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詢也對襲淵提過,他們的交易不要讓阮秋知道。
襲淵正好也不想說,免得讓阮秋擔心,包括他之後的一些計劃。
他忍了太久了,潛入學院的那幾天就想把阮秋直接帶走,後來又覺得每天晚上陪著阮秋寫作業也不錯,一時猶豫耽擱了時間。
正好考核結束後,阮秋不用繼續待在哈林學院。
在襲淵問他的時候,他明顯是心動的,他想和襲淵一起離開,這對襲淵來說足夠了。
阮秋乖巧點頭,不忘叮囑道:“你也要好好的,注意身體,還有不要用抑製劑……”
襲淵安靜聽著,十分鐘抵達最後一秒,擬真倉發出警報,兩人都被踢下線。
星艦的工程室內,襲淵從全息倉裡出來。
莉羅沒有再記錄他每次的狀態變化,隻是抬頭掃了一眼。
康雙池也在,他及時遞上一支抑製劑:“老大?”
就在不久前,襲淵差點失控了。
具體的原因不明,隻知道他心情不太好,早上和阮秋發過傳訊也沒用。
下午,襲淵開始頭疼,好在阮秋及時發來傳訊,說自己馬上要上線擬真倉,問襲淵忙不忙。
襲淵立即去了工程室找莉羅,進了全息倉。
他現在從全息倉裡出來,狀態似乎好了不少,但康雙池不敢冒險。
襲淵看向他手中的抑製劑,視線凝固了一瞬,隨後移開:“不用。”
康雙池小心翼翼道:“老大,你頭不疼了嗎?”
“不疼,”他說道,起身走向門口,“最近都不需要。”
康雙池十分遲疑,他這也是為了星艦上其他人的小命著想……
一旦襲淵真的失控,整個星艦的人加起來可能都敵不過襲淵。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抑製劑收了起來,快步追上襲淵,把手裡的另一樣東西遞給他。
“老大,”康雙池輕咳一聲,“我找了一些……資料,想著你可能用得上。”
他花了點心思,找到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學習指導資料,文字版居多,圖片和影像則是模擬生成的,沒有真人,也沒有臉,以防襲淵見到不喜歡的畫麵會生氣。
“是什麼?”襲淵眉間輕皺,伸手接了過來。
康雙池給他的是一塊小型顯示屏,沒有密碼,裡麵儲存著要給他的資料。
襲淵打開掃了幾眼,第一反應是拒絕。
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阮秋。
他不喜歡看彆人親近、接吻,和阮秋在一起時卻不一樣,而且他親過阮秋那麼多次,一點都不感到厭煩,然而越來越渴望做這件事。
最終,襲淵把顯示屏交給康雙池:“先送去我的房間。”
—
哈林星,哈林學院。
幾架聯盟軍的星艦依然停留在上空,時刻嚴戒。
星艦的住宅區,司詢獨自坐在書房,翻看著手裡的顯示屏。
有關那顆非法星球和科研所的資料,第一時間傳了回來。
唐謙找來的幾位語言學和外星係語言專家,連續兩天加緊破譯,終於翻譯出了一小部分,先交給司詢過目。
這些資料裡,大部分是因賽特人之間的傳訊。
他們很少說廢話,交流幾乎都是“能源儲備多少了”“抓到了幾個人”諸如此類。
司詢一頁一頁翻看,耐心十足,突然目光一凝。
顯示屏中的內容依然是傳訊,被完整翻譯了出來。
[消息確定嗎?]
[確定。]
[他擁有的能源量如何?]
[還不知道,需要帶回來檢測。]
[抓住他,要完好無損的。]
[好。]
[母星需要他,希望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有用。]
傳訊到此結束,司詢緊盯著最後一句話,眉間緊鎖的痕跡越來越深。
阮秋的……父親?
