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晉江文學城獨發(2 / 2)

你彆咬我耳朵呀 烤糖 12701 字 11個月前

時棲衝下床,一把按住寇文發抖的手,拽寇文坐到床上。

寇文臉色蒼白如紙,時棲幫他摘掉眼鏡,“小文,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叫小姑,你準備好了再出來。”

捂著臉,寇文聲音顫抖,“他走了三年,我媽走的時候,他都沒回來。”

時棲俯身抱他,“我知道,我知道。”

寇文在房間裡未出來,時棲出去俯身看一樓。

三年未見,寇叔叔不再是記憶裡那個瀟灑倜儻的模樣了。

他瘦了很多,像老了十歲。

站姿仍如從前挺拔,可氣質與從前不同,前後區彆猶如軍人與逃兵。

寇楚林站在門口,腳下放了七八隻袋子,應是給家人帶的禮物。

爺爺氣得手指著他讓他走,奶奶在勸爺爺,秦阿姨無措地站在中間。

寇楚林好似從未離開過,脫著外套往裡進,“爸,除夕夜年飯,你想吃什麼?我下廚,小文和阿醉都在家嗎?”

“我說你給我出去!”寇爺爺喊的聲音發啞,左右找尋東西想要動手,“你這個畜生!還回來做什麼?”

時棲轉身上樓,步子踩得輕,一樓的謾罵聲響在她身後,時棲心裡難受,明知道該告訴寇醉,但她一點都不想讓寇醉回來麵對這樣的狀況。

上三樓,時棲敲門,“小姑,我是時棲。”

寇依心拉開門,眉間還有怒色,但麵對不是自家人的時棲,她又不好發作,皺著眉。

時棲看到寇依心又比上一次見麵瘦了一圈兒,她喉嚨猶如在刀尖兒上磨過的疼,“姑姑,寇叔叔回來了。”

寒冬臘月,畫室開著窗,有冷氣從門那向外噴發出來,寇依心單薄的身體晃了晃。

一二樓相同,三樓裡間聽不到樓下的聲音,但畫室門敞開後,一樓的吵鬨聲隱約可聞。

寇依心把身上披肩披到時棲肩上,捏了捏她臉蛋兒,“棲寶彆感冒了,我下去看看,你叫寇醉回來。”

時棲眼淚在眼圈兒打轉,小聲說:“姑姑,不叫行嗎?我不想叫他回來。”

“乖,”寇依心恢複平靜,“最後一麵了。”

時棲還沒懂這是什麼意思,寇依心推開門,從門裡撿起一隻高跟鞋,拎著高跟鞋下樓。

寇依心好像時棲高中時學校大姐大打架前的架勢,時棲心裡發慌,邊給寇醉打電話,邊小跑著跟上去。

電話接通,寇醉笑聲懶洋洋的,“又想哥哥了?”

時棲心裡有如錘子在砸,砸的心口疼,輕聲說:“哥哥,叔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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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依心直衝下樓,寇楚林正若無其事的向冰箱裡放凍鱖魚。

寇依心高跟鞋直砸向寇楚林後背,發了瘋地喊,“你滾!你知不知道你讓你兒子承受了什麼!滾!”

奶奶在後麵低聲哭,爺爺氣得直喘,寇楚林默不作聲。

寇依心跑過去搶走凍魚扔出去,凍魚摔到地上,冰碴碎了一地,像酒瓶子的碎碴。

她氣得渾身都在抖,“你給你兒子欠了好幾億的債,說走就走,你還有臉回來?”

“依心啊,他是你哥。”奶奶不想看到他兩個孩子這樣的吵架。

寇依心說:“他配麼?你問問他,他配嗎!”

寇楚林蹲地上撿起那條凍魚,低聲說:“依心,哥知道你辛苦了,我現在回來了,我好好的,不再讓你們辛苦了,我一個人承擔。”

寇依心沒說話,牙齒顫得作響。

寇楚林站起來,重新把魚放進冰箱,“哥錯了,認錯了,我回來了,這個春節我們一家人好好過年。”

寇依心瘦弱的身體,站在寇楚林麵前,沒有風都顫顫巍巍著像要摔倒。

她緊握拳頭,撕裂著心裡的所有情緒,“你沒有對不起我的,你等著,你在這兒等著寇醉回來,你問問寇醉,看他願不願意讓你在家過年。”

