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已經入定。
元穎和元遼雙雙下了通天台,二人的臉色都不好,隻要到了沒有外人的地方,他們一定會大吵一架。
“哥哥,我受夠了!”
元穎紅著眼睛道,
“如果你再提塑軀移魂,我就先毀了我自己!”
元遼立住腳步,負手道:
“阿穎,你若沒命,我便跟上你。”
“你……”
元穎被氣得不行,怒道,
“反正我死在你前麵,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粉衣少女化為龍行,飛入雲海之中,消失不見了。
元遼站在通天境上,遙望雲海中被龍尾撥開掃起的雲霧,無奈地歎了口氣。
“傻阿穎,你是我唯一親人,我又如何不想與你共存?”
元遼感歎道,
“可天從不讓人兩全,你我二人,最後隻能有一人長生。阿穎,我隻盼望,那與天地同壽之人是你。”
話語落下,元遼忽然感覺身邊有異樣靈氣。
他轉頭,看見散落的星星點點的黑色石頭碎片。那碎片之間,凝聚出一個少年模樣的虛影,五官昳麗,身披星袍。
元遼下意識道:“摘星?”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少年遠沒有神劍摘星那樣活泛。
元遼已經明白了,喚道:
“是你?天機石。”
元遼不解道:
“天機石已碎,雲靈秘境也不會再對彆人開放,沒有人會再次接受試煉。如此說來,天機石天命已終。”
“你為何還會出現?”
“這是我最後一次現世,此後,我餘力耗儘,再不存於天地之間。”
神態稍有些空洞的少年抬起手,接住緩緩墜落的天機石碎片,說道:
“我不忍見龍主和令妹死彆,想給龍主出個主意。”
※
兩年後,星傾閣第二次大比開始。
星傾閣大比的規模擴大。
雲崖山的氛圍也遠比上一次熱鬨,修真界許多人都想來觀看金丹期修士的比試,因此,雲崖山賓客如潮。
山海仙閣這一邊,原本是由祁元白帶隊。
自從這消息傳出之後,之前還不願意參加星傾閣第二次大比的巫族,忽然改了主意,致信星傾閣,是否還可以前來。
星傾閣回應:
“你族已錯過報名時期,若此時來星傾閣,不可參賽,隻可觀戰。”
巫族便真的來觀戰了。
似乎是擔心祁元白被巫族捉回家,也擔心巫族暗仙閣弟子,山海仙閣的帶隊之人換成了豐天瀾。
巫族:“……”
豐天瀾的威懾力不可小覷。
巫族聽說他要來,便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住處,除觀賽之外絕不外出。
“豐閣主厲害。”
沉魚夜誠懇地讚歎道,
“以後星傾閣再辦大比,請豐閣主務必親自前來。”
豐天瀾希望這個鬼修能認清現實:
“沉樓主,我是山海仙閣的閣主,不是你星傾閣的打手。”
沉魚夜驚訝道:
“竟然不是嗎?”
豐天瀾:“……”
你們星傾閣不要太過分!
……
沉魚夜應付完了豐天瀾,便去找千機子。
到主樓時,沉魚夜便看見那披著外袍的卜修,拿著黑白棋子,麵對棋盤坐著。
沉魚夜問道:
“千閣主,下棋呢?”
千機子回答道:
“隻是解個迷局而已。”
沉魚夜笑著問道:
“那千閣主困在這迷局之中多久了?”
千機子掐手一算,很快便有了答案:
“四十三日。”
時間竟是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過去了這樣久。
千機子從棋盤上分出心神來:
“沉樓主找我可有事?”
天機閣早已隱世,星傾閣大比時,千機子和他的天機閣一直是隱匿不出,藏於背後的。
按道理來講,沉魚夜不該在此時來擾他。
“我在雲崖山中開設了一賭坊。”
沉魚夜在桌對麵坐下,讓手下的鬼將拿來了最好的毛尖茶,全部推到千機子這個愛茶人麵前。
“我想請千閣主算一算弟子比試的輸贏,我好讓賭坊控製風向,賺得更多一些。”
千機子:“……”
沉魚夜說道:“千閣主是不食五穀的仙人,不知道養一個星傾閣有多麼費錢。”
千機子反駁道:“我知道。”
他才不是什麼不食五穀的仙人。
當年天機閣未隱世時,他就在靠著算卦做情報生意,一條情報最高賣出過十萬金。
千機子的賺錢能力,與藥王穀的穀雨子,山海仙閣的丹心峰峰主,並列為修真界仙修中的第一。
沉魚夜笑了。
他令鬼將拿出一托盤,盤上放著水鏡和銅錢。
他道:“千閣主,請吧。”
千機子拿過水鏡,手中靈力在鏡麵上一掃,映出漫天星辰。
千機子變出紙筆,一邊掐算,一邊在紙上寫下答案:
“第一輪第一場,袁哲。”
“第一輪第二場,風月情。”
……
“最終場,昔柔。”
沉魚夜站在一旁看,隻覺得卜修真是可怕。第一輪還沒抽簽,決定誰和誰對戰,千機子就已經能看出勝敗答案了。
沉魚夜接過長長的紙張時,有些意外道:
“青洵在第二輪就敗了嗎?”