那個來曆不明的普通平民,怎麼會與因賽特人扯上關係。
不僅如此,因賽特人還知道阮秋的身份。
應該是他將阮秋帶回來,並加入資料庫的那段時間,阮秋被新聞社爆出,懷疑是聯盟首席的私生子。
當時,科研所立即向星盜發布了綁架阮秋的懸賞單。
在此之前,阮秋應該一直待在洛倫水星,科研所正巧也發布過關於洛倫水星的懸賞,要在星球上尋找什麼能源。
他們給兩波人都發過尋找能源的懸賞,第一個是星盜組織,第二個是星炎傭兵團,這兩波人都沒能完成懸賞任務。
算算時間,懸賞大概是在阮秋成年後的幾個月發布的。
阮秋出生日期不明,身體和血液的檢測隻能推斷出一周左右的小範圍,後來讓阮秋自己選了一天,定為他的生日。
司詢心思縝密,迅速察覺到這些信息之間的關聯。
因賽特人在洛倫水星尋找的能源,也是阮秋。
他們的目的也許沒有那麼複雜,從傳訊和所作所為中就能猜出大概。
他們要將活人當做能源儲備來使用,阮秋也不例外。
司詢的眼底如墜冰窖,丟開手中的顯示屏,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壓下憤怒,冷靜地思考。
他突然想起,阮秋自從回來以後,幾乎不曾提起過以前在洛倫水星的生活。
阮秋說他撞到過頭,很多事情記不清了,當時司詢沒有深究。
他身體弱,肯定無法獨自生存在那樣艱苦的地方,而他與襲淵相識並不久。
那在襲淵之前,是誰在保護他?
距離當年已過去太久,阮秋的父親銷聲匿跡,他又被司熒藏得太好。
有關阮秋父親的一切,還有他是怎麼出現在洛倫水星的,也許隻有阮秋自己最清楚了。
司詢思來想去,將守在門口的唐謙叫進來。
他問道:“小秋是不是下課了?”
阮秋這幾天沒有住宿舍,每天下午下課後直接回司詢的星艦。
考核在即,學院取消的晚自習,讓學生們有更多的時間自由練習。
“還有十五分鐘,”唐謙看了一眼時間,“先生有什麼吩咐?”
司詢喝了一口熱茶,半晌後說道:“等他完成了功課,讓他來找我。”
下了課,阮秋和龍鳳胎一起回來。
後天就是他們的考核日,北雪很自信,讓阮秋不用擔心,交給她和南絮就好。
他們的小隊隻有三個人,也不需要多複雜的戰術了,到時隨機應變就好。
這兩天的功課也少,阮秋從唐謙口中得知司詢找他,趕在晚飯前寫完作業,去了一趟書房。
穿過走廊邊一排一排的聯盟軍,阮秋敲響書房的門。
屋內響起司詢的聲音:“進。”
阮秋推開門:“舅舅。”
他走上前,書桌旁早已放好了一張椅子:“舅舅,你找我?”
司詢輕輕頷首:“坐吧。”
他先問了一些學習上的事情,並讓阮秋不必太在意考核成績,就算過不了也沒什麼,總之考核結束後,就會帶他回主星。
阮秋點頭:“舅舅放心,我知道的,儘力就好。”
關於他離開哈林學院的決定,唐謙曾透露過一點司詢的想法。
阮秋的天賦不算頂尖,司詢看似接受了這個事實,實際還是希望阮秋能向他的母親那樣,在軍事方麵取得一定的成就。
哪怕畢業後加入聯盟軍,當一個隻在幕後分析戰術的參謀也行,阮秋很聰明,學東西速度快,司詢相信他可以做到。
但不論是軍隊的哪一類職位,都必須具備成為戰士所需的條件,阮秋的體能實在太差了,這是他致命的短板。
換句話說,他不適合進入軍隊。
阮秋在學院的情況,司詢時刻關注著,在綁架事故發生之前,就有讓他退學回主星的想法。
既然不適合,那就算了,等阮秋回到主星,再自己挑選喜歡的學科。
過幾年後,再教他經商或是從政。
而且當初的司熒,也算是被迫進入軍事學院,司詢徹底想通之後,便希望阮秋能過得更自由。
“回了主星,南絮和北雪會繼續跟著你,”司詢繼續說道,“他們很聽你的話。”
他話鋒一轉,又問:“你在洛倫水星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這個問題措不及防,阮秋明顯愣了一下:“我……不太能記得了。”
“一點都不記得?”司詢問道:“是誰將你養大?洛倫水星的居民?”
