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蘇醒,讓穆晴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她低垂著眼睛,下頜上沾著血,在轟隆隆的雷聲中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
摘星怎麼也喊不醒她。
他想要去找人救一救穆晴,卻又記起,自己是一個誰也看不見摸不著的伴生靈。
有那麼一段時間,摘星覺得,他和穆晴的,自她有降生起就建立起的關聯,馬上就要斷去了。
……
“穆晴,穆晴——”
摘星的聲音在縈繞在耳邊。
穆晴神誌恍惚。
直到耳邊的聲音變多,變複雜了起來。
“師妹!”
“穆師妹——!”
“被心魔天雷劈了?”
“她從來沒遇過什麼挫折,怎麼可能會有心魔?”
穆晴漸漸地回過神來。
她眼前的水簾洞天之景,變成了淺色的帷幔,身下觸感也已經不是冰冷的石台,而是柔軟溫暖的床褥。
星袍少年上躥下跳地鬨騰,想要以此來喚醒她。還有山海仙閣的丹修和醫修們,正在拿著針紮她的手腕。
穆晴的視線飄向了更遠一些的地方。
撐著房屋的粗勇石柱旁,立著一名年輕的白衣劍修。他背靠在柱上,臂彎裡倚著劍,閉目休憩。
穆晴看見他,尚還混沌的腦中浮現了一段話:
【天玉十八年,山海仙閣問劍峰首徒殊識舟,因劍斷成魔,化身劍鬼,屠戮仙魔二道。】
穆晴:“……”
這位抱著劍的白衣青年,就是穆晴那位對劍癡迷過分的大師兄殊識舟。
他是個傳統的劍修,天生劍骨,愛劍如命。講究一人一生一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也因而看用斷了十五把(現在是十六把)劍的穆晴一直都不順眼。
他學到了秦淮所有的劍術秘籍,修為也已經到了元嬰後期。在秦淮飛升之後,他就是新的問劍峰峰主。
仙閣裡就是這樣安排的。
但那本該死的《問鼎仙途》不是這麼寫的。
原著中,殊識舟在劍道上的造詣,超出了修真界所有人的認知。魔宗對他忌憚不已,設計構陷。劍修門派對他的天賦心生嫉妒,在魔修的計劃中添柴澆油。
殊識舟被逼至極端,戰至劍斷,心魔滋生,臨死之際化身為劍鬼,將仙魔二道屠了個七七八八。
殊識舟是整本書中最強的怪物。
男主與他周旋時,三番五次命懸一線,最後終於在不屈意誌(男主光環)的幫助下,贏過了殊識舟,獲得了他的全部修為。
男主也因此一躍成為仙道巔峰,被殊識舟殺禿了的修真界視他為首,唯命是從。
穆晴:“……”
這他媽的?
倚在柱邊的白衣劍修睜開了眼,和穆晴對上了視線。青年的冰冷眉目中透著厭倦與嫌棄,仿佛在說著“看什麼看”。
穆晴:我在看男主的經驗條。
“穆晴穆晴穆晴——”
終於發現穆晴醒過來的摘星,直接貼到了她臉上,徹底阻隔了她對殊識舟的探究視線。
穆晴在摘星嘮嘮叨叨翻來覆去的話語裡,大致搞清楚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因記憶恢複,滋生心魔,引來了在修士進境時專劈心魔的天雷。她當時在睜著眼睛昏迷,對天雷毫不設防,被劈了個結實。
如果不是殊識舟及時趕到,將她帶離秘境,她這條小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真是想不到,平時對你最刻薄的人,在發現你遇難時竟然是衝的最快的。”
摘星看著殊識舟,嘖嘖搖頭。
穆晴小聲嘀咕道:“……我以前打賭時輸給他三萬兩黃金,到現在還打著欠條沒給他。”
摘星:“三萬兩?”
“那句話說的果然沒錯——有錢能讓鬼推磨,尤其是劍修這種窮鬼。”
穆晴:“……”
有話好好說,彆地圖炮所有劍修。
至少她挺有錢的。
※
心魔天雷比普通的天雷帶勁不少,穆晴修真十三載,進境三次,還是頭一遭被天雷劈得臥床不起。
“經脈恢複之前,不可再運使靈力。”
山海仙閣的閣主豐天瀾為穆晴行了針,交代了注意事項。他深知劍修的不靠譜,不指望穆晴聽話,更不指望殊識舟能認真盯著他師妹,留了主峰弟子在問劍峰輪班看管穆晴。
不僅如此。
他還給了煉器峰命令:若是穆晴上煉器峰選劍,就將她拒在門外,絕對不能讓她摸到劍柄。
穆晴:“……”
事情不用做這麼絕吧。
穆晴試著勸他:“小師叔,用一下靈力也沒什麼。我師父說過,多磋磨一下,經脈才能更寬闊。”
“你若是不老實,”
豐天瀾不跟她廢話,將銀針一一收好,波瀾不驚道,“我就將你全身經脈直接紮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