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最後也是卓陽冰把他們送回去,車停在顏隨原家那個老舊小區門口，他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開口邀請了：“卓先生,要……上去坐坐嗎？”
說實話，他並不是很想讓卓陽冰上樓,當然不是因為他沒良心不知感恩,隻是他家裡地方太小，而且到處潮濕破舊,他很擔心卓陽冰這樣身份人去了會嫌棄。但如果不說話又顯得自己不懂禮貌,便隻能硬著頭皮開口了。
卓陽冰看了一眼窗外，現在市區裡已經很少能看到這麼老破地方了,而且住在這大多也都是些老年人,看不出一點鮮活樣子。他看了一眼顏隨原,也看懂了他糾結，便平靜拒絕了：“我今天累了,改日再說，你先上去吧。”
顏隨原聽他這麼說,悄悄地鬆了口氣,忙帶著妹妹下車和他道彆：“那,卓先生再見。”
“再見。”卓陽冰點了點頭,示意簡黎調轉車頭。
他們兄妹倆下去後，車裡重又安靜下來,雙胞胎已經累得睡著了。卓陽冰扭頭看著窗外一排排老舊低矮樓房,馬路周圍全是低矮破爛商鋪，前頭路麵到處是坑坑窪窪裂痕,年久失修,而路邊垃圾桶就這樣開著蓋子大剌剌放在那,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堆得溢出來各種垃圾，他甚至能想象從裡頭冒出來陣陣酸臭味。
很難相信，在C市這麼繁華乾淨地方居然也會有這種類似城中村存在，就好像C市被活生生割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繁榮時尚年輕朝氣，而另一部分則充斥著陳舊貧困灰暗衰敗。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送顏隨原回來，卓陽冰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親眼看到這一切，可即使有心理準備，卓陽冰還是不合適冒出了一個念頭來。
顏隨原……怎麼能住在這裡呢？
卓陽冰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他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說道：“這地方沒人管嗎？”
簡黎還在開車，聽了他話後答道：“這兒三十年前也曾經是咱們市老城區，當年也是繁華過，隻是改開後城市中心逐漸南移，所以連帶著開發商和商業中心也都過去了，基本上隻要家裡有點錢人也都選擇搬離了這地方。”
“時間長了，這裡慢慢地就隻剩些老年人和一些家境不怎麼好人。政府現在忙著規劃西邊還未開發新區，暫時沒有空出手來整理這片老城區，所以才造成現在三不管局麵。”
“不過，就算現在沒人管，以後遲早也是要拆，時間問題而已。”
卓陽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簡黎從後視鏡看到他緊皺眉頭擔憂樣子，有些能理解他此時心情，當初他第一次踏上小區樓梯時也是一樣複雜情緒，隻能說顏先生太苦了。
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路邊，顏隨原才帶著妹妹往回走，顏知秋跟在他身後一直不出聲，直到到家開門進了客廳，她才小聲問道：“哥哥，你和……那個叔叔是什麼關係？”
卓陽冰大了她十三歲，叫叔叔也勉強算合適，顏隨原輕咳一聲，不敢跟她說真話，含糊地說：“他是我老板，我……現在老板。”
顏知秋不知道他目前具體做什麼工作，隻是她一心信賴他，聽了他話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起來很像個領導乾部，原來真是老板。”
“領導乾部？”顏隨原忍不住笑了，想起卓陽冰總是一板正經嚴肅認真模樣，頗為讚同說：“好像是有點像。”
顏知秋在外玩了一天精神興奮，晚上洗漱完後小心地把今天在海洋館買來紀念品掛在了自己鑰匙上。那是一隻很可愛小海豚模型，顏隨原看她很喜歡海豚，就特意在紀念館給她買了一個，還連帶著給那兩個小男生也買了。
今天是顏知秋這幾年來最開心一天了，她抱著被子在黑夜中微笑著慢慢睡著。
第二天顏隨原又把她送回了學校，順便跟班主任提了要求換位子事。相比起上次競賽時候，班主任在調位子這樣小事上並沒有為難他，很痛快給解決了，當天下午就把知秋位子移到了最南邊第一排，這樣就和原茜一北一南隔開，基本碰不到。
顏隨原終於放下心來，不坐在一起原茜應該就不會再繼續給她找茬了，而且她是走讀生，除了課間十分鐘也沒什麼地方能和知秋有交集，他很滿意。
忙完妹妹事後，他又回到了卓陽冰那裡，卻沒想到彆墅裡已經不隻有他在了，那兩個小孩也留了下來。
經過昨天相識一場，顏隨原知道他倆名字，一個叫卓璟，一個叫卓承，都是卓家大小姐卓月妍孩子，據說是因為他倆在國外家裡太能鬨騰，被她專門丟到國內扔給弟弟管教。
顏隨原回來後沒料到這倆孩子還在家，想著要不要躲房間裡，就看卓璟和卓承已經圍了過來，正好奇盯著他看，“哥哥，你怎麼到我們家來了？”
這對雙胞胎雖然能鬨騰，可那也是分人，畢竟是卓家孩子，該有教養一樣不少，隻是在麵對親媽親舅時才會格外難管教，對著顏隨原還是客氣，沒有那麼熊。
“我……”顏隨原麵露尷尬，他要怎麼跟小孩解釋這樣複雜事呢？被包養這種上不了台麵事肯定不能被孩子們知道。
他還在想著合適措辭，雙胞胎卻一臉了然，隻不過才六歲而已，卻已經什麼都懂一點了，國外西式教育讓他們比國內孩子說話更大膽：“你就是舅媽，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