阮秋沒有說話。
他早猜到司詢會問他這些,卻沒想到遲了這麼久才問,他都快忘了這件事情。
他根本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因為他沒有這具身體以前的記憶。
阮秋有些慌亂,不自覺地攥緊手指。
司詢突然問他,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嚴格說來,司詢是他這具身體的舅舅,而不是他的。
如果被發現,司詢會趕他走嗎?
而且要是說出實話,司詢會信嗎?萬一把他當成謀害了自己親侄子的人,認為是他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才偽裝成這副摸樣。
司詢看出阮秋的猶豫與緊張,將聲音放緩:“不用怕。”
阮秋抬頭看向他,慢慢鼓起勇氣。
他活了兩輩子,司詢和襲淵是對他最好的人,比以前的親人還要好。
從一開始他就想親近司詢,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真正的舅舅。
他在這裡能夠擁有以前得不到的,尤其是他發傳訊說身體有異樣,司詢會立即安排最好的醫生,開躍遷來為他檢查。
這讓阮秋安全感十足,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身體健康,永遠不生病。
他不擅長撒謊,卻也不想放棄當下的一切。
“其實,我不是撞到了頭忘事,”阮秋低聲道:“是失憶了。”
他告訴司詢,他從一個乾涸的水缸裡醒來,以前的事全忘了,一點都想不起來,名字也是聽見收音機裡的廣播才自己取得。
那時他身處洛倫水星荒廢區的一間地下石室裡,周圍見不到一個人,依靠三支營養劑和土裡挖到的啥蠶豆過了三個多月。
直到遇上襲淵,他住的地方被水淹了,無處可去,是襲淵收留了他。
阮秋說得全部都是事實,隻是隱去了上輩子的事情。
“石室裡的水缸?”司詢屈指敲著扶手,思索道:“你身邊沒有其他人?”
阮秋搖頭:“沒有。”
他神色不安又迷茫,不像是在撒謊。
司詢沒有追問,溫聲安撫:“好,我知道了。”
他似乎沒有懷疑,阮秋鬆了口氣,忍不住問:“舅舅,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司詢沉默下來,片刻後才道:“沒事,我擔心想綁架你的人,與洛倫水星有關。”
他拿起桌上的顯示屏,打開一張空白的圖紙,讓阮秋把能想起來的都畫下來,比如石室的環境,水缸的模樣,還有暗門大概的位置。
阮秋用電子筆一一畫好,想要將顯示屏交給司詢的時候不知按到了哪裡,顯示屏跳轉到一份文件上。
他掃了一眼,看見“人體研究”“精神力”“能源增強”等字眼。
阮秋睜大雙眼,心裡頓時警鈴大作,捏緊顯示屏:“舅舅,這是什麼?”
司詢也看到了,文件是因賽特人的,才剛剛破譯完畢,第一時間發給他查看。
他皺起眉,明顯遲疑。
他還不準備把這些告訴阮秋,以免讓他害怕。
阮秋卻想到了另一方麵,司詢到目前為止都很正常,可他畢竟是書裡的大反派。
他以前執著於製造出一支完美的軍隊,後來送阮秋去哈林學院,這時候又要準備讓他退學了。
該不會……司詢依然執著,阮秋達不到他的心理預期,便想著繼續曾經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