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心跳如擂,然而不等他掙紮,抓住他的力道突然消失。
伴隨著一聲慘叫,有人驚恐出聲:“你、你是誰……”
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阮秋拚命往縫隙深處鑽,想把自己藏起來。
他聽著各種聲響,和自己顫抖的呼吸。
直到周圍變得寂靜,一個腳步聲來到縫隙外。
“出來。”
這道聲音沙啞熟悉,帶著些許冷淡與意味不明的低沉。
是襲淵。
阮秋呆愣了片刻,確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一點一點地往外鑽。
他跑了一路,此刻手腳發軟,動作緩慢遲鈍,出了縫隙還坐在地上,神色驚魂未定。
襲淵就站在他麵前,不遠處還躺著兩個人,正是先前追逐阮秋的。
地麵有一些血跡,那兩人一動不動狀況不明,還剩一個應當是逃走了。
阮秋緩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出聲:“他們……死了嗎?”
襲淵啟唇道:“沒有。”
受了重傷而已,不過不及時治療的話,確實離死不遠了。
阮秋沒有再多問,他仰起頭望著襲淵:“……謝謝。”
他又碰到了襲淵,也是巧合嗎?但這一次要不是襲淵,他被那三個陌生人抓住,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襲淵依舊是那副冷淡且不怎麼願意交談的樣子,他逆著微弱的光線站立,垂下的眼眸漆黑如墨。
不等阮秋重新組織好語言,襲淵轉身要走。
阮秋呆滯片刻,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
襲淵的速度不算快,他勉強能跟上,並且沒有離得太近,隔著一段距離跟隨著。
漸漸的,阮秋發現襲淵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直到襲淵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
阮秋忐忑不已,緩慢地走近。
襲淵麵無表情:“不許跟著我。”
阮秋輕輕抿了抿唇,眼裡委屈又失落:“我隻是……有點害怕。”
他才鑽過廢墟縫隙,衣服上不僅到處沾著泥沙,手背和臉側還有被尖銳石塊劃傷的痕跡。
“害怕?”襲淵低低出聲,突然走向阮秋。
他一步一步逼近,阮秋莫名不知所措,往後退了一些,直到背後抵上一麵矮牆。
襲淵彎下腰,溫熱的呼吸灑過來:“你不怕我?”
他離得太近了,阮秋心跳加速,緊張地不敢動。
說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他也僅僅與襲淵見過四次麵而已,並不了解他。
可襲淵這麼厲害,能一下子解決掉那三個人,如果他想對自己怎麼樣,早就有機會動手。
“我……我住的地方被水淹了,”阮秋委屈道:“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昨天襲淵給他的肉乾也掉了一包,應該是被那三個人追的時候丟的。
他路上悄悄查看過,丟的還是沒拆開過的。
阮秋越想越難過,他獨自生存了那麼久,本以為遇到了其他人,情況也許會有轉機。
他眼眶發熱,努力控製著情緒,說話時的尾音隱隱發顫。
襲淵注視著阮秋,抬手碰了碰他臉側的一道小傷口。
粗糙的指腹刮過皮膚,引起微微的刺痛,阮秋瑟縮了一下,表情怯生生的。
—
過了半夜兩點,齊禮在屋外的走廊來回踱步。
襲淵這時候還沒回來,難道是歇在了外麵?
或者出了什麼狀況?這個念頭一出,立即被齊禮打消。
就算襲淵被發現了,整個星球管理所的機械兵,加上所有居民,恐怕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他怎麼會出狀況。
齊禮默默歎了口氣,還是不敢去睡覺,準備再等一會兒。
這時,鐵皮圍成的院外響起動靜。
大門被推開,襲淵熟悉的身影出現。
齊禮趕緊上前迎接,猛然見到襲淵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容貌驚豔,身上衣物卻又舊又臟,像在廢墟堆裡滾了一圈。
他模樣膽怯又好奇,小心翼翼從襲淵身後打量過來。
齊禮差點眼前一黑。
他敢肯定,星球的正規居民當中,絕對沒有這個人。
不僅是黑戶,還極有可能也是星盜……並且能被襲淵親自帶回來,身份一定不一般。
襲淵走進院子:“安置好他。”
齊禮這些年攢了不少錢,但一直沒來得及把住處重新翻修。
院子裡一共也就兩間房,原本是他和助手一人一間,現在襲淵占了一間,他就把助手先趕去彆處了。
看著又多出來的一個人,齊禮麵露糾結。
阮秋看出齊禮的意思,趕緊主動說道:“我隨便睡在哪裡都可以,有……有雜物間嗎?”
齊禮當然不會給阮秋安排這種地方,他看了看阮秋,又悄悄看了看一旁的襲淵。
這兩人容貌都如此出眾,阮秋由襲淵帶回來,會不會是……
齊禮壯著膽子,試探著詢問襲淵:“您的屋裡有個小隔間,您看是直接在您那邊添一張床,還是我搬出去?”
襲淵幾乎沒有猶豫:“添床。”
之後,齊禮又給阮秋找了套合身的衣服,帶他去浴間。
阮秋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洗了個熱水澡,浴間裡還有一個造型奇特的裝置,把頭埋下去不出五分鐘,打濕的頭發就能被完全烘乾。
還有一些他從前沒見過的東西,他也不敢亂碰。
等回到齊禮安排的房間,襲淵還沒有睡,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
沙發前方是由石塊雕成的鏤空茶幾,上麵擺放著一盤圓形的小餅。
這是齊禮不久前送來的,才加熱過,聞著很香,不知是用什麼做的。
沙發旁還有一張小一些的椅子,阮秋走過去坐下,看了圓餅好幾眼,忍不住小聲問:“哥哥,我可以吃一點這個嗎?”
襲淵側目看過來,沉默片刻:“你叫我什麼?”
阮秋攥著自己的手指,一時沒說話。
是不可以這樣叫嗎?他以前住院的時候,醫院裡稍微熟悉一點的醫生護士,年輕的都是叫哥哥姐姐。
他是覺得襲淵願意帶他到這裡來,算是又幫了他一次,也對他真正生出些親近之意。
襲淵看起來最多不會超過三十五歲,總不能……叫叔叔吧。
阮秋正糾結,見襲淵微微坐直,從茶幾上拿起一塊圓餅。
沙發與椅子之間本就離得近,襲淵將圓餅掰下一小塊,遞給阮秋。
阮秋迷茫地望向他,但還是接了過來吃掉,又見襲淵繼續掰餅給他,直到他把一整塊圓餅都吃完。
他洗過澡換了新的衣服,比以前更順眼些,仿佛從流浪的小貓變成了乖巧的寵物。
圓餅有些乾,阮秋吃了一塊就不吃了,自己去桌邊倒水喝。
他喝完水,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回來繼續坐在襲淵身邊。
襲淵出聲道:“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