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薰抬起手,讓它落在自己手心,帶著初春涼意的稚嫩的花瓣,讓他忽然冷靜下來。
一定會到來的,他們重逢的那一天。
“嗬,嚇傻了嗎?”兩麵宿儺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對他忽然的微笑不解,但他也沒興趣,束縛他的術式消失了,兩麵宿儺揮手,斬下了天使的頭顱。
“切,無聊。”沒能儘興的詛咒之王這樣評價。
在他腳下,屍體斷裂的傷口下,鑽出一道白色的虛影,細長的白影眷戀地卷了下飄落的花瓣,消失在陽光中。
“嗯?”兩麵宿儺疑惑地低下頭,但地麵隻有一具普通的屍體,他什麼也沒發現。
*
兩麵宿儺帶著裡梅離開,昔日熱鬨的神社隻剩下地獄殘影,讓遲來一步的訪客不忍觸目。
羂索看著天使的屍體,惋惜:“終究隻是普通人嗎……”
他走進內殿,翻找裡麵的藏書,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不知道他們看到這個,還會認同星漿體嗎?”他輕快地說著,已經想好了如何遊說接下來要見的人,“人類的軀體,終究隻會汙染神明,帶來災難啊~”
虎杖悠仁的入學稍微有點波折,主要還是高層那群人,在知道虎杖悠仁竟然吞食吸收了宿儺手指,還讓這個千年前的怪物複活後,紛紛要將這個異類少年處以死刑。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五條悟沒等他們羅列條款,直接一句“悠仁是我學生”就將人帶走,留下一群老橘子在暗室裡無能狂怒。
“好了,悠仁已經完全了解心之海的用途了吧,考慮好了嗎?”入學儀式後,五條悟問。
虎杖悠仁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知道了!我相信碇前輩!”
然而進入心之海,他們才發現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兩麵宿儺和虎杖悠仁的靈魂,也是完全混在了一起,心之海裡隻顯現了虎杖悠仁外形的靈魂。
“誒?怎麼會?”虎杖悠仁奇怪,“我感覺能分清宿儺啊?”
五條悟摸摸下巴:“可能隻有悠仁自己才能分清吧?外人來看就是混在一起,老師我看到悠仁的咒力也是和宿儺混在一起的哦。”
咒力由情緒誕生,那麼誕生情緒的靈魂,會是混在一起的狀態……該說他並不意外嗎?
五條悟拍了拍他:“那就隻好靠悠仁自己啦,加油學會at力場吧!到時候靠自己的力
量將外來的家夥踢出去!”
虎杖悠仁又打起精神來:“我會加油的!”
雖然沒能解決兩麵宿儺,但好歹有了努力的方向,虎杖悠仁心情很好,跟著碇真嗣回宿舍:“誒?渚沒有和前輩一起嗎?”
這兩人平時形影不離的,這會兒分開倒顯得奇怪。
每次自己展開心之海的時候渚薰就會控製不住人形這種事肯定不能說,碇真嗣隻好回他:“薰君他在宿舍休息。”
虎杖悠仁“喔”了聲,沒有追問。
“不知道伏黑在不在……”
虎杖悠仁是國中畢業後辦理的入學,開學那天他才發現,整個一年級加上他隻有五個人,而作為同樣剛從普通國中學校畢業的人,虎杖悠仁一看伏黑惠就覺得親切。
當然事後才知道伏黑早就是二級咒術師了,和他這個新手菜鳥完全不一樣。
兩人回到宿舍樓,遠遠看見銀發少年坐在庭院的櫻花樹下,正出神地想著什麼。
“嘖,果然是那家夥啊。”
碇真嗣正要過去,突然聽見旁邊的“虎杖悠仁”說道。
他立刻拔刀,警惕地看向兩麵宿儺:“你怎麼出來的?!”
明明虎杖還清醒著,兩麵宿儺卻突然接管了他的身體,怎麼會這樣……
兩麵宿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之前就覺得那個渚薰有些奇怪了,消除術式的術式,可不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天賦,可是千年前的那個天使,確實被他斬殺了才對。
剛才被拉入靈魂之海,虎杖那小鬼第一次直麵靈魂的衝擊,出來後一直有些不穩定,才被他趁機接管了身體。
然後他注意到渚薰身上,傳來一種奇怪的波動,兩麵宿儺忽然就想起千年前,他在天使的屍體旁感知到的奇怪反應。
原來是這樣……兩麵宿儺推測出真相,他曾經殺死的那個,真的隻是一具空殼,那個家夥,根本不是人類!
兩麵宿儺轉過頭,對碇真嗣咧開嘴,眼中閃爍著看好戲的光芒:“比起虎杖那小鬼,你更該好奇,你家小男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明明在一千年前,我就已經把他殺死了啊!”
“什麼?”碇真嗣愣住。
虎杖悠仁突然醒過來,看到碇真嗣的表情,焦急:“碇前輩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小心讓宿儺跑出來了,他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碇真嗣神情恍惚,搖了搖頭:“沒什麼,虎杖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告彆虎杖的,碇真嗣沉默地走向渚薰,在他身邊坐下來。
渚薰在碇真嗣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也看到了突然變成兩麵宿儺的虎杖對碇真嗣說了什麼,讓他變得這樣魂不守舍起來。
渚薰歎了口氣,果然瞞不住嗎……
因為心之海的影響,他也有些心緒動蕩,看到櫻花時,突然想起了那段被他遺忘的記憶。
察覺到碇真嗣的欲言又止,渚薰看向他,微微一笑:“真嗣君想說什麼都可以哦。”
碇真嗣張了張嘴,還是沒法直接問出那個字:“宿儺說的……是真的嗎?”
“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渚薰握住他冰冷的手,眼神柔和下來,“我不想讓真嗣君難過。”
“薰君……”碇真嗣啞聲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咬住了嘴唇。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啊,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見碇真嗣這種反應,渚薰也有些難過,他隻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儘量輕鬆,“而且,也不全是壞事呀~”
幸好宿儺將那個載體殺死,脫離了那具困住他的軀體,渚薰才冷靜下來,重新拾起了等待的勇氣。
碇真嗣抽了抽鼻子,順著他的話好奇起來:“有什麼好事
嗎?”
比如學會了怎樣使用載體?渚薰眨了眨眼睛,想,如果不是被召喚到人類身體裡的那段經曆,他也不會想到通過載體的形式來到真嗣身邊,不然真不知道還得要多久才能見麵。
但也是因為那段經曆,他並不願意直接使用人類載體,所以入學的時候波折了些。
不過這些可不能說,於是渚薰靠過去,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我等到真嗣君了啊,這不是好事嗎?”
碇真嗣沉默,他把自己埋進渚薰的肩膀,壓抑著流淚的衝動,許久,他才終於冷靜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總是讓薰君遷就他。
對不起,總是讓薰君走向他。
對不起,沒能早些遇到薰君。
……所有的一切,都很抱歉。
渚薰輕輕攬著他的肩膀,“真嗣君不用對我道歉,這並不是你的錯。”
“因為想著要和真嗣君相見,所以才堅持到了現在。現在真嗣君就在我身邊,我很高興……是我要說謝謝才對。”
“我也才剛剛想起那些事情,真嗣君想聽我說嗎?”
碇真嗣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嗯。”
在春日溫暖的陽光下,他們慢慢分享了那段往事,雖然算不上美好,但因為有著對方的陪伴,所以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難過。
淡粉的花瓣灑在少年們身上,像一場溫柔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