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麼巧?
鬆虞不著痕跡地看了池晏一眼,暗暗又感到心驚。
在基因檢測中心見到尤應夢的宣傳片,仿佛還隻是昨天的事。那時她遺憾因緣際會,與影後合作的機會也失之交臂。
但沒想到轉眼之間,Chase就真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尤應夢。
見到女神的喜悅,瞬間又被一種難以形容的、極其微妙的危機感所衝淡:
身後的這個男人,仿佛真能想她所想。
他正在無孔不入地入侵自己的生活。
尤應夢的丈夫,又攜著妻子往前走了幾步,落落大方地對鬆虞自我介紹道:
“陳導演,初次見麵。我是榮呂,這是我的妻子尤應夢。”
他另一隻手舉著香檳杯,斜斜伸到鬆虞麵前,笑容矜貴:“今晚我做東,你們可彆跟我客氣。”
“難得榮議員這麼大方。”池晏說。
“反正都是自己人。”榮呂笑道。
自己人?
鬆虞一怔。
池晏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偏頭在她耳邊低語:“尤小姐會加盟我們的電影,榮呂也會注資。”
儘管語調輕緩,但耳後遊離的呼吸,和濃重的煙草味,都仿佛化作有形的侵略感,充斥著她的感官。
鬆虞:“哦,我知道了。”
她微微蹙眉,不著痕跡地往前挪了挪。
她又聽到榮呂滿麵春風地笑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彆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拳賽。今晚如果不是因為陳導,我可就賠得血本無歸了——以後你可要常常來玩,我就指望你了。”
鬆虞微微挑眉,感受到其中的諷刺。
原來首都星年輕有為的政治家們,私下的愛好竟然這樣上不得台麵:打/黑拳,拿人命賭博。
這和黑/道有什麼區彆?
她淡淡道:“不敢當,隻是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也是種實力。導演我見得多了,像陳導這樣一猜就中的,我可從來沒見過。”榮呂攬住了尤應夢的腰,笑意更深,側頭問妻子,“你說是嗎,小夢?”
尤應夢直挺挺地站著,並沒有任何反應:“你們的事情我不懂。”
這對夫妻和宣傳片裡截然不同。
榮呂在銀幕上是一位深情而木訥
的丈夫,下了銀幕卻成了倨傲又左右逢源的政客。
而尤應夢在宣傳片裡儘管一臉幸福,此刻卻表現得冷淡又疏離。
直到看向鬆虞的時候,她的眼中才多了一絲溫度:“陳導演,等了三年,我們終於見到了。”
鬆虞詫異道:“您還記得。”
三年前她們一度有機會合作。但項目還沒立項,就因尤應夢的婚事而被喊停。
尤應夢微微一笑。這笑容令她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像一副靜止的畫,突然間煥然出生機。
她說:“不必叫我您。我一直非常喜歡你的電影。”
鬆虞忙道:“這話應該我說才對。”
才說這兩句話,她們又被榮呂給打斷。他又湊過來,低頭嗅尤應夢的發香,半是寵溺地問:“三年前怎麼了?三年前不是我們的婚事嗎?”
鬆虞分明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懷中之人淡淡收斂了笑容,變回雙目無神的花瓶:“沒什麼,我和陳導一見如故。”
榮呂大笑道:“那是最好。”
他的手滑膩膩地摩挲著尤應夢的肩頭。
不動聲色的狎昵。像在把玩一隻名貴的金絲雀。
鬆虞眉心一皺。
榮呂轉過頭來,又語氣熱絡地對鬆虞說:“陳導演,你不知道,結婚三年以來,我從來不許小夢熬夜的。但她卻通宵看完了你的劇本,還硬要來見你——在家鬨一周了,沒辦法,我隻好同意。”
尤應夢的神情隱約有幾分不自然。
榮呂卻跟沒看見一樣,笑著點了點她的鼻頭:“說好我養你,讓你享清福,怎麼硬要出來拍戲,受那份罪?”
尤應夢嘴唇碰了碰,想要說什麼,但到底保持了沉默。
她又匆匆看了鬆虞一眼,就慢慢垂下頭,隻露出半張清冷卻姝麗的側臉。
鬆虞分明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看到某種近乎於麻木的哀傷。
“小夢這是在家待久了,性子越來越彆扭。讓二位見笑。”榮呂說,動作溫柔地替尤應夢挽開長發,緩緩摩挲她的臉。
而她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動不動。
“說起來,陳導的劇本我也拜讀了,見麵之前還一直在想,是哪路神仙,能寫出這樣老辣的劇本,沒想到你本人竟然這麼年輕,年輕又漂亮……嗬,Chase真
是有福氣。”
鬆虞聽到這裡已經是忍無可忍了。
她麵無表情地說:“有福氣?我怎麼聽不懂?你在暗示什麼嗎?”
榮呂一怔,沒想到她突然翻臉。
他神情也有幾分慍怒,目光不禁又朝鬆虞刺過去。
卻見她神情嚴肅,眼中並無半分笑意,反倒有幾分攝人的魄力。
榮呂神情一斂,又若無其事地笑道:“當然是恭喜他開門大吉,找到了陳小姐這麼優秀的導演。未來一定能票房大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