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才吃飯的時候,還在想著那位小姐的淚痣特彆讓她在意。
等到哥哥把他們送到甘家的時候,忽然之間想到了那人是誰。
那是甘小姐提到的,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歡快,因為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窗棱落在她的鎏金發簪上,因為金簪用的是蝴蝶模樣,還微微顫顫地動著,“我有一位好友叫做侯雅茹。十分有才氣,她的眼下有一點很特彆的淚痣,見之忘俗。”她還用手摸了摸發簪,“這是她送給我的。”
林昭或許是想的太認真了,被哥哥用手指彈了一下腦袋,她才注意到寶兒站在孫崢的旁側,她笑眯眯捂著嘴,對她擺擺手。
林晟彥對聽雨說道:“聽雨你也進去吧,我帶著昭昭走一走,會把她送回來的。”
聽雨低聲道是,打算就在側門處候著。
林晟彥看著昭昭小臉我的小臉閃過一絲迷茫,對著她伸出手,“難得來雲州,我們在護城河邊走一走。”
少年的手骨節分明,林昭把手遞給了哥哥,衝著他一笑,等到往前走了兩步,才開口說道:“哥哥,我剛剛在想事情,走神了。”
林晟彥早就看出來了林昭的心不在焉,所以才想和妹妹走一走:“昭昭在想什麼?”
林昭搖搖頭:“沒想什麼,哥哥能具體說一說考得怎麼樣嗎?回去了以後我可以告訴祖母、爹娘還有姐姐。”
“鬆林書院會有人整理出試卷,我回去了以後把答卷的思路默一遍,你帶回去就好。”
昭昭點點頭。
林鶴已經很努力在滿城修,但是對於雲州府,鄖安縣的基礎太差,遠不如雲州的街上熱鬨。
在鄖安縣,雖然還沒有入夜,不少人已經往回收拾東西,而在雲州,有人把燈點燃,顯然晚上還要做生意。
走到了秦樓楚館的地方,林晟彥直接把妹妹抱在懷中,一隻手還不忘堵住她的耳朵,免得那些在外招攬客人的嬌笑傳入她的耳朵裡。
過了這一處,林晟彥才把妹妹放下來,兩人繼續往河邊的方向走去。
林晟彥剛開始沒有問出來的答案,現在終於撬開了小姑娘的口,林昭在意的是那位小姐。
林昭下定了決心一樣說著,“她瞪我。”
此時河邊有人放著蓮花燈,星星點點的燈火亮在昭昭的眼裡,宛若是浩瀚的星。
林晟彥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小姑娘受不得委屈,安撫林昭說道:“沒關係的,那位侯小姐做的不好,昭昭不要與她計較,以後隻怕也見不到的。”
“不是的。”昭昭急急忙忙解釋,“我們在說給甘小姐治病的時候,她聽到了話,她知道是我給甘小姐治病,她瞪我。”
“你怎麼知道她聽我們的話?許是就站在旁邊。畢竟人比較多。”
“芍藥姐姐還有芙蓉姐姐說的。”芍藥和芙蓉兩人是錢寶兒的丫鬟,林晟彥也知道她們兩人的本事。昭昭緊接著說道,“她臉上這裡有一點淚痣,很好認,我聽甘小姐說過,她應該是甘小姐的手帕交侯小姐。”
林晟彥的表情一下變得有些奇怪,如果隻是瞪人,還好說,但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說是甘小姐的手帕交,結果醫治好了,反而惱怒起來……
林晟彥垂下眼想到了以前在京都裡那些“朋友”說過的話。
不少女孩子之間是勾心鬥角,人前你好我好,人後就說起對方的壞話,甚至其中一個還說道,“你不知道,我有一次看到我妹妹在紮小人,把我嚇了一跳。”
想到這些舊事,林晟彥問道:“甘小姐與侯小姐是手帕交?關係很親密?”
“嗯。”林昭肯定地說道,“甘小姐用的一隻鎏金蝴蝶發簪就是侯小姐送的。因為是鎏金,帶得多了,金色會磨損,甘小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金匠鍍色。”
甘家坐落的院子是在布政使大人得宅院旁邊,雖然不曉得甘家的底細,卻可以看得出甘家日子富足,既然願意帶好友送的鎏金發簪,可以說是感情很深。
林晟彥說道:“甘小姐的病……”
“不能說的。”林昭擺擺手,不等著林晟彥的話說完就說道,“哥哥,這個不好告訴你的。”
林晟彥聽言笑了起來。
這一笑,剛剛緊繃著的氣氛舒緩了下來。
林晟彥安撫小姑娘:“我不是問她什麼病,我是想問問看,她得病之前,是不是和侯小姐在一起?”
