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揪著秦淮的袖子,眼裡噙著淚,一嗓子“嗷”出來,直接將秦淮嚇了一跳。
“阿晴?”
秦淮一回身,穆晴就直接撲在了他懷裡,腦袋埋在他的衣服裡,發出模糊不清的,拐著彎的哭聲。
“嗚嗚嗚……”
“他好凶嗚嗚嗚嗚嗚……”
豐天瀾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他是很凶沒錯,可他凶的是秦淮,這小丫頭哭什麼啊?
豐天瀾在仙閣裡當久了上位者,脾氣又不好,仙閣裡許多弟子都被他訓斥過。大到外門的教書師傅,遠到食堂裡的廚子,都被他訓哭過。
豐天瀾可以說是見慣了彆人的眼淚。
可他從來沒訓哭過師兄的徒弟……再說了,他還沒開始訓呢……
“不哭不哭。”
秦淮摸著穆晴的後腦勺,順小貓毛似的捋著,滿麵愁容地安慰道,
“他就是表麵上凶,看起來跟個刺蝟似的,實際上心是軟的。”
秦淮在心裡補充道——
其實這隻是用來哄小孩子的話。
師弟的心不止不軟,還黑。
穆晴仿佛透徹了真相一樣,哭聲不止。
秦淮一邊拍小徒弟的背,一邊露出無奈的笑容,聲音溫和地哄著小孩:
“你瞧瞧看,他也被你嚇得不輕。”
穆晴從秦淮懷裡抬起腦袋,露出一雙眼睛。
哭過的眼睛含著水光,微微上挑的眼角有些泛紅,她還未長開,但已經能從那帶著稚氣的五官中,預見以後會有多麼漂亮了。
她看了豐天瀾一眼。
豐天瀾也在看著她,他皺著眉,抿著唇,嘴角向下耷拉著,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穆晴剛要停歇的哭聲又起來了,聲音也比之前更大了。
秦淮:“……”
豐天瀾:“…………”
秦淮無奈道:
“師弟,你走遠點。”
“哦。”
豐天瀾答應了,轉身便走。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個小師侄是不是喇叭精轉世,為什麼這麼能哭。
“喇叭精”一直在哭,無論秦淮怎麼哄都沒用。半刻之後,小喇叭精哭聲停了,人已經在秦淮懷裡厥過去了。
秦淮順手就抓了一名路過的煉器峰弟子:
“去把你們閣主叫下來,人就在這條山道上,應該還沒走到頂。”
那煉器峰弟子十分為難,道:
“秦長老,這條道後麵有禁製,我上不去……”
“不用找了,我下來了。”
豐天瀾抱著手臂,仍舊是一副“我不高興”的表情,對秦淮道,
“你還沒把‘掌門令’還我。”
他陰沉著臉色走近幾步,彎下身伸出手捏住秦淮懷裡的小姑娘的手腕,過了片刻,說道:
“一時半刻無憂,跟我過來。”
※
回了主峰之後,豐天瀾才仔細地為穆晴把了脈。探過脈後,秦淮看到,自己的師弟似乎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豐天瀾問道:
“你收徒弟就算了,怎麼還收了個病秧子?”
秦淮站在一邊,小聲嘀咕道:
“若不是病秧子,我就不收了……”
豐天瀾:“嗯?”
秦淮一本正經道:
“我和她有緣,千機子說了,這小姑娘命中注定要做我徒弟。師弟你瞧她這根骨,若是給彆人做徒弟,彆人根本就教不了……”
豐天瀾一邊找針帶,一邊問:
“千機子怎麼也摻和進來了?他天機閣的手伸得這麼長,已經能管到我們山海仙閣的長老收什麼樣的徒弟了嗎?”
秦淮道:
“師弟,你還是這樣不待見他。”
豐天瀾回答道:
“他就沒做過幾件讓人待見的事情。”
秦淮為了不激化矛盾,沒有再接這話茬。
他站在一旁細細思索著,好友到底是怎麼得罪了師弟。
秦淮思索許久也沒能得到答案。
他看向昏迷不醒的小徒弟。
小姑娘被豐天瀾紮了七八根針,似乎是很疼,嘴角不停地往下耷拉。
秦淮問道:
“能治嗎?”
豐天瀾回答道:“能。”
秦淮又問道:
“好治嗎?”
豐天瀾不耐煩道:
“你彆煩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秦淮被攆了,隻能道:
“我就待在問劍峰上,等她醒了,你差人來叫我。師弟你到時千萬要溫和些,小孩子很容易一驚一乍,容易受驚嚇……”
豐天瀾煩的不行,水袖一甩,卷起風來,將秦淮掃出了主峰後殿,雕花木門也“哐當”一聲關上。
“……”
秦淮悻悻地走了,邊走邊道,
“老大和老二應該回來了吧?老三不知道出關了沒……我這趟回問劍峰,峰裡不會一個人也沒有吧?”
等確定秦淮走遠了,不會回來了,豐天瀾才重新將門打開,吩咐在主峰學藝的醫修弟子去熬藥。
“煮一兩知月草和兩根參須,熬兩刻即可,不要熬久,會苦。”
豐天瀾又問道,
“仙閣裡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主峰弟子聽了這個問題,心裡連番叫苦。
仙閣裡彆說是好吃的了,連能吃的東西都很少——大概是為了讓弟子儘快學會辟穀,那五穀堂的廚子飯菜做得都很一般。
那小弟子問道:
“閣主,紅糖行嗎?”
這仙閣裡缺糕點小食,卻不缺糖。醫修和丹修常常以紅糖佐藥——沒辦法,有些藥材一股怪味,不加糖確實難以下咽。
豐天瀾道:
“做一些紅糖米糕。”
“再找靈獸峰要一隻沒教好的鴿子,放些黨參和黃芪燉煮。”
小弟子將豐天瀾的話牢牢記下,離開後殿找藥材去了。
豐天瀾指引靈氣,灌注於銀針上。
他探了探穆晴的經脈,循著穴位又下了一根針。這根針一紮下去,穆晴那有些躁動的靈力平緩了不少,但腕脈也變弱了。
豐天瀾察覺到變化,連忙將銀針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