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壯剛聽說梁寶珍重新說親的對象上門了,一個急火攻心就趕了過來。
上回他去找賴鳳霞,讓她替自己提親去,結果被人三兩下給哄了出去,直嚷嚷最近沒空,他這就歇了口氣的功夫,梁寶珍就另外找對象了?
不過他來得晚了些,貓在梁家院子外的時候許盛傑已經離開,隻隱約聽到梁寶英誇兩人般配。
呸!
般配個棒槌!
何大壯臉上的橫肉顫了顫,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心裡忿忿不平,自己爭不過城裡的體麵人還能爭不過現在的梁寶珍對象?不管哪個村的,他都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反正婚還沒結,董佳燕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裡,隻要臉皮夠厚,一切都來得及。
“壯哥,咋辦啊?你要進去啊?”跟著的小弟在外頭喂蚊子喂久了,兩條胳膊癢的他撓了個通紅。
想起梁寶珍上回拿鋤頭潑井水的勁兒,何大壯還是有些怯,“不了,你倆站著,我踩上去看看。”
當即就趴到牆上準備看看心上人,他從牆縫裡露出一雙眼,正好見著獨自在家的梁寶珍在院裡忙活,腦子裡翻江倒海,想起前幾天隔壁村裡發生的事兒。
“要是這會兒寶珍妹子衝個澡啥的,我看著了多美啊。”
要是梁寶珍也被自己看了,名聲毀了,會不會就隻能嫁給自己...
越想越覺得有戲,何大壯按捺不住激動,不過他也有些忌憚梁家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被人捉著,會不會被打個半死?
正猶豫間,突然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襲來。
側頭看去,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橄欖綠軍裝,很是英挺,大麵村哪裡有這號人物?他就看一眼,便知道這人自己惹不起。
“乾嘛呢?下來!”許盛傑冷著一張臉,見這人一臉猥瑣相,前頭又蹦出幾句汙言穢語,心裡升起騰騰怒火,麵上更加煞人。
何大壯聽到那冷硬的話語當即就軟了腿,雙手摳著牆縫也沒穩住身子,半跌到地上,幸好有兩個小弟扶著才沒摔個狗吃屎。
“這位哥,哪兒人啊?來我們村探親?”
穿著軍裝的生麵孔,十有八九是休探親假來的,他說話客客氣氣,不自覺躬了身子。
許盛傑沒搭理他這茬,準備好好清理他腦子裡的臟汙事兒。
“你趴梁家院裡乾嘛?”
許盛傑板著一張臉,吐出的話像是冰碴子,愣是讓烈日下的何大壯生出一股涼意,他哆哆嗦嗦開口,“沒...沒乾啥啊。”
“趴梁家院裡,還想偷看女同誌洗澡?現在找你們大隊長去。”
“哎!我哪兒偷看洗澡了!我就是隨便趴趴牆頭...”何大壯一步步靠近許盛傑,嘟嘟囔囔說著話,聽著這人還要找大隊長,更不願意多留,他偷瞄著麵前的男人,突然一個箭頭加速往外頭跑。
何大壯這人彆的本事沒有,逃跑起來上山下坡的功底倒是深厚,前幾天梁寶軍想逮著他揍一頓都沒抓著人。
剛跑出幾米遠,何大壯心裡還在得意又溜了,結果突然感覺自己胳膊被人抓住,接著便是一道無法掙脫的力量將自己拽了回去,一個踉蹌側了身子。
定睛一看,就是那穿著軍裝的男人!
狗急了還要跳牆,何大壯當下就來了氣,一拳揮過去,齜牙咧嘴道,“你什麼玩意兒啊?我趴牆頭看看我未來媳婦兒關你屁事兒!我勸你少管閒事兒!”
許盛傑眼睛眯了眯,腮幫子一緊,一手握住何大壯揮過來的拳頭,手上青筋暴起,慢慢使力,“未來媳婦兒?,你還真敢想。”
“哎呦,哎呦,疼疼疼!”何大壯麵上的不可一世逐漸轉為猙獰,不停求著饒,他感覺自己手都快被掰折了,“我錯了我錯了!哥,你饒了我吧!救命救命啊!”
殺豬似的哀嚎聲響起,許盛傑非但沒卸力還逐漸增加了力道,冷冰冰看著這欺軟怕硬的東西,“你還敢不敢看了?”
“不敢了不敢了!”何大壯就差跪下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你放了我吧!以後我再看一眼梁家的把我眼珠子挖出來!”
許盛傑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就是上十回公社去批.鬥都沒用,下次還敢再犯,就得給他來個狠的。
收了手,許盛傑看著何大壯握著手肘差點軟倒下去,哼了一聲,“要是再有下回...不光是梁家,村裡不管哪家,再敢生出歪心思...”
見識了麵前男人的厲害,何大壯連忙搖頭搶著回答,“沒有...沒有下回了!”
待許盛傑走遠,何大壯被兩個小弟攙扶起來,隻覺得自己半邊手臂都麻了,尤其是手肘連帶手掌位置,痛得不行,“媽的,這人下手太狠了。啥人啊,梁家還有當兵的親戚?”
小弟也被嚇了一跳,扶著何大壯猜測一句,“會不會是梁寶珍對象?”
梁寶珍對象?
何大壯疼得齜牙咧嘴往回走,估摸自己得修養好一陣,這能是梁寶珍對象?可太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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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到動靜的梁寶珍打開門縫裡看著外頭的一舉一動,外頭何大壯被許盛傑掰著胳膊鬼哭狼嚎,連連求饒,她不自覺彎了彎嘴角。
這種人,終於有人能治治了!
不過聽到許盛傑說起未來媳婦兒幾個字時,她耳根有些發燙,直到人離開也隻看到一個偉岸的背影,步子很大,往村口去了。
外頭終於平靜,梁寶珍關上院門插上門栓,回到自己屋裡。
這陣子過了農忙的時候,宋春花想著她要結婚了,便沒讓她出去,擔心這幾天給曬黑了到時候結婚不好看。
坐在桌前,梁寶珍單手托著下巴,想起今天上門的許盛傑。夢裡麵的他已經是三十多歲,沉穩老練不少,現在的他卻多了幾分少年氣,尤其是教訓何大壯的時候甚至透著些狠厲勁兒。
一陣微風從窗戶吹進,吹過梁寶珍額前碎發,襯得她一張鵝蛋臉更加嬌俏動人,望著屋外湛藍如洗的天空,朵朵白雲飄動著,好像一切都不是太壞。
轉頭看見自己床上的一身紅衣紅褲,是上回準備結婚的時候裁的,宋春花看見衣裳就想起陳思明,要不是布票太難等,她真想扯塊布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