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晴在青雲縣一留就是數日。
她給了白曉曉聚靈丹,一邊讓和她一起來的鬼怪們找人,一邊關注白曉曉的狀況。
直到小孩子的病情穩定下來,她才道彆白家,回到了雲崖山。
她進山時,摘星跟在旁邊飛著,大聲笑她:
“哈哈哈哈哈,他們竟然覺得你是救苦救難的大好人,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仙子!”
穆晴問道:
“……我難道不是嗎?”
摘星一副“你開什麼玩笑”的模樣,道:
“你要是能稱得上是善人,那山海仙閣的仙修們就都是活菩薩啦。”
穆晴沒有生氣,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摘星,你終於有正常的善惡觀了。”
摘星:“……”
穆晴道:“不過真沒想到,白曉曉要拜的師門是山海仙閣,我這算是救到了自己的小師弟嗎?”
“說不定是師侄呢?”
摘星道:“你可彆太小看自己的輩分。”
※
從各地搜集的藥材送至雲崖山的星傾閣主閣之後,陸燃就進了煉丹房,閉門三月。
再出來時,櫻桃樹已紅了一片。
他拿著六隻玉瓶找到穆晴。
白衣女修正站在山崖上,握著摘星劍比劃姿勢,讓青洵學她。
陸燃遠遠地看著。
他心想:穆晴這個人不怎麼樣,但她使劍的時候是真的漂亮。
他到底是出身於藥王穀,和那些丹修醫修們一樣,有著一顆向往擁有充足武力、破壞力驚人的劍修的心。
等穆晴一套劍式走完,陸燃才上前:
“洗髓丹煉好了。”
“這麼快?”
穆晴拿起一隻玉瓶,招呼道:
“青洵,過來吃藥。”
少年收了劍走過來,打開玉瓶將藥丸吞了。
陸燃:“……”
小夥子,你檢查都不檢查一下的嗎?
這藥裡有毒怎麼辦啊?
陸燃扭過頭,暗自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瞬間,陸燃感覺到了一股陰氣。
一道黑煙從遠處飄來,在穆晴麵前凝聚顯形。是一隻穿著盔甲的大鬼,沉魚夜的副手,鬼市的鬼將。
鬼將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他雙手舉起,將信捧與穆晴:
“穆仙子,南洲巫族來信,說想要參與星傾閣舉辦的修真界弟子比試。”
星傾閣的這場比試,已經涉及了修真界的許多大勢力,山海仙閣、魔宗、妖族、太乙宗、太玄宗……
南洲巫族多半是覺得,自己若是不趕緊插一腳進來,就顯得自身比那些勢力落後了。
他問道:“您看,我們是答應,還是……”
在這星傾閣裡,誰都知道穆晴去年為救天機閣,與南洲巫族交戰,昏迷而歸,險些將命和修行的前程搭上。
“為何不應?”
穆晴淡然道,
“南洲巫族祁家願意參加我們舉辦的大比,算是給了我們麵子,承認了我們的地位。自此之後,星傾閣在南洲就會擁有影響力了。”
她之前還想著如何釣祁家上鉤呢。
沒想到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
但穆晴跟祁家的矛盾仍在,不是輕易就能算了的。
她一手握著劍,說道:“青洵,如果比試時你輸給了南洲巫族的人,我就把你逐出星傾閣。”
青洵:“!”
鬼將:“……”
陸燃:“…………”
穆仙子,您這怒火燒得有些旺啊,燒到自己人身上了。
青洵驚慌道:
“我會贏的,一定會贏的!”
※
酷暑來臨時,星傾閣開始修建大比用的演武台。這演武台造的極大,極為豪華,還配了陣法,一旦被毀壞,可以自行修複。
高空之處。
千機子以術法起了數座山峰上來,環繞演武台漂浮,在上方安置座椅,修建樓閣,可觀演武台之戰,也可當接待客人之地。
外麵的人聽說了星傾閣將演武台修成了什麼樣子之後,不讚同道:
“廢如此大的周章,就用這麼一次,也太浪費了些。”
星傾閣的夥計道:
“怎麼會隻用一次呢?”
“我們閣主說了,大比結束後,演武台就對外開放,為想要比試之人提供場所。”
“星傾閣願意添個彩頭,設個積分榜單,以後大家能用積攢的積分兌換星傾閣商品,能換之物甚多,小到朱砂黃紙,大到上好的丹器符寶。”
這也就是穆晴當初所說的世界演武台。
劍修們一聽就動心了:
“這主意好!”