寇楚林抬頭看樓梯口,像是在尋找寇文的身影,但未尋到,看到時棲的身影後,他微微一愣。

時棲不應摻和寇家的家事的,但她此時無法控製地將她心底最陰暗的一麵表露出來。

手指緊摳著旋梯扶木,強忍著眼淚,輕聲說出刺激他的話,“叔叔,你對不起寇醉。”

她心疼寇醉每一次熬夜,心疼寇醉在他最應該享受青春的年紀,在日日夜夜地拚命賺錢。

他成熟,穩重,內斂,是因為他在承受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寇醉臉上總是掛著輕笑,他若不笑,他的世界裡就隻剩下辛酸與疲憊了。

三年時間,錯過了學習,錯過了校園生活,他在經曆幾億債務的苦。

而他熬過的所有苦,都是因為她麵前這個拋妻棄子貪賭的父親。

時棲心底最深處有不敢和任何人說的話,她恨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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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醉回來的時候,時棲在房間裡陪寇文。

自寇楚林回來那一刻,寇文始終沒有走出房間,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裡,眉輕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棲半蹲在低聲,仰頭問他,“要出去見叔叔嗎?”

寇文攤開掌心,很輕地說:“我心疼我哥,心疼到,想讓寇楚林死。”

寇家二老、寇依心沉默不語地坐在沙發上,寇楚林在廚房裡切菜切肉。

寇醉脫下染著寒氣的外套遞給秦阿姨,未看廚房,走到二老身邊說:“爺爺奶奶,你們去休息。”

二老搖頭,寇醉沒再說什麼,把從路上買的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放到茶幾上。

老爺子眼皮顫了下,捂著胸口深深歎了口氣。

寇醉垂眼看頭發上染著顏料的寇依心,忽而輕笑了聲。

寇依心本來氣得要炸開了,聽到他輕笑聲,詫異抬頭。

寇醉挑著她那縷頭發說:“這紫色挺適合你的,出國前染個發吧。”

寇依心心一沉。

寇楚林聽到開門聲,他摘了圍裙出來,看到比三年前長高許多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說:“阿醉回來了。”

寇醉轉身,目光猶如在看陌生人。

寇楚林神色不安,還在勉強地笑,“吃飯了嗎?爸下廚給你做碗麵,簡單吃一口,晚上再給你……”

“寇楚林。”寇醉打斷他,“你上次賭,是在多久以前?”

寇楚林眉間閃過慌亂,“你這話說的,爸不賭了,再也不賭了。”

“是在幾天前?”寇醉已經和寇楚林一般高,他甚至比削瘦的寇楚林還要壯一圈,他逼近了問,“又欠了多少?”

寇楚林短暫沉默兩秒,“爸不賭了,爸想在家陪你們好好過年。”

他一步步走向寇楚林,伸手道:“手機給我。”

“兒子,你……”

“我叫寇醉。”寇醉打斷他。

寇楚林呼吸頓沉,拿出手機遞給他。

寇醉走回到茶幾旁,撥通電話裡的最後一通電話,免提放在桌上。

寇楚林急得過去搶,寇醉一腳踹倒一把椅子,橫擋在寇楚林腳下。

電話接通,寇醉問:“我是寇醉,寇楚林欠你多少錢?”

那邊說:“寇醉?他剛從我這兒借了兩萬,說回家過年。”

“之前欠了多少?”

“上個月從我這兒借了三百萬。”

寇醉順著寇楚林的通話記錄,一通又一通地撥打回去,占線、掛斷、關機。

而接通的電話,每個人說的話都和錢有關,欠債的,追債的,還有設賭局的。

接電話的有男人、女人,年輕的、老的,內地的、港澳的,全都離不開他的賭。

“回家搞到錢了?”

“有兒子是他媽好啊,這兩年你兒子替你還了多少錢,終於輪到還我錢了?”

“寇楚林,你他媽欠我的錢趕緊他媽的還了,上次揍你那頓還不長記性?”

“聽說菲律賓有個場場輸的老總,什麼時候來啊?”

“老林啊,你爸好歹是老建築學家啊,肯定還有錢吧,你得繼續整啊。”

**

時棲在房裡安慰寇文,忽然就聽到桌椅掀翻的聲音,哐當哐當撞擊,沉重又刺耳。

時棲和寇文同時起身跑出去。

寇依心擋在寇醉前麵,渾身顫抖地對寇楚林爆發的怒喊,“滾!現在就滾!”

“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寇醉麵前!你去賭,你繼續去賭,永遠彆回來了!”

寇醉站在寇依心身後,仿佛從黑暗中來,雙眼猩紅。

“寇楚林,從三年前開始,你就已經不再是我和寇文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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