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在西北暫且安定下來之後,就在不停地寫信收信。
她和羅旭信件往來,看接下來如何平複西洲還存在的內亂。
和君家寄信,一邊聊除掉魔修的事情一邊沒忘了談星傾閣的生意。
……
還未即位的魔尊忙得很。
所以冬奉的回信過來時,穆晴頭都大了。
“我哪有空回雲崖山?”
冬奉的信到了之後不久,沉魚夜的靈鴿就緊跟著來了,信中是這樣寫的:
“豐天瀾還在雲崖山,尚未回歸山海仙閣。穆仙子若是還想求長生道,就千萬不要回來。”
穆晴:“……”
又過半日,千機子又送了一隻靈鴿過來。
“你若不想英年早逝,就早些回來。”
穆晴:“…………”
你們一個個的都在搞些什麼東西?
秦無相看過了信。
他欲言又止,如此反複半晌之後,說道:
“師妹,還是不要回去了吧。”
秦無相至今還對兩年多以前穆晴叛逃仙閣那夜差點亡於豐天瀾劍下的事,感到心有餘悸。
不管這兩人從前關係如何。
秦無相都不支持他們再度見麵。
“回去一趟吧。”
穆晴把紙條收好,說道,
“我順便走一趟君家,把青洵他娘帶上。”
穆晴說完,就禦著摘星劍,往南邊飛走了。
江連勸道:
“你安心吧,以她如今地位,你師叔是不會動她的。”
穆晴早已不是兩年前的穆晴。
以她如今在修真界紮根之深,豐天瀾不想這修真界大亂,是絕對不會拔劍砍她的。
秦無相擔憂的不是這個。
他想到千機子信中所言,總覺得心裡十分不安。
天機閣如今雖然已經銷聲匿跡。
但秦無相還記得它的名聲:
一言既出,天必踐行。
※
從西洲回雲崖山,要路過中州的一些城池。
穆晴怕引起騷亂,沒敢騎妖獸昆吾,隻能開了飛舟,帶著青洵的娘親往回飛。
剛從西洲出發時,青洵的娘親還是滿心期待。可行到半途,她就生了怯意。
“穆仙子,我聽聞你們這一道,都是要斷塵緣的。我見青洵,會不會對他修行不利?”
“夫人,你不要想太多。”
穆晴說道,“他年紀輕,與家人親近,是很正常的事情。”
凡人命數有限,過上個幾十年,青洵這塵緣自然會斷掉。
穆晴覺得這話傷人,便沒有開口說。
……
過了小半月,穆晴到了雲崖山。
青洵跑下山來,與母親相聚,整個人都顯得活泛了許多。彆看他平日裡總是拘謹又小心,可回到了母親身邊,就又成了個孩子。
他開心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擔心穆晴看到他這副樣子,會後悔收他為徒。
穆晴倒是十分寬容:
“這幾日功課先暫停吧,陪一陪你阿娘。”
穆晴道:“先上去吧。”
“是,多謝師父。”
青洵領著他母親上山了。
穆晴微笑著看他走遠。
而後,她就維持著這張笑臉,往旁邊一躲。
下一刻,一道霜寒劍氣襲來,將她原來所站位置的白玉石階擊碎。同時,雲崖山上設好的陣法啟動,將那白玉石修複。
穆晴抬手,摘星劍自腰側飛出,落入手中。
摘星還沒反應過來:
“唉——!怎麼就打起來了?”
穆晴仰頭躲過又一劍,靈力彙集於腳底,腳下騰空,持摘星劍沿萬階岩飛上!
她在翻飛雪霧中與豐天瀾碰麵,一手扯住天霜劍上係的藍色飄帶,一手揮劍橫掃。
豐天瀾退了一步。
劍尖擦著他的脖頸而過。
穆晴揮空一劍後,便後退兩步,收了摘星劍。
摘星歎氣道:“唉,就差一點。”
穆晴:“……?”
不是,你在遺憾什麼呢?
摘星又說道:“穆晴,天霜的飄帶真好看啊,你回頭也給我係兩根吧?”
