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等人跟著小沙彌出來的時候,柳氏離開了庭院,還忍不住回頭去往剛剛出來的方向,“剛剛那位師父是?”
“是雲遊的虛雲大師。”小沙彌的眼中是羨慕不已,不過昭昭能夠抽中簽王,也可以說是她的福運了,每月隻有一日才會把簽王這根簽放入簽筒,一年之中也最多中一次,以前最多是住持解惑,他們居然運氣很好見到了虛雲大師。
柳氏就算是少與人交際,也聽過虛雲大師的名頭,她摸了摸昭昭的麵頰,眼睛彎彎而笑,等到走回到了大殿,幾人與小沙彌告彆。
“虛雲大師的名聲很大。”柳氏在下山的時候腳步輕快,“我當時在閨中就聽過他的名聲。”
柳氏又忍不住想到剛剛那位天生佛相的虛雲大師,也看不出他的年齡,想到了這裡,忍不住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昭昭拉著的是春桃的手,仰頭看著哥哥,露齒一笑,“那哥哥可以放心啦,我求的就是哥哥能夠考上。”
林晟彥看了一眼母親,後者搖了搖頭,他們兩人都沒說自己求的是什麼,林晟彥的聲音沙啞,“那就太好了。”
林晟彥的聲音在一個月前開始低沉起來,昭昭最開始還以為哥哥嗓子有什麼問題,後來才知道,這是哥哥長大了的標識,林晟彥原本臉型與林清薇也很相似,現在下頜的線條不再那般柔和,而是硬朗了起來。
昭昭彎眼低下了頭,繼續認真踩著石階下山。
上午去拜佛,下午的時候留著林晟彥在宅子裡溫書,三人去了牙行。
一踏進牙行,就見到了一個穿著青衫的女子對著人在磕頭,那位被磕頭的人說道,“行吧,你彆借印子錢,這些還不上,晚些若是晚些有人要廚娘……”
被磕頭的人注意到了柳氏等人猛地收音,往外一走,對著柳氏笑道,“這位夫人,是家裡想要添置個什麼人?”
因為剛剛磕頭的聲音很響,昭昭忍不住去看那個人,她正好抬起頭來。
磕頭的女孩子和姐姐差不多的年齡,五官生得秀美,額頭上因為磕頭用力留下了青紫,最漂亮的是一雙眼,有些像是七夕花燈會見過的那位李氏,是含情的桃花眼,這會兒
噙著淚惹人憐惜,唯有一點,她的臉皮上有一道可怖的傷口,損壞了她的容貌。
“有沒有年歲十歲左右,簽死契的女孩子。”柳氏也忍不住多看那位破相的女孩子一眼。
磕頭的女孩子看著有人來了,也不開口,對著牙行的嬤嬤點頭,轉身出了牙行,昭昭拉著春桃的手往門外的方向看,那個青衣的女孩子就站在門口。
牙行的嬤嬤聽到柳氏的要求,就知道是要給林昭選丫鬟,一邊讓人去拿冊子,一邊引著幾人入內。
大約是林清薇也曾有皮相之苦,昭昭看到了柳氏也有些在意那個女孩,就開口問道:“嬤嬤,剛剛的女孩子是要做廚娘?”
牙行的嬤嬤對昭昭解釋了那人的來曆,“剛剛那位是我鄰居的孩子……”
事情說來也簡單,那個女孩子本身是賣得活契,是在廚房裡幫傭的,因為貌美被人看重想要她做姨娘,她顯然不願意,自己用剪刀劃了臉。主家因為她劃了臉,直接把人給放了出來。
當年她是簽了十年的活契,因為主家管得嚴,一年當中也就外出一趟,這次被放出來,發現父親已經去世了,她的母親因為生得秀美,和一個行商人看對了眼,把房子一賣,以前的兒子也不要了,直接跟著人走了。她弟弟本來就身體虛弱,沒人照顧了之後,很快就去世了,她現在就想要用賣身銀安葬弟弟。
“要說起來,她一直很聰明,畢竟也是在大戶人家幫傭,規矩都是現成的,其他的女孩子是需要教,她的話是不用的,而且今後也不嫁人,可以一直跟著小姐。”牙行的這位嬤嬤顯然還是有些良心,知道了他們不是本地人,眼中對那人還有憐惜之意,就推銷起來剛剛的女孩子,“她不光是廚藝很好,還識字,以前她爹爹也是位童生老爺。品性的話,我也可以擔保,絕對是個好孩子。”
聽著今後不嫁人,柳氏心中生了憐憫之意,但是這丫鬟是要跟著昭昭的,私下裡確定了昭昭也不介意,便把陶聽雨喊了進來。
就像是牙行嬤嬤說的,陶聽雨的談吐和規矩都是好的,每日裡用青鹽漱口,牙齒也是潔白如貝,見過了陶聽雨,再看其他小丫鬟,就有些看不上了。
昭昭覺得這
樣就挺好,聽雨也會鳧水,暫時要這一個也就夠了。陶聽雨這個名字也不錯,也不用再取,乾脆沿用了下來,喊她聽雨。
帶著聽雨去雲州府衙落了契,同時也給了官府收屍銀。聽雨的弟弟身子不好,以前聽雨在主家攢下的銀子都給弟弟買藥,最後一次銀子是被母親拿走帶著再嫁了,聽雨的弟弟斷了藥,住在街頭,才去世了。他是由官府收的屍,如果聽雨拿不出錢,就會由官府用席子一卷把人統一葬到亂葬崗。現在聽雨湊足了銀子,官府用還不錯的棺木,甚至出人手替聽雨安葬下幼弟。
聽雨解決了家事,心中解決了一樁大事,對著昭昭很是照顧。
對聽雨而言,弟弟的屍身一直放在官府,再過些日子就要發臭了,甚至如果要是再無法賣身出去,她就隻能去由著弟弟葬在亂葬崗,等到之後有錢了再回來安葬弟弟。
她甚至準備去京都找母親,想去質問她為什麼會這麼狠心,現在林家心善行事,讓她心中重新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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