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牆垣枝杈屋簷下掛著的彩燈亮起,照亮屋簷斜飛的恢弘宮殿。
賓客已齊,上元佳節宴席開始。
往年這個時間,賓客們會對天帝說上幾句賀詞,隨意對談幾句,便開始一邊欣賞天界已安排好的飛天舞、醉琵琶等喜慶節目,一邊飲酒。
但今年的章程不太一樣。
坐在大殿裡的所有人皆沒有說笑,而是十分安靜地在等待著什麼,氣氛嚴肅且隆重。
天帝身邊的天官道:
“宣凝華公主入殿。”
賓客們看向大殿門口。
一身紅衣盛裝的公主邁步,自鋪開的長毯上,緩緩走入殿中。她背脊挺直,身形挺拔,昂著頭顱,每一步都走得極穩。
金線在她的紅衣上遊走,紋繡金龍騰雲,滾雲飄逸,騰龍霸氣。行走之間,衣擺輕搖,那霸氣騰龍仿佛要活過來一樣,栩栩如生。
她腰側配著一柄黑劍。
那劍看似簡樸,但細看之下,便發現黑色劍身莫名有些剔透,其中有星星點點彩光,似有萬千星辰藏於其中。
與宴的賓客中有人愛劍,小聲道:
“那便是神劍摘星。”
“真漂亮啊。”
有人這樣感慨。
也不知誇的是劍還是人。
穆晴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在離天帝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
天帝坐在首位,道:
“吾有一女,名凝華,自幼聰慧,雖年少,卻胸襟寬廣,目光長遠。於責任危難之前,不退不避,克磨難災劫,成就一番大事。”
“凝華公主曆凡塵一劫,一百三十餘年之中,經磨難,降妖魔,平戰火,救塵世,功德深厚不可計。”
“此後凝華之行,必得天道庇佑,坦途順遂。吾今順應天意,敕封其為太女,執掌儲君之責。”
穆晴一拎繁複衣擺,跪於毯上,昂首麵向天帝,道:
“謝父皇倚重。”
“兒臣成太女,必承責任,絕不懈怠。”
天帝起身,道:
“好,父皇會記得你今日說的話。”
他邁步走下台階,一直候在兩側的天官,也端著托盤跟隨在後麵。
天帝停在了穆晴麵前。
他取下了穆晴頭頂的公主冠,放於左側天官端著的銀托盤上。
又從右側天官的金托盤上,拿起更為精致的,雕刻騰龍雲紋、光澤赤金的發冠,戴在了穆晴已經束好的發上。
天官又遞上一根雕龍的金簪,天帝接過,將金簪穿過發冠,固定好了太女冠。
天帝親自為穆晴加冠後,便將穆晴拉起,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穆晴,滿意道:
“我家凝華英氣,戴這太女冠,甚是合適。”
大殿之中,天官與四荒賓客同時起身,對天帝低頭躬身行一禮,又對穆晴行同樣之禮。
“天帝聖明。”
“恭喜太女殿下。”
天帝今日心情十分地愉快,笑著道:
“諸位請落座,與吾一起,在這喜慶之日共享宴席,共同慶賀。”
天帝又看向小女兒,道:
“凝華,你也入座吧。”
天帝說完,便回身走向首座。
穆晴也應了是,有女官上前,為她拎住繁複衣擺,跟著她登上台階。她走到在天帝左下方一階的宴桌後方,緩緩坐下。
天帝和穆晴皆坐穩後,下方的天官和賓客,才直身抬頭,重新坐下。
上元佳節宴席,這才真正開始。
這場邀請了四荒賓客的宴席,比除夕夜天帝的家宴要莊重得多。
宴席上一共排了十八場節目,曲樂舞蹈皆是精挑細選,飛天舞、醉琵琶、梧桐琴……每一場皆有讓人心醉之處。
大家都在認真地欣賞。
但也有人,無心欣賞這些難得一見的才藝。
比如焦頭爛額的鳳族,失了太子之位的常樂公子,還有些在盤算著將自家兒子送給凝華公主做駙馬的人。
秦淮的注意力也不在歌舞上。
他隔著熱鬨的曲聲和舞蹈,遠遠地看向坐在高處的小徒弟。看了一會兒後,他就笑了起來。
雲夢仙子問道:
“你在笑什麼?”
秦淮笑著回答道:
“師父不知,阿晴是師弟帶大,師弟總嫌她懶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像是沒骨頭似的。”
“可我今日瞧著,阿晴這坐相挺好的。”
如此莊重的日子裡,穆晴的坐姿自然要比平時規矩。
其實就算不規矩也沒什麼,她的氣質和修為在那裡,就算坐得懶散些,也照樣會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威嚴感覺。
雲夢仙子說道:
“我也覺得挺好的,這都要挑剔,你師弟是不是有點過於挑剔了?”
秦淮點了點頭,道:
“我也認為師弟太嚴格了些。”
這兩個十分寵著小輩、覺得穆晴什麼都好的劍仙遇到一起,對穆晴管製頗多的豐天瀾,就成了他們話語中聲討的對象。
摘星和元穎今日是跟著秦淮入宴席的。
聽見秦淮和雲夢仙子對豐天瀾的聲討後,摘星直接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表達對豐天瀾的不滿。
摘星道:
“師祖,你不知道,豐天瀾總是拿著劍追著穆晴打,還經常罰她背書和抄書。”
其實穆晴就沒背過書。
當初豐天瀾看不見也聽不見摘星的存在。背書什麼的,在檢查的時候,摘星就在穆晴旁邊,他念一句,穆晴就跟著“背”一句。
雲夢仙子擰了下眉頭,問道:
“真的?”
秦淮點了點頭,道:
“確實是這樣。”
雲夢仙子搖了搖頭,道:
“他怎麼能這樣對阿晴?等他飛升上來了,我一定要幫阿晴討個說法。”
摘星連連點頭,說道:
“對,一定要討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