“是。”
林昭說道:“這個病的話,倘若是身體不好的時候,是能夠被感染的。”
甘
小姐踏青的時候,腳崴了一下,當時是侯小姐讓她脫鞋子檢查一下,讓丫鬟在旁邊守著,不讓其他人進來,後來甘小姐總覺得鞋子讓她有些不舒服,回去了才發現裡麵有小石子,石子和腳反複摩擦,才有了蹠疣,最開始被女大夫誤認為是胼胝,也是因為胼胝的產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蹠疣的產生是身體不太好的時候,加上接觸到了不合適的東西才會生出來。甘小姐自從開春以來,就總是身體有些不太舒服的地方,總是睡不好。林昭並不想把人往壞處想,但是她實在是太在意侯雅茹的神情了。
林晟彥想了想說道,“還要在甘家住上幾天時間,先打聽一下甘家是什麼情況,還有那位侯小姐。”
林昭點點頭。
林昭沒想到在第二天就見到了侯雅茹。
侯小姐與甘小姐兩人麵對麵坐著,侯雅茹在看到了林昭進來的時候,先像是怔住,繼而笑著說道,“原來是你。”
甘露玟問道:“怎麼了?你認識昭昭?”
侯雅茹含著笑,沒有一丁點昨個兒見得的戾氣,她坐在光下,她頭上帶著的一根金釵是甘露玟送的,在光下粲粲然,“昨天我在考院外見過這位小大夫。”
林昭以前在鄖安縣,接觸的人都很簡單,她從沒有見過像是侯雅茹這樣的女孩子,明明昨天瞪了她,這會兒解釋成了當時心情不好。如果昭昭性格不那麼敏感,又沒問過芙蓉和芍藥姐姐,或許在熱情的侯雅茹麵前,當真以為自己是錯覺,現在她麵對侯雅茹的示好,說不出什麼話來。
林昭不想太過於失禮,凡不用開口的時候就不開口,倘若是侯雅茹一直問自己問題,就回答一兩句,但是她是絕對不會拋問題給侯雅茹的。
甘露玟看著氣氛有些尷尬,就笑著說道:“我這邊腳還沒有完全好,等到晚些時候再去找你。”
侯雅茹離開甘家的時候,表情立即就淡了下來。不過是個看上去八·九歲的孩子,居然這麼難以討好。
侯雅茹還想著等到林昭離開了之後,再和甘露玟修複與好,沒想到林昭直接越過了甘家主母,找到了甘露玟祖母那裡。
甘家祖母的頭發已經半是銀絲,頭發梳攏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用
的抹額正中心是一塊兒祖母綠,旁邊繡著祥雲紋,耳朵上也是小小的碧玉色耳鐺,她麵容冷峻,臉上的每一根皺紋都透露出嚴肅來。
要是常人一看這樣的老夫人,隻怕要緊張起來,昭昭利落地行禮之後,在對方讓她坐下的時候,還捧著茶杯對著老夫人一笑。
裘老夫人看著昭昭的模樣,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這讓她的神色都柔和了起來,“林家小姐,我聽玟兒說過你,你的醫術很好。”
昭昭放下了杯子,認真地和裘老夫人說著話,寒暄過後,就說了侯雅茹的可疑之處。
林昭打聽了侯雅茹的家世,打聽出來了兩人如何交好,最後在哥哥的建議下,把事情直接告訴甘家的長輩。
林昭越過甘小姐的母親是因為對方的性情太軟了,在打聽了裘老夫人的行事作風,就直接找到了裘老夫人。
林昭說一句,裘老夫人表情不變,隻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
林昭說完了之後,明顯鬆了一口氣,明天府試就放榜了,她把侯雅茹的事情一說,也就要離開了。
裘老夫人讓人送了林昭離開,對著嬤嬤說道:“剛剛那個小丫頭的話,你信不信?”
胡嬤嬤說:“三小姐的身體一直很好,這段時間睡得不好確實蹊蹺。不過……”
“不過什麼?”
胡嬤嬤說道,“侯小姐的話,我也算是看著長大的,總覺得不應當如此。”
差不多七八歲開始,甘露玟就和侯雅茹玩在一起,侯雅茹是甘家的常客,甚至甘家還動了心思把侯雅茹收為乾女兒。
“其實我一直覺得當時侯雅茹救了玟丫頭有些奇怪,之後兩人處處玩在一起,要不是有玟丫頭,有誰會搭理侯雅茹?”裘老夫人轉動手指上的玉扳指,“這揣測就是在我心中轉一轉,畢竟侯雅茹年歲也不大,今天聽到了林小姐的話,讓我又在意起來這些舊事來。”
胡嬤嬤從不知道老夫人還有這樣的心思。
“那……”胡嬤嬤想著,還是分開自家三小姐和侯雅茹的好,隻是……“三小姐和侯小姐的關係很好,三小姐的脾氣看似溫和,實際上有些執拗,要是和她直說,隻怕三小姐恐怕也不會相信,畢竟都是捕風捉影的事,說到底隻
是猜測。”
“不用告訴她,讓她們分開一陣。”裘老夫人說道,“讓玟姐兒去京都,討一個女院名額,讓她過去。”裘老夫人一錘定音,直接把人塞到京都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