千機子道:
“與他對戰的人也是個劍修。青洵還沒到築基期,而對方已經是築基巔峰,接近金丹期了。”
“他贏不了。”
沉魚夜沉默片刻後,說道:
“我若沒記錯,當年攛掇穆仙子收青洵為徒的,正是千閣主。”
“此人無天賦,起步晚,悟性一般。千閣主為何要穆仙子收這樣一個徒弟?”
千機子沉默不答。
沉魚夜也沒有繼續追問,道:
“算完了築基及以下的,再卜算一下金丹期大比吧,千閣主。”
……
正如千機子所料,在第二輪時,青洵便輸掉了比試。
青洵站在樹下揮劍,劍氣將枝葉打落。
上一次大比他好歹挺到了決戰。
而這一次,第二輪就敗了,他如何對得起穆仙子的教導?
“草木無辜。”
一道冷徹聲音,在背後響起。
青洵停下手中劍,回頭看去。
他才發現,穿一襲藍衣的豐天瀾,正帶著另一個穿白衣的人走來。
“師叔祖……”
青洵叫過豐天瀾,又看向另一人。
穿白衣的人執著扇子,笑得像個紈絝子弟:
“我叫祁元白,你叫我二師伯就行。”
青洵喚道:“二師伯。”
原來這就是師父的二師兄啊?
豐天瀾對他伸出手,道:
“劍給我。”
青洵遲疑片刻,將自己的劍放在了豐天瀾的掌心裡。
豐天瀾握住劍,回首便是一劍。
霎時之間,山崩石走,禽鳥驚飛。
青洵看呆了。
豐天瀾將劍交還給他,說道:
“你起勢慢,力道也不足,劍招隻會軟綿綿的。”
豐天瀾繼續道,
“行劍應自然,劍式起收自如,如高山流水之自然綿長。行劍也應有力,劍為凶器,若力道不足,難以殺伐。”
青洵遲疑道:
“可是,師父之前說,我用力過度……”
豐天瀾說道:
“你的確如她所言,在劍式形表上過度用力,在真正需要力量的方麵卻無力。”
青洵低頭看著手中劍,似在思考。
豐天瀾說道:“你不適合用劍,換一條道吧,會走得輕鬆許多。”
說完,他便回身離開了。
……
大比仍在繼續進行著。
築基及以下的比試已經完成,大比已經進行到第二場,也就是金丹期修士之間的比試。
星傾閣通過問答、尋寶、對決等方式,將金丹期修士一輪一輪篩選。到最後,爭奪魁首的隻剩下兩人,這兩人被安排在世界演武台決戰。
決戰的兩人,一名來自天越劍盟,名為謝瑤。
謝瑤是上次大比的魁首,在由洗髓丹洗髓之後,不到五年就已結丹。
修真界皆說,謝瑤是個天才,又有誌氣。有他在,天越劍盟應該能夠再次穩立於世。
另一人的出身則是有些神秘。
他來自西洲君家,名叫君琰。
他代表如今已有了新魔尊的西洲出戰。
君琰以前在修真界沒什麼名氣,如今第一次現世,就是金丹期。頗有一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感覺。
裁判擊鼓:
“決戰開始!”
鼓聲傳出刹那,演武台上的人便動了。
謝瑤出劍的速度極快。
他想要像之前的那些場比試那樣,一劍將對手逼退。
但那劍迫近君琰時,卻是被什麼東西隔空卡住,不可再進。
君琰手中符紙燒儘,他看著謝瑤,說道:
“你的劍中,有她的影子。”
謝瑤一愣。
君琰彬彬有禮道:
“我不知你與她是何關係。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輸給你。抱歉了。”
說罷,君琰雙指並攏,向上提起。
金丹期豐沛靈力釋出,百萬張靈符映現,黃色符紙連成遊龍,將演武台盤在了龍軀之間。
謝瑤已經反映過來。
他劍式一變,執劍直刺君琰!
君琰架構好的的結界,不敵那鋒利無匹的劍鋒,層層破碎!
謝瑤一邊行劍,一邊想:
對,就是這種感覺。
當年他見穆仙子執劍時,從她身上體會到一種“劍所指處,無往不利”的感覺。
她的劍鋒什麼都能劈開,高山流水瀑布,沒有任何一物,能阻她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