他們劍修彆的特點沒有,就是又窮又能打。靠打架來換東西,沒人比他們更專業。
※
而後,時間輪轉。
九個月的時間轉瞬而過,又是一年花開時節,離大比開始還剩半年時間。
這些時間裡,修真界發生了一些事。
祌琰展露野心,欲掌握整個西洲,起兵攻下了合歡派。合歡派弟子死傷大半,掌門被擒捉,餘下小半東遷至中州。
穆晴毫不客氣地把已經變成一盤散沙的合歡派給並進了星傾閣,重新整治。
星傾閣裡有些混亂。
天機閣弟子、合歡派弟子還有鬼怪們,畫風完全不同的三批人馬聚在一起,心情都有些微妙。
——救命!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會和這些人共事!
穆晴沒有寫信給祌琰討要合歡派的掌門。
她隻要合歡派的弟子。
掌門和西洲的地盤什麼的,祌琰想要,就自己留著吧。
穆晴把羅旭從合歡派弟子中拎了出來,讓他當掌門。
羅旭:“唉,我隻不過和穆仙子搖過船而已,穆仙子就對我這樣好,我受之有愧。”
穆晴:“……?”
等等,搖船是什麼鬼東西?
“這樣吧,穆仙子,你扶我當掌門,我給你當爐鼎,我們就這樣達成互惠互利的合作關……”
“唉,你們乾嘛?彆拉我——!”
千機子抬手。
冬奉和青洵一起上前,一左一右將羅旭架住,拖出了星傾閣大殿。
……
又過幾日,秦無相和江連自北海而來,登雲崖山萬階岩時望見了羅旭。羅旭正盤腿坐在一塊巨石上,生無可戀地遭受瀑布衝擊。
江連見是當初在西洲同患難的人,打了聲招呼:“你在這裡做什麼,修煉嗎?”
羅旭道:“……千閣主說,讓我把腦子裡的臟東西洗乾淨了再上山。”
江連:“……”
江連搖了搖頭,和秦無相繼續登山。
混血的妖族皇子道:
“你這朋友挺獨特的。”
江連說道:“是合歡派弟子。”
“合歡派弟子?”
秦無相拔出劍來,
“不能讓這種人在我師妹十裡之內,我去做掉他……”
江連連忙拉住他:“我們現在的位置,離你師妹有十好幾裡,不在十裡之內!”
江連覺得自己當年的想法沒錯。
穆晴她就是個禍水!
看看,她都把他們北海的皇子給迷惑成什麼樣了,跟喝了三碗**湯似的。
“三師兄!”
穆晴的聲音傳來。
她禦著劍從高處飛下。
不久前鬼修告知她,秦無相和江連已到山下,她便放下了手中事務,親自下來迎接。
秦無相道:
“現在是十裡之內了。”
江連:“……”
江連想不明白,他兩年前遇見秦無相的時候,這人明明挺好說話的,怎麼後來回歸了妖族,就變成了一副心狠手辣,胸懷城府的樣子呢?
穆晴飛到秦無相麵前,從劍上跳下來。
秦無相抬起頭看著她,道:
“師妹仍然未變。”
穆晴和兩年前沒什麼區彆。
她的修為已至元嬰中後期,歲月在她身上早已停滯,再過上幾十年上百年,她的麵貌也不會發生變化。
可在某種意義上,她其實變了很多。
她不再是山海仙閣問劍峰的小徒弟,她是勢力遍及修真界的星傾閣不為人知的幕後主人。
曾經隻是執劍、也隻會執劍的手,如今握起了棋子,在天地間下一盤巨大的棋。
不過,對秦無相來說。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隻要她還會喊一聲“三師兄”,她就還是當年的穆晴。
穆晴眉眼中帶著笑意,道:
“三師兄卻變了。”
回歸北海不到兩年時間,秦無相的心境似乎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另尋功法,精進了停滯已久的修為。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已不再戴鬥笠。
他的銀發和狐耳,以及那張曾讓合歡派弟子癡狂的臉,都坦然地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這意味著他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血脈。
穆晴隻覺得慶幸。
她兩年前將秦無相身世全盤托出,促成他回歸妖族,看來是沒有做錯。
秦無相被她盯了半晌,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挪開了臉。
他說道:
“也不知大師兄和二師兄可還好。”
“哦,這個啊……”
穆晴想了想,說道,
“沒聽說什麼消息,他們倆應該還被關在山海仙閣的仙牢裡吧?”
山海仙閣關仙修禁閉的時間,都是半年起步,最高無期。這快到兩年的時間看起來長,實際上對於仙修漫長的壽命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穆晴有些疲憊地說道:
“關著也好,放出來了都是麻煩。”
秦無相:“……?”
師妹這是什麼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