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淞從春風樓出來以後,雪已經下得很大了,春風樓讓雜役掃了一段路,鋪上了紅絨毯,衛淞等人跟在汪德全的身後,他們這一乾人是朝中的大員,在麵對白身的汪德全很是恭敬。
汪德全的馬車走了,衛淞的頭發上已經是沾了一層雪。
衛淞是戶部侍郎,三品官員讓他是第二個離開的,等到登上馬車之前,祁贇之喊住了他,“衛大人。”
祁贇之對著衛淞做了長揖,雖說剛剛肯定得罪了衛淞,能夠少結仇,他還是想要少結仇的。
“剛剛的事,還請衛大人不要介意,咱們都是給汪老爺做事,在外人眼中都是一樣的。衛大人,若是有空了,過兩日請衛大人吃飯,還請衛大人賞臉,到時候我好好同衛大人賠不是。”
衛淞的嘴角扯了扯,看著祁贇之燦爛的笑容也不能說什麼,微微頷首,給了他一個麵子,“我喝酒喝得有些頭疼,得回去休息了。”
祁贇之讓開身子,頗為諂媚地說道,“衛大人,我扶著您上車。”
衛淞不過是虛虛扶著祁贇之的手臂上了馬車,等到上了馬車,就用手帕使勁兒擦了擦,而祁贇之等到上了馬車之後,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來,他確實看不上衛淞,而且盯上了衛淞戶部侍郎的職位,要是運作的不錯,讓人衛淞在戶部被人瞧不起,到時候他可頂替了對方的位置。
衛淞回到了衛府,就聽到了角門的婆子說道,“老爺,小姐回來了。”
去年給衛雪霏訂了親,在今年秋天把衛雪霏嫁了出去,嫁人之後自然不用去女院了,衛雪霏和夫君甜蜜了幾個月,就鬨出了不少事,隻要兩人吵架,衛雪霏就會回娘家,她的這一行為讓衛淞很是頭疼。
衛淞想要避開女兒,打算先去書房,結果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被衛雪霏堵住了。
長廊裡懸著燈,衛雪霏的眼眶通紅,還眼淚汪汪,“爹爹,您要為我做主啊!”
衛淞聽到了這話就頭疼,或許是今天一切都很不順,對平日裡疼愛的女兒,衛淞現在有些懶得搭理。
衛雪霏身後跟著妻子,她看著衛淞的表情有些難看,連忙說道:“雪霏彆鬨了,你爹爹不舒服。”
“不,
我一定要說。”
“不就是你的那些事?”衛淞捏著眉心,臉色沉了下來,“有什麼事情等到明天再說,我剛喝完酒,明天或者是後天,還要上個很重要的折子,彆鬨了。”
“不是晏河的事。”晏河是衛雪霏丈夫的字,衛雪霏說道:“而是祁明萱,她欺人太甚!”
衛雪霏說到了祁明萱,身子都微微發抖了起來,她的眼神因為有怒火在燃燒,燒得格外明亮。
跟著衛雪霏身後的妻子連忙把雪霏的嘴巴捂住,她這樣一動手,嬤嬤就上前製住了衛雪霏,等到衛雪霏被製服住了之後,衛淞的妻子說道,“雪霏你胡說些什麼,都說了,你爹爹和祁大人是一條線上的,你彆胡鬨,那些事情都是晏河做的,祁家小姐哪兒招你惹你了!”
衛淞看著女兒涕淚交零的模樣,忽然想到了自己,他剛剛被祁贇之擺了一道,女兒也被那個祁家小姐給羞辱了?
長廊外雪花結成一團團的,飄若柳絮一樣落在他身上的鶴氅上,衛淞捏了捏眉心,“雪霏,你彆鬨,你等會好好說,你就跟著我進入書房,你做的到嗎?”
衛雪霏被捂著嘴不能說話,隻能夠忙不迭點頭。
衛淞對著妻子說道:“行了,鬆開她,讓廚房送醒酒藥,還有給小姐送燕窩。走吧。”
衛淞走在前麵,踏入到了書房之中,而衛雪霏被人鬆開,想要跟著父親的時候,被母親拉住了。
“你爹爹喝了點酒,有點頭疼,你等會好好說,彆鬨。”
衛雪霏點頭之後,緊跟踏入到書房裡。
衛淞喝了醒酒湯,看著衛雪霏也擦乾了眼淚,喝掉了燕窩,情緒好了不少,才開口說道:“說吧,怎麼回事?”
原來,今兒衛雪霏在外買東西,無意之中聽到了祁明萱和崔嘉佳的對話。
祁明萱當時的語氣衛雪霏記在心中,現在直接複述了當時祁明萱的語氣。
“衛雪霏根本就沒有長腦子,一開始見著了錢鏡誠就走不動路,直接被人發現了心思,要是早些定下,哪兒有現在的事。”
“就她這個夫婿還覺得是個香饃饃呢,我看著就覺得好笑,衛雪霏實在是不長腦子。”
“你且看著吧,衛雪霏就這樣鬨騰,她的日子一定越來越糟糕
。連衛大人也會被衛雪霏連累的。”
衛淞當然知道女兒不著調,但是誰也不能這樣背地裡說人,衛淞的手指張張合合,對著女兒說道,“你當時和她對峙了嗎?”
