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
穆晴抬起頭來:“嗯?”
豐天瀾的手放在桌下,拇指食指不自在地摩挲著衣袖,但他的語氣卻很是平靜:
“成親之事,可以放在登基之前嗎?”
穆晴:“……”
穆晴嚼了嚼嘴裡的鵝肉,吞咽下去之後,才問道:
“為什麼?”
“登基之前是儲君成婚,登基後是天帝大婚,你彆看隻差了一個階級,規模卻相差了好多呢。”
穆晴之前和禮司討論這個問題。
儲君就是未來的帝王,儲君成親,兩位新人便是以後的帝王和帝後,由此而考慮,儲君的大婚可以比不過帝王,但也該辦得更隆重一些、不能差太遠才對。
禮司和她理論——
可是不是所有的儲君都有機會登基啊。
有的人能當儲君,卻沒有帝王命——比如那個已經死掉的廢太子常樂。
所以,儲君和帝王的區彆還是很大的。
儲君的大婚和帝王的大婚,區彆也應該大一些才對。
穆晴啞口無言。
隨後她也沒怎麼考慮,就直接將大婚的事情定到了登基之後——她想讓豐天瀾見到最好的。
她以為自己這樣安排很不錯,隻是沒想到豐天瀾不領這個情,說想要在她登基前成婚。
穆晴問道:
“為什麼啊?”
“我想陪著你登基。”
豐天瀾說道,
“若是登基後才成婚,你登基的那日,我便隻是醫宮的主司,是你的臣子,隻能站在下方,而非你的身邊。”
穆晴順著他的話思索了半晌。
豐天瀾伸出手來,握住她還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說道:
“穆晴,那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那一天到來時,我想站在你身邊。”
穆晴點了點頭,應道:
“我問問禮司能不能安排。”
豐天瀾坦白了自己的訴求,又得到了想要的回應,終於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穆晴歪過腦袋去,說道,
“你突然伸手過來,我還以為你要把脈呢。”
“還有你露出的那表情,那麼認真,我以為你要告訴我——你得了絕症,沒救了,等死吧,登基前就會死了。”
豐天瀾:“……”
他真想問問穆晴:我們倆就沒有一天能好好說話是吧?
※
戰事之後要收拾一番。
新帝要繼位,天帝也需提前退位。
登基大典也需準備……
新帝登基之日,便被這一堆事情,拖拉到了贏下戰事的第三年。
當時正是深春,四荒生靈萬物於溫暖中複蘇,生機正盛,仿佛也在慶賀天地迎來新主人。
晌午陽光正好時,天界鳴鐘。
鐘聲渾厚悠遠,感振天地。
穆晴著一襲紅衣,自鐘聲中走來。
紅衣以紅色為主調,黑色為輔色,做工複雜,衣擺寬大,以金線紋繡精致的騰龍逐日紋,象征她身份尊貴,可比日月。
因她是位女帝,那十二旒的天帝冕戴在她頭上又大又重,不怎麼美觀,禮司聽了豐天瀾的建議,用了彆的東西來替它。
替成了一個鏤空雕花的金冠,和穿過金冠固定頭發的簪子。
簪子上墜著流蘇,流蘇上穿著十二顆精美的珠子,這些珠子是豐天瀾挑了天界和四荒各族送來的獨有的靈礦,親手打磨而成。
這簪子的寓意也好——象征著各族對她的臣服,奉她為這天地的主人。
穆晴一身紅衣,戴著這發冠和簪子,很是漂亮。但比起漂亮,更多的是英氣和威嚴。
她是這天地誕生以來,天界的第一位女帝。
她是最厲害的儲君,以後也是最厲害的天帝。
穆晴自通往靈霄大殿的道路上走過,兩側的仙官和四荒各族紛紛俯首,以示禮敬。
豐天瀾著一身與她相配的紅衣,維持著落後穆晴半步的距離,既不顯得疏遠,也不會搶了風頭。
禮司以一根紅線栓在了兩人的手指上。
行走之間,手臂輕晃,紅線擺動,已然昭示著他們的關係。
穆晴目不斜視,一派莊嚴之態。
她邁動腳步,踏過鋪著毯子的玉石階,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大殿之中。
宮殿之中華美而空曠。
穆晴抬起頭,朝著道路儘頭的金椅走去。
後方的仙官和四荒的客人們,也有序地跟隨進來,排列在紅毯的兩側。
穆晴站在金椅前,停下腳步。
她與豐天瀾先後回過身來,手上那段相連的紅線,也很是神奇地換到了另一隻手上。
穆晴掃視大殿,朗聲道:
“我為帝之幼子,本無緣帝位。帝父慈仁厚德,偏愛有加,漸委以重任。我曆凡塵劫,止內亂,移入東宮。後主四荒戰,未負帝父所望,凱旋而歸。”
“而今戰事止,天地平,萬物生。我遵帝父令,登帝位,詔布天地。”
穆晴聲音落下。
仙官與四荒之人異口同聲道:
“願遵陛下為我等之主。”
穆晴臉上帶上些許笑意。
原本到這一步,她該在那金椅上坐下,示意自己已經繼承帝位,是這天地間的新主人。
穆晴開了口,道:
“另有一事要告知諸位。”
穆晴抬起了手。
豐天瀾的手也緊跟著被拽起。
兩隻白皙修長的手上,一段紅線係在指間,連住了兩人的姻緣。
“今日對我而言,不隻是登基之日,也是大喜之日。”
穆晴道,
“我與醫宮主司豐天瀾兩情相悅,定情已久,願在今日結連理,喜上添喜。”
“諸位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