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低聲一笑,長臂一伸,又把她撈進了懷裡。
按住她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他溫熱的掌心,緊緊按住她的皮膚。他垂著眼,懶洋洋地替她揉肩膀。
“痛嗎?”
鬆虞老老實實地說:“痛。”
他笑得更愉悅。
但終於,某種鬱結的、煩躁的心情,近乎失控的破壞欲,在這一刻,徹底地消弭殆儘。
他們相擁著彼此,在這狹窄的雜物間裡,在刺鼻的消毒水裡。密不透風的黑暗,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什麼都不用說,語言都是多餘的。
過了一會兒,池晏終於攬著她的肩,重新拉開了那扇門。
“我讓人先送你回去。”他說,“你還有事,是嗎?”
鬆虞:“嗯,去找一個剪輯師。”
她往外走,腳邊卻突然踢到了什麼。
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把壞了的鎖。
這時鬆虞才意識到,剛才池晏真是硬生生把門給撞開了。
真夠瘋的。
鬆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叮囑道:“如果他醒了,記得要告訴我。”
“好。”池晏勾了勾唇,聲音已經變得平靜。
鬆虞轉身離去。而他仍然站在原地,長久地凝視她。
走廊的每一束燈光,都照耀著這單薄而纖細的身影。
隻是當她徹底消失於儘頭,一切就又回到黑暗。
*
鬆虞離開後,池晏去做了一次全身檢查。
這是他名下的醫院:也隻有在這裡,他才能真正放心。
但體檢結果卻很好。
“恭喜你,chase,你的身體並沒有任何問題。即使你現在拿著這份報告去參軍,對方都會舉起雙手歡迎。”
池晏嗤笑一聲:“參軍?他們也配?”
醫生:“咳咳,我就是打個比方。”
“至於你所提到的失眠,從身體監測記錄來看,最大的可能性,的確隻是精神原因:壓力過大,憂慮過度。你知道嗎?從前還有一種心理疾病,叫做「大選焦慮症」……總而言之,儘量試一試我推薦的行為療法……”
池晏沒再說話,端詳著手中這份詳儘的報告,神情平靜。
但醫生很快話鋒一轉,聲音又變得嚴厲:“但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有義務提醒你,無論你的失眠多麼嚴重,都不可以再去嘗試那些精力藥劑了。就算這種新型藥物,短期內的確看不到副作用,但也不可能是萬能藥劑,一定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
池晏不置可否地問道:“比如呢?”
“暫時我也無法確定。”對方歎了一口氣,“我隻能推測,你的中樞神經係統會受損,也許會導致躁鬱、易怒、焦慮、紊亂……”
“有可能做噩夢嗎?”
“當然。”
他又“唔”了一聲。
他的確用過幾次精力藥。當時他徹夜失眠,白天卻要頻繁地出入公眾場合,沒辦法,總不能在鏡頭前顯出疲態,隻好靠藥物來支撐。
所以這聽起來是個很合理的解釋——但是,太合理了,天衣無縫,反而可疑。
而他從來不隻滿足於浮在表麵的答案。
醫生仍然絮絮叨叨,像個老父親一般,繼續給池晏另做了幾項檢查。
指標仍然是一切正常。
他鬆了一口氣。反而池晏的臉色不變,一貫的喜怒不形於色。
直到離開的時候,才驀地對醫生微微一笑:
“放心,我已經不會再失眠了。”
醫生懷疑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不會是找實驗室研發出了什麼新式**吧?我跟你說,彆瞎折騰了。任何化學物質,隻要能夠調節你的生理機能,都一定會伴隨著不良反應。藥效和毒性是不可分離的……”
池晏:“是**。”
他的笑意更深,甚至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但不是你想的那種。”
*
與那位剪輯師所約定的時間,就在今天下午。他在鬨市區開著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出於一貫的良好習慣,鬆虞到達的時候,比約定時間還提前了一點。
然而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錯愕地看著麵前的情形,疑心自己找錯了地方。
這竟然是一家酒吧。
狹窄而逼仄的裝潢,毫無審美地掛滿了各種成人電影的海報。桌子和椅子亂糟糟地堆在一起,像是昨夜經曆過了一場大戰。沒人收拾,空空蕩蕩。
大白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營業時間。
總之門還大喇喇地敞著。
而稍微往裡走幾步,就仿佛踏進了幽深的洞穴。燈太暗,一股亂糟糟的煙味並著酒味,熏得人頭暈。
翻了翻手機,鬆虞才發現張喆百密一疏,隻發了地址,卻沒附上聯係方式。而在麻煩的三人遠程對話和當場解決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恰好旁邊還有一家餐館,鬆虞毫不猶豫地走過去問:“勞駕,請問隔壁的老板叫阿奇嗎?”
“是啊。”服務生正在算賬,頭也不抬地說。
“噢,多謝。”鬆虞說完就回去了。
服務生這時才抬起頭來,看著她的背影,在心裡咋舌:阿奇這家夥,剛剛不是才抱著一個辣妹進去嗎,怎麼又來一個?
抱著看好戲的心情,他故意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但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又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也走了進去。
儘管隻是一個背影,也莫名透著壓迫感。
服務生頓時不敢看戲了。灰溜溜地將脖子伸了回來。
鬆虞耐著性子往裡走。
很快就聽到了一點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走廊的儘頭飄過來。似乎是有人在說話。
看來是找對地方了。
於是她繼續向前走。
直到聽清的一瞬間,她的動作僵了一下。
這兩個人並不是在說話,而是光天化日之下……
這破門的隔音效果真是相當可以,幾秒鐘時間,已經足夠她坐如針氈。
然而更諷刺的是,門板的正中央,還掛著一個小牌子。
清晰地寫著「archie\'sstudio」。
還真是那個剪輯工作室。
鬆虞:“……”
這什麼人啊。
在敲門和給張喆打電話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於是她轉過身。
毫無征兆地一頭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根本不知道池晏是什麼來的。
又是何時無聲地站在她的身後,像是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一頭撞進來。
酒吧裡昏暗的光線,海報的倒影,將他的輪廓照得異常深邃。
池晏目光沉沉,俯視著她。
而一門之隔,還有一對孤男寡女,激戰正酣。
高高低低的聲音,太嫵媚,也太放浪。漸漸變成了千回百轉的、勾人的鳴泣。
他的眼神裡浮上了一絲暗色。
將鬆虞按在牆邊——指尖上仿佛還殘留著消毒水的味道。
又慢慢地低下頭來,湊近在她耳畔,聲音低啞:“嗯?這就是你要找的剪輯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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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基因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