“沒有!”衛雪霏聲音裡帶著哭腔,“爹,我當然知道您和祁大人都是一邊的,祁明萱那就算是這樣折辱我,我也忍了下來,就想著告訴您,憑什麼呢?她一個賤……”
衛淞瞪著眼,衛雪霏的聲音就小了下來。
“行了,詆毀之言少說。”
衛雪霏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辱我。”
衛淞說道:“和一個丫鬟肚子裡鑽出來的……”他冷笑著說道,“你放心,爹爹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衛雪霏看著衛淞的眼神,忽然打了一個寒噤,父親是認真的,旋即又高興了起來,反正能夠懲戒到祁明萱就好。
*
在結束了一天的課業,尚未參加朝政的趙翊林從歐旵的口中知道了林鶴升遷的事。汪貴妃那邊的人就讓衛淞反駁一二,事情最終還是成了定局。
歐旵對著趙翊林說道,“等到開了年,聖旨就會到鄖安縣。”
趙翊林看著恩師麵上帶著笑容,滿是對林鶴的讚賞,期待他能夠讓整個建安府更好。
歐旵也知道趙翊林與人通信的事,沈譽第一次帶回來了鄖安縣改變的圖之後,每次都會請岑薛青作畫,大多數時候岑薛青會畫不止一張,隨著林昭和趙翊林書信的往來,現在積累到趙翊林的手中已經足有二十多張畫了。
歐旵也可以說是看著鄖安縣的改變,身為禮部尚書,他確實對教化有功的林鶴欣賞,但是實際上最欣賞的行為還是規劃田地,種植了玉麥的事。
可以適當用一部分地來種植花卉,製作好了花露販賣出去,用這部分錢反哺鄖安,而剩下的土地根據田地的好壞來耕種,種植這種番邦過來的糧食,讓整個鄖安從中縣成了上縣。
“這番邦彆看是小國,還是有些好東西的。”歐旵感慨說道,“對了,那個玻璃是不是也是從番邦拿到的礦砂?”
趙翊林點點頭。
“玻璃也是好東西。”歐旵一想到玻璃就想到了家家戶戶都換了紙窗為玻璃窗,屋子裡頭亮堂堂的,讓讀書的時間可以延長,也不
必擔心壞了眼睛。
歐旵想著,還是讓工部也多做一些大船,可以深入更遠一些去看看,能帶回來什麼能吃的糧食。
趙翊林恭送歐旵離開,他裹著披風,去長寧宮。
趙翊林到長寧宮的時候,沈嵐正在和一個宮女說話,不知道那位宮女說了什麼,沈嵐笑得花枝亂顫,看到了趙翊林,等到他行禮之後,就把兒子拉到了自己的旁側,“你也聽聽看這個消息,太好笑了一些。”
趙翊林等到聽到了這個消息,也是怔住。
現在正在說是祁贇之的事,祁贇之與他因為喝多了,昨晚上宿在衛家,結果喝多了祁贇之,竟是把暫在衛家小住的一位姑娘給輕薄了,那位姑娘家鬨著要給祁贇之做正妻。
趙翊林想著,難怪衛淞早晨匆匆忙忙的,恐怕歐旵也不知道衛淞回去處理家事。
“那位娘娘生得似乎是長得不大好,又被耽擱了花期,而且隻是衛家的旁支,但是……祁贇之還是要娶的,左右現在那位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妻子。”
沈嵐看得很清楚,衛淞這是故意算計祁贇之的,這事情太巧,而且那位姑娘頭上綁著白紗,還在祁家門口鬨著,若是他不娶,就直接吊死在祁家門口。
“你若是有功夫也可以去看看。”沈嵐笑著眨眨眼,她很不喜祁贇之,一想到他滿頭包,就覺得有趣,隻可惜元安公主不在京都之中,不然也可以湊一湊這個熱鬨。
趙翊林在接下來,果真關注了一番祁家的事,那位姑娘甚至還找到了祁贇之的父母那裡。
在加上衛淞也對汪德全說一些話,推動了祁贇之不得不娶她:
“其實祁大人一直有些對不住元安公主,聖上就算是因為娘娘,還算是看重祁大人,再把宋氏娶為妻子,太過於不著調了一些。”
“祁家那個小姑娘當然是不錯,我也知道有些急智,我在想,是不是以前元安公主教導的好,宋夫人的品性教導祁小姐,是不是不太夠。”
“現在這樣也是好事,讓祁大人的宅院清明。我也知道祁小姐不錯,不如這樣,我勸一勸我那個侄女,到時候把長女還有那個小兒子都給記在她名下,都是嫡女嫡子,您看怎麼樣?”
汪德全本來就不算什麼聰明人
,加上宋氏有硬傷,衛家姑娘怎麼都是正經姑娘,又是祁贇之犯錯在先,於是就去敲打一下祁贇之,宋氏本來就應當做姨娘,讓他娶了衛家姑娘,他的一雙兒女還是記做嫡出。
祁贇之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被衛淞算計了?但是在汪德全麵前說被算計了,汪德全不會相信,隻能咬牙給應下了要娶這位衛家姑娘。
祁明萱在女院之中,隻覺得很多人最近偷偷笑,等到休沐日的時候,母親宋氏抱著她哭,讓祁明萱才知道家裡的巨變。
“爹,怎麼會這樣?”