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想要探知對方的喜好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你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的往對方身上去,放大他身上的每一個動作,甚至他的細微情緒變化都不會放過,因此很容易就能發覺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卓陽冰觀察了幾天後也慢慢地發現了顏隨原的很多小習慣。
比如, 他吃東西雖然不挑食什麼都吃, 可口味要偏重一些, 對辣的東西情有獨鐘。
而且, 相比起現在得年輕人們都很喜歡的手機遊戲,顏隨原好像更愛手機, 不怎麼喜歡吵吵鬨鬨的東西。
然後, 他好像不怎麼愛吃水果, 也不是很喜歡西餐麵包, 對零食更加沒有偏好。
卓陽冰觀察多了, 漸漸地也有了些心得。
他還發覺顏隨原是個情緒沒什麼大起伏的人,大多數時候,他的情緒都處在一個比較平穩的狀態,即使有一些外界的刺激波動, 可他卻都總能保持著奇跡一般的冷靜,很少見他暴躁的發脾氣或者沮喪難過。
有一次他穿著涼拖鞋路過餐廳,不小心大腳趾踢到了大理石桌腿,那種鑽心的疼痛隻要有過類似經驗的人都知道, 大部分人要麼會非常惱怒自己的失誤, 甚至會遷怒在桌子上,產生想要毀天滅地的情緒,這是很正常的心理,而就算心性比較穩定的人也會因為過於疼痛而哭泣。
可是顏隨原哪種都不是,他的確很痛, 痛得腦門都出汗了,可他硬是一聲不吭,隻是緩緩地蹲了下來,捂著自己的腳趾低著頭平複了很久很久,既沒有哭也沒有生氣。
卓陽冰當時恰好看到,立刻給他拿了藥箱,這才發現原來大腳趾的指甲蓋裡頭全是淤血。可顏隨原卻一臉平靜,甚至還能自己拿著碘伏和創可貼處理,都不用他幫忙。
這麼堅強的素養看起來似乎是好事,可卓陽冰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以前開會的時候偶爾會觀察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無一例外都有著年輕人特有的某些特點,比方說遇事容易著急,尤其在碰到沒有經驗的事時就更是如此。
他們的喜怒哀樂很好判斷,又總是充滿活力,即使加班到半夜,第二天拿著杯黑咖啡照樣精神奕奕的上班,晚上下班他們偶爾還會約著一起去喝酒聚餐蹦迪。
卓陽冰這麼一對比,很快就明白過來那種差異感到底是什麼了。
顏隨原的情緒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住了不能隨意釋放,簡單來說,就是他不具備正常人會有的情緒宣泄渠道。眾所周知,隻要是個人就會有脾氣。
生氣的時候,很多人陷入歇斯底裡中,會摔東西會大哭大鬨會捶胸頓足會惱恨不甘,這是人類基因□□有的缺點。
可顏隨原的那些負麵情緒很少會泄漏出來,即使卓陽冰偶爾看到他心情不好,多半也是他自己皺著眉找個地方靜坐。而如果這時有彆人跟他說話,他會在下一秒抬頭的時候迅速恢複到正常的狀態,就像自己沒有任何情緒壓力。
卓陽冰再次肯定了謝文謙說的話——顏隨原的確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他已經太習慣壓抑自己的情緒,這對他而言絕對是不利的,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可以發泄情緒的龍頭,定時往外排解才能保持健康。
換言之,他需要看心理醫生。
這個認知讓卓陽冰很苦惱,他不可能突然把顏隨原帶去醫生那,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有病。
顏隨原並不懂他的憂慮,在他眼裡,金主現在的行為有些不太正常,他好像對自己投入了過多的關注,他有好幾次無意間抬頭的時候發現卓陽冰在看自己,而且確認過那並不是自己多心,心頭就有些忐忑。
除此之外,卓陽冰近來還很喜歡探聽他的喜好,以一種相當明顯的方式在向自己示好,顏隨原沒有那麼自戀,可他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對方溝通。
也許是兩人心有靈犀,卓陽冰和顏隨原幾乎同時開口了。
“你……”
“卓先生……”
顏隨原一愣,連忙說:“您先說。”
卓陽冰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鬱悶的說:“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們們是平輩,你又不是我的員工下屬,沒必要對我用‘您’這種尊稱。”
“而且也不要叫我先生,顯得我很老。”
他幾乎忘了,明明之前是他自己老在顏隨原麵前端著一種“我就是比你大七歲”的架子,處處覺得人家是小孩要自己照顧。現在心裡有企圖了,分分鐘又想讓人家把自己當平輩,十足的雙標。
顏隨原小心地回道:“那我要怎麼叫?”
卓陽冰當然希望他叫自己的名字,不過他也知道這並不是個好主意,會讓顏隨原產生警惕,他想了一會兒才說:“就叫……哥吧。”
這樣聽起來不僅顯得自己年輕,而且關係好像還很親密,公司裡那些小年輕們互相之間都是這麼喊的,卓陽冰自認為也算趕了一回潮流。
“哥?”顏隨原嘴角悄悄抽了抽,這稱呼也太古怪了,他選擇折中一下:“那我可以叫‘卓哥’嗎?”
卓陽冰沒有意見,反正都比卓先生聽起來親近。
稱呼隻是他借此拉近距離的一個手段,謝文謙說這樣可以讓顏隨原從心理上慢慢地走出“從屬關係”的影子,把被包養的事漸漸淡化。他們的合同遲早要終止的,選個合適的時機非常重要,不然很容易讓顏隨原以為是卓陽冰不要他了。
卓陽冰想定,又說:“這周末你妹妹是不是要回來了?”
顏隨原點頭,知秋已經被老師帶去參賽了,大概後天會回來,然後本周就能回家休息。
“把她帶上,我們出去玩。”卓陽冰霸道的說,“補課那邊我去跟司開源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