穆晴道:“你彆鬨了,天霜什麼顏色,你什麼顏色?天霜係飄帶是仙氣飄飄,你係飄帶那就隻能是醜劍扭秧歌。”
摘星:“……”
穆晴問他:“你要什麼顏色?”
摘星:“紅色的。”
穆晴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
摘星說道,
“紅配黑,多帥啊!”
穆晴道:“你是帥了,你有沒有考慮一下我拿著你時的樣子?”
摘星:“…………”
穆晴嗆完了摘星,又開始懟豐天瀾:
“小師叔,你一個醫修,就彆用劍修的方式來打招呼了吧?”
豐天瀾也收了劍,冷聲道:
“有些人醫修對付不了,就隻能靠劍來收。”
穆晴回道:“可你是個醫修啊,哪有醫修比劍修還能打的?”
豐天瀾轉身,邁步上山。
穆晴跟在他背後,喋喋不休地說著話。
豐天瀾時不時地理她一句。
摘星在後方揉了揉眼睛。
是他的錯覺嗎?
穆晴和豐天瀾的關係,看起來好像回到以前了?
豐天瀾道:
“你收徒弟的眼光不怎麼樣。”
他在星傾閣的這些時日,已經和青洵接觸過。
他對青洵頗為不滿意,青洵的資質和入道的年齡,實在是配不上穆晴,就算用洗髓丹洗過,也還是不行。
穆晴回擊的角度很是清奇:
“小師叔啊,我師父一共收了四個徒弟,你對他說這句話說了四遍。”
豐天瀾:“……”
他說錯了嗎?
秦淮這四個徒弟,有哪一個是省心的?
※
行至萬階岩儘頭後,穆晴進了雲崖山主樓。
千機子正在二樓,桌上擺著水鏡,對麵坐著冬奉。他正一手點著水鏡中顯現的星辰,與冬奉講著什麼,似是在行師父的本職。
“豐閣主,穆師妹。”
冬奉見穆晴和豐天瀾來了,連忙起身為這兩人讓出座位。
穆晴在桌前坐下。
冬奉離開了主樓。
千機子抬手,使了個法術,大敞著的窗戶和二樓的木門皆緊閉起來。
穆晴坐在桌前沉默著。
豐天瀾伸手,一縷煙霧從他袖中淌出,在手上凝聚成型。
穆晴:“這是……”
這是她的乾坤袋!
豐天瀾鬆了手,袋子就要掉在桌上。
穆晴伸手去接。
下一刻,她手腕就被豐天瀾扣住,按在了桌上。
穆晴:“……”
從小到大,豐天瀾和她也算是見招拆招,騙她伸手把脈這事,他做得足夠熟練。
探脈片刻過後。
豐天瀾眉峰擰起,神色逐漸凝重。
穆晴瞧著他的臉色,說道:
“小師叔,你彆擺這副表情,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
豐天瀾說道:
“心魔未除,又有魔氣入體,兩者相生,魔氣源源不斷,侵蝕身心,走火入魔是遲早的事情。”
仙修走火入魔,離死也不遠了。
穆晴問道:“能治嗎?”
“能。”
豐天瀾說道,
“廢全部修為,將身體中靈力和魔氣泄儘,心魔自然也不能將你怎麼樣。”
豐天瀾沒提重修的事。
穆晴現在的年紀和根骨,重修來得及。
隻是心魔這東西,是修士內心難除的執念,穆晴重修,多半還是要重蹈覆轍。
“這可不行。”
穆晴拒絕道,
“這和要我的命也沒區彆。”
豐天瀾沒有說話。
穆晴說道:
“小師叔,我挑了天越劍盟,惹了巫族,奪了西洲,鬨了這麼大的動靜出來,這修真界亂局,我已經不能抽身了。”
“沒了修為,我若被人尋仇,如何自保?”
她是這修真界執棋者,亦是盤上子。
她擺弄因果,卻也在因果中,她已涉世,又要如何從這世間因果中脫身?
豐天瀾道:
“我可以護你。”
穆晴索性與他攤開直言了:
“師叔,你是仙閣之主。”
“你護我,要使你的門派麵臨多少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