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那群人已經發現了舞台下的攝影機嗎——懷疑到她頭上了嗎?
不可能。這一定隻是個巧合。
鬆虞想。她取芯片的時候,還插了一隻備用的進去。沒什麼明顯漏洞,輕易不會被懷疑。
可是,萬一真的發現了呢?
這群人是亡命之徒。手眼通天,不擇手段。
燒毀案發現場,當然是為了毀屍滅跡。但他們居然還能這麼大膽,堂而皇之地,將這件事情直接嫁禍給……
這徹底斷了鬆虞報警的念頭。
假如任何人知道她手裡還有這段視頻。
等待她的就隻有一死。
*
時間倒回到幾小時以前。
池晏在劇場外的安全屋裡,看到了那台可疑的攝影機。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笑。聞名不如見麵,這破機器果然大得出奇,又笨又沉,難怪令那女人耿耿於懷。
手下向他彙報:“楊公子要拍紀錄片,外包給了首都星一個拍攝團隊。後麵內部出了事,今天臨時換人。現場導演叫陳鬆虞,她的助手叫季雯。已經查過兩人的身份,沒有疑點。”
另一個人小聲嘀咕道:“陳鬆虞?是不是還挺有名的,我好像看過她的電影啊?”
話音剛落,就被同伴推了一把,示意他在池先生麵前不要亂講話。
但池晏並沒在意。
陳鬆虞,他想,原來這就是她的名字。
舌尖緩緩從下顎向上卷,他無聲地咀嚼這三個字,像在含一顆意猶未儘的薄荷糖。
他轉頭問徐暘:“芯片呢?”
手下將芯片遞上來,又畢恭畢敬道:“池先生,內容已經看過了,都是拍攝素材而已。”
徐暘附和:“兩個女人而已。當時肯定一聽到槍聲,就慌慌張張丟了機器躲起來了。”
如果沒有在樓梯間裡見過陳小姐本人,池晏興許就信了這句話。
但此刻他不置可否,隻是懶懶一笑:“放出來。”
芯片裡的內容投影到半空中。亂七八糟,一卷卷拍攝素材,鏡頭飛快切換。現在人對於長視頻都沒什麼耐心,尤其是這幫小混混。儘管開了倍速,
他們還是很快就看得頭昏腦漲。
隻有池晏一直盯著投影,無聲地哂笑。
視頻很快結束。
但他仍然什麼都沒說,隻是在一旁默不作聲地抽煙。英俊的臉在煙霧裡若隱若現。
慢慢地,眾人都感受到那種沉默的壓迫感。他們麵麵相覷,互相小心翼翼地使眼色。
最後還是徐暘硬著頭皮站出來:“池哥,有什麼問題嗎?”
池晏斜睨他一眼,扯唇一笑,突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
這一下力度極大,毫不留情。
徐暘被打得整個人都歪到一邊,嘴角出血,臉都腫了起來。
池晏冷笑:“這隻是一塊備用芯片。”
他的聲音很輕。
然而這不啻於輕描淡寫地拋出一顆定/時炸彈。
越是輕描淡寫,就越陰沉和可怕。
如同火山噴發前,最後一點山灰彌漫整片天空。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他們都從這短短的一句話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真的被拍到了什麼,留下證據,事情敗露,那他們全就完了。
“女人又怎麼樣?”池晏緩緩道,“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我從來不輕敵。”
“今晚我們做的,是一樁要命的大事。所以能夠站在這裡的人,我都當親兄弟。”
這間安全屋裡,除池晏之外,一共站了五個人。
冷淡的目光,緩緩落在每一張驚惶的臉上。像一把看不見的刀,懸在他們頭頂。
“兄弟犯了錯,要怎麼辦?”
一片靜默裡,一個留小胡子的男人,瑟瑟發抖地站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池先生,對不起。”他閉上眼,絕望地說,“負責核實觀眾身份的人是我,我不知道楊公子竟然要拍紀錄片……”
池晏垂頭看著他,輕聲道:“領罰吧。”
那人麵如紙色,整個人哆哆嗦嗦。
但他還是慢慢地站了起來,咬牙道:“池先生,勞煩你照顧我的妹妹。”
池晏:“好。”
一聲槍響。
血慢慢從他的胸口湧出來,蜿蜒成鮮紅的溪流,染臟了眾人的鞋底。
但無人敢為他求一句情。
片刻後,徐暘又低聲問:“池哥,要怎麼處理這兩個女人?暫時還不能確定芯片在
誰手上,但季雯已經離開S星,陳鬆虞沒走成。”
池晏:“派人去首都機場,把季雯的行李全搶走。手腳乾淨點。”
徐暘:“是。那另一個人呢?她已經入住朗廷酒店,今晚要把她帶過來嗎?”
“明天吧。”池晏淡淡道。
他低頭點了一根煙。
繚繞的煙霧裡,他慢慢露出一個冷酷的笑。
他還不知道她到底拍到了什麼,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替換掉那張芯片。
真是做賊心虛,還是不過出於本能,陰差陽錯。
但,無論如何……
陳鬆虞。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種手腳。
她的膽子,竟然比他想得更大。
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的精神極度亢奮。
體溫上升,腎上腺素狂飆。他迫不及待要再一次見到她。
但他不著急。他放她再做個好夢。
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