小家夥還挺害羞啊。”中年婦女豪爽地笑著,拍了拍兩個少年,繼續問道,“那你們家長怎麼沒一起來?”
“啊、那個……他們不久前去世了……”乙骨憂太小聲回道,碇真嗣也跟著垂下了頭,將失去雙親、前來投奔陌生親戚的內向少年演繹得十足逼真。
“哎呀,這……節哀。”中年婦女頓了頓,有些迫不及待道,“那你們叔叫啥,看看大嬸我有沒有啥幫得上忙的!”
她的話裡帶著一股奇怪的熱切,碇真嗣感覺很不舒服,偷偷看了乙骨憂太一眼。
乙骨憂太也忍不住皺眉,但還是按照計劃回答了她:“我們也不記得叔叔的名字了,隻記得他開了家店買蕎麥麵。”
“哎呀,那不就是阿傑家的小子嗎!”大嬸一拍大腿,朝兩人笑了,“彆擔心,阿傑是個好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感覺到對方微妙的態度變化,兩人不由鬆了口氣,看來這一關是暫且過了。
一路應付著熱情的大嬸,終於熬到了終點站,兩人迫不及待下車。自稱“英子”的大嬸還熱情地把兩人送到了路口:“小憂、小真,有空來嬸嬸家玩啊!”
總算擺脫了大嬸的盤問,碇真嗣和乙骨憂太露出苦笑,朝遠處掛著寫有“阿傑蕎麥麵”布幡的小屋走去。
“打擾了……”碇真嗣跟在乙骨憂太身後走進去,小聲說道。
店裡沒有客人,裝飾也很簡陋,不大的空間裡隻擺著三四張木凳,一條櫃式的長桌房間隔開成兩半,另一邊的廚房一覽無餘。
他們進來的時候,一眼看到櫃台後麵的高個子男人,背對著他們站著,過長的頭發在後腦勺半紮成一個丸子,正拿著特製的長筷子,在冒著熱氣的鐵鍋裡攪拌。
聽見門口的動靜,男人側過上半身看了他們一眼:“來啦?剛煮好的蕎麥麵,要吃嗎?”
他動作熟練地將麵放到準備好的涼水盆裡浸泡,也不等兩個少年回答,隨手指了指:“坐吧,有事等會說,現在是晚飯時間。”
兩個少年一陣無措,隻好在櫃台前坐下來,對著男人忙碌的身影,心中被同一個想法占滿——
劉海,果然好奇怪。
“我開動了。”夏油傑坐下來,滿足地吃了一筷子麵條,才看向兩個還在發呆的少年,“怎麼?不合口味?”
碇真嗣連忙把目光從他搖晃的劉海上移開,局促地低下頭:“抱歉,沒、沒有……”
說著他連忙夾起一撮深色的麵條,學著夏油傑的吃法,在醬碟裡沾了一下,然後被入口的爽滑度驚了一下:“好、好吃!”
乙骨憂太也吃了一口,同樣發出讚歎。他們趕路了一天,早就餓壞了,這會兒也顧不上禮儀,呼啦啦地大口吃起來。
夏油傑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兩個狼吞虎咽的少年,這種乖巧的性格,居然是悟那種人教出來的學生,真是讓人意外啊。
思緒回到幾周前。
被五條悟的信息轟炸了好幾天後,夏油傑終於在盤星教的秘密據點被最強咒術師堵上門。
“傑!你居然不回我消息!難道你想絕交嗎!”儘管十年過去,這家夥還是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連小孩子都比他懂禮數。
看著跟著五條悟後麵一臉警惕的心腹,夏油傑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讓他們先離開,這才看向某個滿臉寫著興奮的咒術師:“我告訴過你了,最近很忙,沒時間,打架請找彆人。”
當然指望五條悟聽懂他的逐客令是不可能的,最強聳了聳肩,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非常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沒辦法,除了傑,其他人根本撐不過幾招。”
可謂是非常之囂張自大了。
夏油傑忍了忍,但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所以我還得對成為你的沙包這件事感到榮幸?”
他說完喝了一口,然後苦著臉往裡麵放糖,桌上剛換上的一整罐方糖,幾乎全被他丟了進去。
“傑,你這裡的咖啡也太苦了!”五條悟抱怨道。
“你在說什麼廢話。”夏油傑緩緩吸了口氣,對他這個摯友仿佛找茬一般的行為表示原諒,“所以這就是你心安理得占用我時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